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后宫众人表面上纷纷表示关切，暗地里却各怀心思。
郑氏听闻徐书韫失忆，心中先是一惊，随后竟隐隐生出一丝快意。
这或许是自己计划推进的新契机。
刘贵妃按照郑氏的吩咐，趁着皇帝心烦意乱之时，在御花园“偶遇”了他。
她娇柔地行礼，轻声说道：“陛下，近日为公主之事，您操劳过度，可要保重龙体呀。臣妾听闻，外头都传这是巫蛊作祟，可臣妾觉得，这世上哪有什么怪力乱神，定是有人心怀不轨，故意造谣生事。”
皇帝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爱妃为何突然说起此事？”
刘贵妃赶忙低头，怯生生道：“臣妾只是心疼陛下，不愿见陛下被这些不实传言误导，耽误了查明真相。”
皇帝心中一动，觉得刘贵妃这话似乎别有深意，但此刻心烦意乱，也无心细究。
心中也把刘贵妃由蠢货划分到了不让人省心的蠢货的行列中。
“你不应该还在禁足吗？”
刘贵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陛下，臣妾实在是心系陛下龙体安康，又担忧公主的病情，这才斗胆违反禁足之令，私自前来御花园。臣妾知道自己犯下大错，只求陛下看在臣妾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从轻发落。”
说着，她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往常，徐谦佑可能还会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打动，现在他只觉得厌烦至极。
此刻他心烦意乱，也懒得过多追究，挥了挥手道：“起来吧，下次不许再犯。”
刘贵妃赶忙谢恩起身，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沉默片刻，又开口问道：“你方才说觉得有人故意造谣生事，可有什么线索？”
刘贵妃心中一喜，暗道机会来了，她稍稍抬起头，偷瞄了皇帝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陛下，臣妾也只是猜测。你想啊，公主一向深居简出，与人并无过节，如今突然遭遇此等变故，想必是有人想借此机会搅乱后宫，甚至动摇朝廷根基。”
“妾，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陛下，后宫众人皆知，公主身份尊贵，又备受陛下与皇后娘娘宠爱。这难免会招人嫉妒，有些人表面上对公主恭敬有加，背地里却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思。”
“妾听闻，近日宫中和宫外往来似乎有些频繁，虽说大多是正常事务，但难保其中没有猫腻。也许就有人借着这些往来，暗中策划了这等恶毒之事。”
“宫中和宫外往来频繁？你可知道具体是谁？”
刘贵妃心中暗喜，皇帝果然上钩了，可她又不能直接把郑氏供出来。
若是皇帝查出来了，自己是功臣。
若是皇帝眼瞎没查出来，自己也能与郑氏交好。
只能含糊其辞道：“陛下，妾也只是偶然听到些风声，具体是谁妾并不清楚。”
“妾担心，若一直顺着巫蛊这条线查下去，会不会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怀，让他们有更多时间掩盖罪行。”
“子不语怪力乱神。”
皇帝看了刘贵妃一眼，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你今日这番话，倒是比以往长进了不少。下去吧，以后莫要再私自乱跑。”
刘贵妃忙不迭地行礼告退，心中满是欢喜，觉得自己这次总算是在皇帝面前露了回脸，也完成了郑氏交代的任务。
皇帝心中念头一转，意识到这些话绝非刘贵妃本人能想得出来的。
刘贵妃向来头脑简单，行事鲁莽，今日这番有条有理的分析，背后必定有人指点。
而这宫中也只有一个人愿意指点她……
夜已深，万籁俱寂。
崔皇后原本正坐在榻上，手中执着书卷，见皇帝进来，她忙放下书本起身相迎。
她早已等候，见皇帝到来，行礼过后，皇帝在桌前坐下，揉了揉太阳穴，尽显疲惫之色。
崔皇后斟了一盏茶，双手恭敬地递给皇帝。
“陛下，臣妾近日研读史籍，诸多往事令人感慨万千，今日想与陛下分享一二。”
皇帝轻抿茶水，那温热的茶汤顺着喉咙滑下，他抬眸，目光平和地看向崔皇后道：“皇后但说无妨。”
“陛下应当知晓，春秋时卫国国君卫宣公，为其子伋聘娶齐国女子宣姜。”
“那宣姜生得花容月貌，声名远扬，卫宣公为儿子定下这门亲事，本也是一桩美谈。”
“然而，当他见宣姜美貌非凡，竟不顾人伦，自己将宣姜纳为夫人。”
皇帝放下茶杯，手指无意识地在杯沿摩挲，隐隐感觉到崔皇后话里有话。
“此后，更是对宣姜百般纵容。宣姜恃宠而骄，与公子朔合谋，害死了太子伋，引发卫国朝堂动荡，国力渐衰。卫宣公因一己私欲，纵容所爱之人，最终落得个国无宁日、贻笑千古的下场。”
崔意话锋一转，言辞犀利:“陛下，还要一再纵容郑氏吗？”
“公主如今遭此大难，生死未卜，难道您真的看不出来，这背后极有可能是郑氏在作祟？”
“皇后，没有确凿证据，不可随意揣测。郑氏在宫中多年，向来也算安分守己。”
崔皇后听闻此言，不禁冷笑一声：“安分守己？陛下莫要被她的表象所迷惑。她表面温顺，暗地里却野心勃勃。这些年在后宫中，小动作不断，我都不与他计较。如今公主出事，她怕是在背后暗自得意！”
皇帝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皇后，慎言！凡事讲究证据，怎能仅凭你的猜测就兴师问罪？”
崔皇后眼眶泛红，情绪愈发激动：“陛下，您总是这般优柔寡断！每次都要等到事情闹大了才肯重视。若再不加以遏制，后宫必将大乱，皇家威严何在？”
“婉儿不过是偶尔任性，并未酿成大祸，皇后不必如此小题大做。”
“这些年来，你日夜与郑氏缠绵，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可是你臣子的妻子啊！”
“韫儿是我怀胎十月，拼着一条命生下的……”
崔意擦干眼泪。
“崔皇后气得浑身发抖，声音拔高，满是痛心疾首，“陛下此举，置皇家颜面于何地？置朝廷纲纪于何地？”
那层窗户纸终究被捅破了。
“后宫佳丽众多，陛下有新欢，本宫身为皇后，自当大度包容。男女之情，本宫本不该过多置喙。”
皇帝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但还是强装镇定道：“皇后深明大义，朕一直心怀感激。”
“感激？陛下的感激，就是任由郑氏在后宫兴风作浪，搅得鸡犬不宁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走上前，目光坚定，“郑氏一日不除，后宫难安。您要当好人我不拦着，但我要当恶人你同样拦不住！”
“皇后，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还想背着朕私自处置郑氏？”
崔皇后扑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却语气强硬：“陛下，臣妾不敢违抗圣命，只是臣妾不能眼睁睁看着后宫被郑氏搅得乌烟瘴气，不能看着韫儿白白受苦。
“若陛下执意袒护郑氏，妾唯有以死相谏，到九泉之下也好向列祖列宗交代！”
说罢，崔皇后猛地抽出头上的金簪，抵在自己脖颈处。
“皇后，你这是何苦！快放下金簪！”
“您今日必须给妾一个准话，到底要不要惩处郑氏？若不惩处，妾即刻死在您面前！”
此时，殿内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皇后以死相逼，皇帝骑虎难下。
须知，皇家向来讲究颜面与威严，一言一行皆关乎国体。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以死谏的极端方式逼迫皇帝，这一行为若是泄露出去，市井之间必然流言纷飞。
人们会对皇家内部的混乱与矛盾津津乐道，猜测宫廷之中的种种不堪。
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他终于将那一丝眷恋与不忍彻底深埋心底，下了狠心要处决郑氏。
此刻，他的眼神冰冷而坚毅，往日面对郑氏时的温柔缱绻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独有的冷峻果决。
“三日，给朕三日。”
——
门口的宫女见到皇帝，先是一惊，随即慌忙跪地行礼。
皇帝抬手示意免礼，便径直走进院子。
庭院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往昔这熟悉的气息总能让皇帝感到愉悦，可今晚，却无端添了几分惆怅。
屋内透出温暖的烛光，隐隐传来轻柔的琴音。
皇帝在门口稍作停留，鼓足勇气推开了门。
郑婉儿正坐在琴案前，专注地弹奏着，听到开门声。
她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惊喜，起身盈盈下拜：“陛下，您怎么来了？”
皇帝望着眼前温婉动人的郑婉儿，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这双明亮的眼眸总是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如今，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即将逝去的感情。
他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许久未曾听你抚琴，今夜路过，便想来听听。”
郑婉儿笑意嫣然，重新落座，继续弹奏起来。
琴音袅袅，如潺潺流水，在屋内流淌。
皇帝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始终停留在郑婉儿身上，眼神中交织着眷恋、愧疚与决绝。
他知道，这样平静美好的时光，已然不多了，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共度的宁静夜晚。
随着琴音流淌，皇帝的心愈发沉沦在这最后的温柔之中。
郑婉儿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似一把锐利的钩子，勾动着皇帝心底最深处的情愫。
一曲终了，郑氏抬眸望向皇帝，眼中波光流转，满是情意。
皇帝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翻涌的情感，他起身，走到郑婉儿身旁，握住她的手。
郑氏的手纤细柔软，微微颤抖着，似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别样氛围。
皇帝将郑婉儿拉起，两人面对面，距离如此之近，彼此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皇帝凝视着郑婉儿的双眸，那眼中的深情如同浩瀚星辰，让他甘愿就此沉溺。
他低头，在郑婉儿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而后顺着她的眉眼、鼻梁，一路辗转至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郑氏嘤咛一声，主动迎合着皇帝的吻，双臂也不由自主地环上皇帝的脖颈。
这个吻不再有丝毫克制，充满了炽热的渴望与眷恋。
皇帝的手滑过郑婉儿的后背，解开了她衣衫上的系带，丝绸衣物顺着她曼妙的身姿滑落，露出如雪般的肌肤。
郑氏微微后仰，靠在琴案之上，皇帝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的颈项、锁骨，留下一个个炽热的痕迹。
郑氏娇喘吁吁，双手紧紧抓着皇帝的龙袍，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皇帝抱起郑婉儿，走向那张铺着柔软锦衾的床榻。
将她轻轻放下后，自己也覆了上去。
两人在锦衾之下，肌肤相亲，爱意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帷幔轻摇，榻上皇帝与郑婉儿情意正酣，娇喘与低语交织。
每一次的相拥、每一次的抚摸，徐谦佑都饱含着无尽的深情与不舍。
窗外，夜露悄然凝于花枝。
静谧的夜色里，水汽在微凉的空气中慢慢汇聚，悄无声息地附着在娇嫩的花瓣与翠绿的叶片上。
微风轻轻拂过，花枝微微颤动，夜露也随之轻轻晃动，最终眷恋着坠落在花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