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

    寒风杀人。

    这里的季节变化尤其怪异,前一天还是出着太阳的温暖天气,怎么一夜之间竟然飘起雪花了呢?

    鹿幽打了个喷嚏,天知道她睡醒后特意放轻脚步避开小越,发现苍玉并不在这里时是如何幻想着今天可以偷偷出去自己转转,可刚打开门便被眼前场景所震撼。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飘洒着,本来就一片惨白的部落这下更是与白雪难舍难分,唯有白色的小路上还是如同昨天那般干净,像是被施了什么法术,雪花竟然会自己避开这些小路,朝路两边堆积起来。

    鹿幽搓着发红的手指,因为没有灵力,修士寒暑不惧的体质不能发挥作用,鹿幽曾经最爱在雪天里穿着薄纱做成的衣服到处游玩,此刻这身薄纱则像是让她受冻的罪魁祸首,这么想着,鹿幽又打了个喷嚏。

    小越听到声音后揉着眼睛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他眨眨眼看着鹿幽,又低头凝视着自己没有变成人类形态的爪子。

    站在鹿幽身后,小越突然想到了个好办法。

    于是苍玉到来后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鹿幽缩成一团坐在屋子的角落里,身边则是一匹灰色的狼崽,狼崽子的尾巴耷拉在她的脚面上,头则一个劲想要往鹿幽的怀里钻。

    鹿幽满脸欲哭无泪,看到苍玉后立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苍玉救我!”

    苍玉怀里抱着一件雪白的裘衣,他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的短衫,身上覆盖着一层晶莹的雪花,睫毛上还沾着透明的水珠。

    苍玉茫然看着室内的场景,反应过来后则迅速走进室内,他一巴掌将化成狼形的小越拍开,抓着鹿幽冰凉的手将她拽起来,再把那件厚实的裘衣披在鹿幽身上。

    鹿幽被吓坏了,她刚刚站在门口正思考要不要就这么出去一趟,谁承想突然被一头狼扑倒在地,那头灰色的狼叼着她的衣服将她拽到室内的墙角,虽然知道有苍玉和阎溪在这里自己不太可能会遭遇危险,可是森白的狼牙抵在自己的胳膊上,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使出灵力反抗,而力气也完全没有狼崽子的力气大时鹿幽依然感到恐惧。

    她眼眶发红,猛地扑进苍玉的怀里,紧紧抓着苍玉的衣服不放。

    苍玉叹了口气,一下一下拍着鹿幽的后背,“不怕不怕,我在这。”

    他瞪着夹紧尾巴缩在房间角落的小越,“你完了。”他朝小越比了个手势。

    小越咽了咽唾沫,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闯了大祸,他夹着尾巴走向鹿幽,用牙拽了拽鹿幽的衣服,“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暖和一点……妈妈之前也是这么让我暖和起来的。”

    鹿幽瑟缩了一下,轻轻叹气,她明白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原本一头狼是不足以让她感到害怕的,再者说这只是一头狼崽子,只是鹿幽如今无法使用灵力,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一下子没了自保的能力,本就在她们鹿妖刻在骨子里对天敌的惧怕在小越扑上来的那一刹那满溢,他突然窜出来,又抓又咬,怎么不让她感到恐惧?

    可她随即后知后觉刚刚小越似乎并没有真的用力,扑向她的时候似乎还说了什么,只是她太害怕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仔细想想小越拽着她的衣服也只是为了让她别在挣扎中磕到一边的桌角,再到后来他也只是用尾巴盖住自己被雪濡湿的鞋子,用脸压住自己乱挥的胳膊避免剐蹭到什么尖锐的东西。

    鹿幽叹气,在苍玉怀里平复着呼吸,虽然小越并不是故意的,但她着实感受到了害怕。

    这并不是小越的错,而是自己太弱了,于是她推开苍玉,低头想要接受小越的道歉。

    苍玉则抓住鹿幽的手,安慰道,“不用原谅他,只要你想,你有资格不原谅任何人。”

    “可他不是故意的……”鹿幽仰头看着苍玉轻声道。

    “但他确实吓到你了,”苍玉垂眼看着一边可怜巴巴的小越,“我会和长老说这件事的。”

    鹿幽拽拽苍玉的袖子,“那他会怎么样?”

    “具体不知道,”苍玉摇头,“也许是受刑,然后关在后山的悬崖中一千年。”

    小越垂着脑袋,呜咽了一声。

    鹿幽越看越不忍,“我,如果说,我原谅他了呢?”

    苍玉摇头,刚要说什么却被小越打断,带着哭腔的童音断断续续,“不要……小越做了错事就要受罚,我甘愿受罚,只是我真的很抱歉吓到了鹿幽。”

    他垂着脑袋用鼻子蹭了蹭鹿幽的手,潮湿冰凉的犬科鼻子的触感让鹿幽有些心软,但随即苍玉叹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锁链拴在小越的脖子上,“走吧,要知错就改,犯了错就要受罚,这是你应得的。”

    “会不会……太严厉了一些。”鹿幽纠结道。

    苍玉歪头看过来,“怎么会?”他有些不解,“正是念在他年纪小才是这种惩罚,如果他成年了,那就要被逐出部落,永远不得回来。”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鹿幽呆在原地,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刑法?而且看小越和苍玉的样子,似乎对这种惩罚早有预料。

    她这么想着,看着苍玉牵着化成狼形的小越走进雪幕之中,眼前一花,在雪的掩盖下,他们的背影模糊了,“苍玉!”鹿幽忍不住叫了一声。

    苍玉回头,他的睫毛上正正好接住一枚雪花,“何事?”

    鹿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刚刚只是有一种感觉——自己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一场幻觉。

    她摇头,“无事。”

    接着目送着苍玉带着小越离开,背影消失在风雪中。

    鹿幽在看不到他们之后将门关上,她抓紧苍玉给她披上的裘衣,这件衣服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雪白的毛上透露着一股好闻的清香,鹿幽没忍住在上面蹭了蹭,她闭上眼,刚刚醒过来没一会就又觉得十分疲惫,她撑着椅子坐下,有点想回家了。

    阎溪告诉她“该回去的时候就会回去的”,但什么时候才是“该回去的时候”呢?

    之后的一段时间鹿幽过得很是平静,茫茫大雪连着下了三天,将这里原本的白色添上一层活泼之气,鹿幽依然很少见到这里居住的人,除了苍玉。

    苍玉每日过来三次给她送些吃的和打发时间的书籍,接着就冒着风雪匆匆离开,鹿幽注意到他的脸颊上总是填上些细小的伤疤。

    “你的脸怎么了?”

    苍玉今天进门将包袱放在桌上便要离开,却被鹿幽喊住。

    他离开的身影僵住,慢慢转过身,今天他将那张面具戴得格外严实,可鹿幽依然看到面具没有覆盖到的下巴上一道鲜红的伤痕。

    苍玉退后一步,避开鹿幽的眼神,“没什么,一些小伤。”

    “小伤吗?”鹿幽靠近他,伸手想要将他的面具掀开却被他抓住手腕。

    鹿幽叹气,“如果是小伤,为什么不让我看?”

    苍玉的声音闷在面具下,“总有这种情况,过段时间就好了,没有必要让你看到。”

    大雪在苍玉今天即将离开的时候慢慢转小,鹿幽从门缝里看到细雪慢悠悠随着风的轨迹飘着,她抬头看着苍玉的狼面具,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到底苍玉其实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自己曾是苍玦的道侣,难道因为苍玉与苍玦的相似……或者他们可能是同一个人的猜测,将对苍玦的情感转移到了苍玉身上?

    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鹿幽挣脱开被苍玉抓着的手腕,转身朝里间走去,她心情有些复杂地坐在镜子前面。

    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因为这些天的思虑有些憔悴,头顶的鹿角似乎长长了一些……看来之前看到的一切并非是错觉,鹿幽的母亲曾告诉过她,他们这一族鹿角只会随着修为的增长而变换长度。

    这些日子鹿幽很确定自己感受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怎么可能修为提高?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头顶的角,一只手却比她的动作更快一点,苍玉的手指顺着鹿幽的额头摸上她的角,奇怪的触感。

    “这里断掉会疼吗?”几乎是气音。

    鹿幽从镜子里看向他,奇怪的,“这是什么问题?当然了,断掉的话疼得几乎要死掉呢。”

    苍玉沉默了,镜子里那张狼脸面具被他轻轻摘下,一道几乎贯穿他整张脸的伤疤就这么直白的袒露出来,破坏了他整张脸的美感。

    鹿幽吓了一跳,可随即,苍玉勾起嘴角,不知道为什么,鹿幽总觉得苍玉的眼下有些发红,他门在镜子中对视了一会,苍玉抓着鹿幽的手摸上自己脸上的伤疤。

    镜子里,他几乎将鹿幽整个人笼罩在怀里。

    鹿幽在手指几乎快要碰到苍玉的那一刹那想要收回,又怕挣扎的力道太大划伤苍玉,苍玉不容置疑压着她的手摁在自己的伤疤上。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却还没有愈合,一看便知苍玉只是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便不再管了,鹿幽指尖摸到伤口的温热。

    苍玉轻哼一声,竟然满意地笑了起来。

    “小鹿幽,”他感慨道,“真不知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鹿幽一脸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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