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哥,他是谁?为什么会有雄虫在这里?”
蒙罗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这里,一双琥珀色眼眸死死盯着他们。
金戈的双手还放在那只雄虫的肩头。
他执拗的想,金哥一定只是生气了只要自己认错他一定会回来的。他怎么会抛下自己的呢?所有的虫他都可以抛弃,唯独不能抛弃自己。
“金哥,你着急回去就是为了这个贱虫?!”蒙罗怒不可遏,他的首领他的英雄怎么能和垃圾搅在一块。
“蒙罗,闭嘴。”
金戈打断他厉声训斥:“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余生只为复仇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想。”
金戈缓缓放开握住黎藤肩膀的手掌,胳膊灌满了铅,只是一个动作就用光了他全部的力气。
为什么刚才那么想要雄虫的一个承诺呢?
一路来,他都坚定的站在他身边,难道那些温柔与陪伴在他心中一点分量都没有吗?
他对雄虫说他会永远在他身边,直到他不需要自己。
金戈承认自己存了私心,他想让雄虫回抱住自己,对自己说,他不会有不需要他的那天。
可是……他没有回应。
为什不要他呢?
金戈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看着雄虫那张漂亮绝伦的脸,冲口而出的质问生生咽了回去。
陷入深深的自嘲。
为什么要那么贪心呢?他们只是是盟友,是首领与下属。他们的关系只是互惠互利,现在雄虫还需要他,所以他留下。
还在奢望什么?幻想什么呢?
他不会留在他身边,他永远是孤身一虫,这一点从过去到现在从未改变。
金戈放开了手。
他不再执念于过去,终于学会了放弃。
他累了。
“我们走吧。”金戈异常平静。
“你怎么了?”黎藤感觉金戈状态有些不对。
“没事。”金戈淡淡摇头。
“不许走!”蒙罗冲上去拦住他们。
“你为什么那么维护他?”蒙罗尖叫,为什么在他心里所有的虫都比他重要:“为什么随随便便一个捡来的虫你都对他那么好?布兰是这样,维纳也是,连他你都这么宝贝。那我算什么?陪你最久的明明是我。你心里最重要的也应该是我才对!”
“你跟我回去,金哥。”
一个没断奶的小崽子,说话真难听。
不等金戈开口,黎藤拉住金戈的手,与他站在一起,蒙罗站在那里像只跳梁小丑。
“他不会跟你回去。”
“他现在是我的副手。”
“如果你在继续纠缠他,我就不客气了。”
一字一句如雷声在蒙罗耳边炸响:“你说什么?!!”
温热的手掌紧紧攥着他的手,沉重无力的手恢复了知觉。金戈手指微蜷与他回握在一起。
是你,先抓住的我。
那紧握的双手,染上鲜血,刻进一双红眸中。
“他说的没错。”金戈开口,“我是他的副手。”
“为什么?”
蒙罗耳中一阵嗡鸣:“就因为他是雄虫?你怎能和帝国那些僵尸虫一样成为了雄虫的奴隶?”
“还骗我说什么理念不合,你给自己找了雄主,跪下舔他们的脚。你真下贱。”
“砰。”一道黑影快于他。
蒙罗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黎藤不想动手的,在他认知里这算做金戈的家务事。只不过这小崽子说话太臭。
“贱虫!”蒙罗口中含着血泡:“贱虫,一定是你勾引的他。”
“是我,要留下他身边。”金戈紧紧攥住他的手力气很大。
黎藤感受到了疼痛,是因为他没有回应金戈所以他生气了?
黎藤还想着刚才的事于是放任了金戈的行为。
蒙罗浑身颤抖,眼中淬着粘稠的怨毒。
贱虫贱虫贱虫,一对狗雌雄。
去死去死都去死。
舔雄虫脚的叛徒,只会享受的垃圾都去死!
“蒙罗!你疯了。”金戈挡住他刺向黎藤的尖刀。
砰!黎藤一脚踹在他小腹,把他踢飞出去。
黎藤是真的被惹怒了,想甩手旁观都不行。
“我动手收拾他,你别拦着。”
金戈红眸中蕴着怒火。
“呃……金戈……”蒙罗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金戈。
无动于衷……
一点怜悯眼神都不曾施舍他。
这不是他的首领,不是他的金哥。
是虫,是蛆虫,是被雄虫迷惑的僵尸虫。
“真是讨厌的虫崽子。”黎藤掰开他的嘴巴把胳膊抽出来。
蒙罗脸上肿了好几块。
完全无章法,不是在打架,纯纯实在发疯。
一双靴子停在脚边,他终于过来了。
蒙罗趴在地上比那天倒在泥潭中的金戈还要狼狈。
“金哥,你骂我吧,尽情嘲讽我。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还回来,我们和好……”
“他不会回去,他会跟我走。”
这群粘人的虫子像啐在衣服上的一口粘痰一样恶心难缠。
处理掉了一个布兰,又来了一个蒙罗。未来还有多少?
他好不容易哄过来的二首领一个两个都过来抢。
有的时候需要他帮忙处理一些兔子二首领的小小困扰。
黎藤拉着金戈进去舱门,不再理会蒙罗。
“可以放开我了吗?”金戈一直抓着他的手。
黎藤觉得有些别扭。
干嘛要拉手,像小姑娘一样,太肉麻了。
“哦。”金戈恋恋不舍的放开。
被攥紧的手,带着温湿的热气,忽然接触到干凉的空气,那种怪异的感觉更明显了。
“你是从哪里结实的一群奇葩啊。”黎藤觉得气氛有些粘稠。
“你想听我的过去吗?”金戈有些迟疑。
“如果你要是想对我吐槽的话,我乐意倾听。”
金戈靠上他的肩膀。
“我不知道自己的雌父雄父是谁,典狱长花大价钱从黑市虫贩子哪里买下了还是蛋的我。”
“您看着花纹多光亮啊,凭我多年的经验绝对是个A。”虫贩子对着典狱长手中的虫蛋大夸特夸。
“是不是A孵出来才知道。”典狱长毫不温柔的把虫蛋丢回筐里,一双金色的眸子高贵的不该出现在黑市中。
“啊,他一直都是很冷酷的样子,一点都不近虫情,”金戈想起他默默吐槽,“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哭或者是笑。”
“与我一起被买走的还有很多虫蛋。它们全部都是雌虫蛋。”
“能被他挑中的资质都很好。”
那么多优质的雌虫蛋全部孵化出来足以组建一支庞大的军队。
可惜,他们出生在黑市。
如果孵化在帝国,他们的结局可能会好一些,只是帝国从来不缺雌虫。
丢掉了一批雌虫蛋很快就会补上另一批。
帝国这些年紧抓生育率,雄虫已经不再那么珍惜,雌虫更是多的快要爆炸。
“我们全部被丢在一个很狭小的监牢中,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会定期送来食物。”
“房顶很高,高到我曾经以为那就是天空。”
“房间的西北角有一个监控器,一直亮着红光。我很喜欢它,因为和我瞳孔的颜色一样。”
一群刚刚破壳的小虫崽,连路都走不稳。
每天发放的奶水根本不够那么多虫吃饱,没有吃到的小虫崽饿的哇哇大哭,一直哭到没有力气。
被精心挑选出来的虫不会接受教育也接触不到外界,他们只能凭借最原始的□□相互厮杀,相互掠夺。
渐渐的食物越来越少。
每天都有虫死去,尸体堆成小山,离那个高高的,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越来越近。
很恶心,同伴的肉塞在喉咙里很恶心。
那时他受了伤争不过那些强壮的雌虫。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吃下同伴的尸体。
他对那些肉块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监牢里不是总在厮杀,大部分时间他们都窝在一起彼此依偎取暖。
那时他不懂,只是还温暖的肉变得冰冷僵硬,渐渐腐臭。
其他的虫都已经习以为常。
他不想吃掉他们的肉,恶心很恶心。然后他就开始与强壮的雌虫发了疯一样争夺食物。
“我们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长大,大概是我十岁的时候,典狱长说我们终于能出笼了。他带来了很多很好吃很干净的食物。那是我吃的最满足的一餐。”
“吃饱喝足就想睡觉。”
“想做梦,梦里是一堆堆温暖的肉块互相挤在一起。没有腐臭,没有腥甜的血。只有温暖。”
金戈贴近了黎藤,闭上眼睛,如果喉咙能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就更像一只大猫。
就是这种温暖。
让他依恋沉溺的温暖。
遇到黎藤的每一天都像在做一场美梦。
梦醒了。
身下是已经腐烂的同伴的残肢。
他站在尸体堆成的高山上,伸手就能摸到闪着红光的小圆球。
他舍不得把他摘下来,只是每天抚摸,抚摸。
除了拥抱□□外他有了新的乐趣。
“典狱长打开门,阳光终于照进了那个黑暗了十余年的看牢。没有虫不渴望光明。”
看守们往监牢里丢东西:尖刀,护盾,绳索,铁链什么都有。
这是一场比以往都要惨烈的杀戮。当门再次开启,血流成河,监牢变成了绞肉机,肉像泥水一样深深拔住双脚。
典狱长站在门口,好像看不到献血闻不到腐臭,他干净高贵,声音冰冷:“把里面活着的都带出来。”
虫卫捂住口鼻,把唯一活下来的红发雌虫拖出来。
典狱长打量着这个半大的小虫崽。
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连身上都是鲜红的血。
天生为杀戮而生。
“很好。虽然没达到我的预期不过竟然意外收获了惊喜。”
“金戈。就是你的名字。”
虫卫们架着雌虫就要出去,阳光射进他血红的瞳孔。突然大吼一声,尖锐的虫啸。
他挣开他们跑回了监牢。
守在监控器前。
那是唯一一个属于他的,永远陪伴在他身边的东西。
“典狱长想把我带出去,但是我不乐意。然后他就砸烂了那个监控器。”金戈念起这段往事,依旧有些失落:“我真的很喜欢那个监控器。”
“出去监牢后,典狱长就开始教我读书,还给我起了名字。”
懂的越多,内心就越痛苦。
“然后我就成了夜鸦城西区斗兽场的金牌选手。”金戈一耸肩。
“我登台的第一年就打败了之前霸榜的冠军。”
“我往台下看了一眼,典狱长正用骄傲的眼光看着我。”
后来他才知道,那目光并不是为我骄傲,而是创造出了新的作品自己超越了自己得意。
“本来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也没什么,可是有一个虫改变了我。”
“就是小虫的雌父。”
“他是一个军雌,一个堂堂正正的军雌。”
“是一个坚强,正义温柔的正常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