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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天已明

    腊月初八的雪下得撕棉扯絮,锦州菜市口的青石板早覆了层冰甲。赵明玥缩在刑场对面茶楼的飞檐下,积雪压得斗篷沉甸甸的,睫毛上凝的冰晶模糊了视线。

    刑台四角燃着驱邪的艾草火盆,白烟混着雪片盘旋而上。父亲跪在台中央,囚衣领口露出道紫黑勒痕——那是诏狱特有的"金丝缠"留下的印记。她攥着窗棂的手突然被温暖包裹,萧景珩不知何时贴到身后,带着松烟墨的气息在她掌心划字:

    「午时三刻,刘墉亲斩」

    指尖一顿。按律法,文官不得执刑,除非...

    "除非是诛九族的大罪。"萧景珩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廓,声音比雪还冷,"比如私通北燕余孽。"

    台下突然骚动。刘墉穿着紫红官袍踏上刑台,手里捧的不是鬼头刀,而是一卷泛黄的绢书。赵明玥的血液瞬间冻结——那是永昌七年的《北燕皇室罪己诏》,父亲书房暗格里也藏着一份!

    "赵鸿煊!"刘墉抖开绢书,冰碴子似的嗓音穿透风雪,"你可认得当年与北燕太子的血盟?"

    父亲猛地抬头,枷锁哗啦作响。赵明玥这才发现他舌头已被割去半截,血沫顺着嘴角滴在雪地上,开出刺目的红梅。

    "要救人就别动。"萧景珩突然扣住她拔刀的手,另一手指向茶楼下方——十几个扮作货郎的弩手正悄然包围刑场,每人腰间都挂着赵家军的青铜令箭。

    午时的钟声撞碎雪幕时,赵明玥正用刀尖挑开茶楼地板的暗格。下面藏着萧景珩提前布置的机关——十二把淬毒的诸葛连弩,箭槽里泛着幽蓝的光。

    "刘墉手里那份是赝品。"她装弩的手稳得可怕,"真迹在父亲书房密室,我见过落款处的北燕玄鸟印。"

    萧景珩系面具的动作顿了顿:"你可知血盟内容?"

    "只看到半句。"弩机咔哒合拢,"'借兵三万,事成后割让...'"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瞪大眼睛。

    刑台上,刘墉正高举一卷新的绢书。即使隔着风雪,她也认出那熟悉的泥金镶边——是真正的血盟!

    "永昌七年冬,赵鸿煊与北燕太子密约。"刘墉的声音像钝刀刮骨,"借北燕精兵夺位,事成后割让北境十二州——"

    "放箭!"萧景珩突然暴喝。

    赵明玥扣动机关的同时,刑台四周突然炸开浓烟。十二支毒弩破空而去,却只射中突然竖起的铁盾。透过逐渐消散的烟雾,她看见父亲胸口插着刘墉的匕首,而萧景珩的剑正架在刘墉脖子上。

    "赵大人临终前说了个有趣的字。"萧景珩剑锋一转,刘墉的官帽连带头皮被削去半片,"他说——冰玉棋。"

    雪地上,垂死的赵鸿煊正用血手指画着什么。赵明玥飞身跃下茶楼,却在看清那个图案时如遭雷击——

    不是字,而是一个残缺的棋盘格!

    申时的雪光透过密室气窗,将赵明玥手中的冰玉棋子照得半透明。父亲书房下的这间暗室布满蛛网,唯有墙角铁箱纤尘不染。箱盖上刻着的,正是刑台上那个残缺棋盘。

    "钥匙在刘墉手里。"她踹了脚铁箱,回声惊起梁上栖鸦,"你早就知道?"

    萧景珩正用剑尖拨弄墙上的《北燕皇城图》,闻言突然挑开画轴——后面竟藏着个暗格,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黑玉棋子。

    "你父亲每杀一个北燕皇族,"他将棋子排成北斗状,"就取走一枚棋。"

    最末那颗棋子下压着张泛黄的纸。赵明玥凑近一看,浑身血液瞬间倒流——那是孩童笔迹的《自陈书》,落款处按着个血手印,小指缺了半截。

    「儿臣景珩,愿以命换东宫妇孺平安」

    雪粒拍打窗棂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她踉跄后退,撞翻了烛台。火光窜起的刹那,萧景珩拽着她滚到墙角,而铁箱所在的位置突然爆出巨响!

    硝烟散尽后,箱体完好无损,地面却炸出个黑洞。借着火光,她看见洞里堆满冰玉棋子,每颗都刻着北燕皇族的名字。最上面那颗,赫然刻着「太子妃萧氏」——旁边还摆着支小小的金步摇,正是母亲当年的陪嫁。

    "原来如此..."萧景珩突然低笑,笑声里带着癫狂的寒意,"赵鸿煊屠东宫那夜,还顺手劫了国库。"

    戌时的暴雪封了山路,赵明玥的马车陷在深沟里。车厢外,萧景珩正用剑鞘探路,玄色大氅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远看像座移动的墓碑。

    "前面是废弃的驿站。"他掀开车帘时带进一股寒气,"刘墉的人马距此不过十里。"

    赵明玥没应声,只是摩挲着怀中那支金步摇。母亲临终前说过,这是北燕太子妃所赠...谎言像雪片层层剥落,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驿站地窖里,萧景珩正用匕首在墙上刻地图。刀尖划过砖石的声响里,她突然开口:"当年活下来的不止你一个。"

    匕首猛地顿住。

    "太子妃怀的是双生子。"她将金步摇插进地图中央,"我母亲藏起了另一个孩子。"

    地窖突然死寂。油灯爆了个灯花,映出萧景珩剧烈颤抖的瞳孔。他伸手去抓步摇,却碰倒了油灯。黑暗降临的瞬间,赵明玥感觉脖颈一凉——是他的剑锋。

    "人在哪?"

    "你先说..."她迎着剑刃抬头,"为何血盟上会有我母亲的私印?"

    僵持间,头顶突然传来木板碎裂声!数十支火箭穿透天花板扎在地上,瞬间引燃干草。借着火光,她看见萧景珩眼底翻涌的杀意与挣扎,就像...

    就像她每次在镜中看见的自己。

    五更天的雪停了,天地间只剩灰烬飘落的声音。赵明玥站在驿站废墟上,看着萧景珩将最后一具尸体踢下山崖。那是刘墉最得力的副将,喉间插着支金步摇。

    "你弟弟在漠北。"她突然开口,"被商人收养,今年刚中举人。"

    萧景珩擦剑的手顿了顿,血顺着剑槽滴在雪地上,像道新鲜的伤痕。

    "条件?"

    "两件事。"她踢开脚边的箭囊,露出底下压着的半幅皇城图,"第一,我要知道十二年前谁在幕后操纵我父亲。"

    寒风卷着余烬掠过,他忽然用剑尖挑起她腰间虎符:"第二件?"

    "教我下赢那盘棋。"

    天光破晓时,两匹马一前一后踏入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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