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哭包崛起了,自从做了主持人,这嘴皮子功夫是厉害了些。”
她真的很想在这饭桌上降低存在感,却奈何不了这家伙总喜欢逗她,无奈只能求助姑姑。
“小姑,你看他。”
她不知道此时的她正在下意识撒娇,未施粉黛的小脸白净粉嫩,嘴唇不自觉轻轻嘟起,幼态感十足。
许姝霞笑斥自己儿子,“你呀,有点做哥哥的样子,漪漪长大了,别总开她玩笑。”
“就是。”她悄悄吐舌做了个鬼脸,得意的小表情被对面的男人尽收眼底,视线扫过时,才发觉程以安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猝不及防脸颊一红,她神情不自然,收起所有小动作,安安静静吃饭。
许姝霞用公筷给程以安夹菜,温声说:“你最近看着瘦了许多,是不是工作很累?”
“集团拓展了新业务,最近比较忙。”
他和姑姑说话时并没有一贯的淡漠和疏离感,反而像家人一般多了些许温和与亲近,让这个高坐山巅的男人看起来更有凡人气。
她没忍住抬起头朝他看过去,男人吃相很好,慢条斯理又极其优雅。
曾经将他视作天上月,高山雪,适合仰视、憧憬,可望而不可及,谁能想过在几年之后,这样暴雨如注,寻常而又糟糕的一天能和他同桌用餐,吃的还是一餐十分寻常的家常菜。
她会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许姝霞轻叹着说:“工作忙也要注意身体,若你下次得空过来,记得提前跟我说,给你做些你爱吃的,叫我心里好受些。”
她在程家做事多久,就照顾程以安多久,小小的孩子,不吵人也不闹人,只偶尔会红着眼睛到她身边嘘喏着说一句,“想爸爸妈妈了。”
她自知身份,不过是一个佣人,不敢越界跟小少爷太亲近,可那孩子太招人疼,她总忍不住。
这二十多年来,说句不合身份的话,她早拿程以安当自己半个儿子,想对他好,以往在程家还有点心理负担,现在不在那里做事,反倒心口轻快些,也能如自己心意去对待这孩子。
程以安笑一笑,应下,说:“好,下次来,一定提前跟您说。”
这顿饭吃完,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因为阴天的缘故,天黑的很早。
许迦漪不敢多留,怕待会儿雨势又起,姑姑家里距离她租住的房子也不近呢,坐公交车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走前,姑姑去厨房给她和程以安一人装上一份她自己做的肉脯,都用真空袋塑封好的。
叮嘱他们说:“年轻人打拼事业很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身体,还有你漪漪,虽然主持人要做身材管理,但也不能节制的太狠,知道吗?”
“我知道了小姑,您放心。”
姑姑和表哥一起送他们出门,她和程以安一前一后上了电梯,轿厢门缓缓关上,电梯下行,寂静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许迦漪那种局促的感觉又悄然冒头。
电梯上的数字在不断变化,在前面的男人忽然出声,“直接回家吗?”
“啊?啊,是的,直接回家。”
她心口砰砰乱跳,指甲按在指腹上,用痛感压制着心跳的骚动。
又听他开口,“我送你。”
许迦漪一时慌乱,表面却强装淡定,“那太麻烦了,小区门口就有公交站,很方便的,我坐公交就行。”
“叮”的一声响起,电梯已经到达一楼,轿厢门缓缓打开,男人大长腿先迈出一步,没再给她拒绝的机会,沉声说:“不麻烦,走吧。”
她不是扭捏的人,人家一番好意,她若一再拒绝就有些不识好歹,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静静地跟在男人身后走出单元门。
程以安自己开车时,更习惯开SUV车型的车,相比较他日常用的车,这一辆就显得低调几分。
男人十分绅士的替她打开副驾驶车门,许迦漪有种受宠若惊之感,连忙道谢。
虽然她刚刚还在心里悄做打算,要不要假装不懂什么礼仪,装傻坐在后面的,可程以安压根没给她这种机会。
车子从小区内平稳驶出汇入车海。
许迦漪有注意到男人掌控方向盘的那双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隐隐可见青色的脉络,这是一双任何手控人士见了都会移不开视线的手。
老天爷对这男人有厚爱,不仅给他好的家世背景,也给他聪明的头脑和过高的颜值。
在他身上简直挑不出任何缺点。
她不自觉看了程以安太久,直到对方察觉,侧目看过来,她像受惊的小兔,眼神和身体都有轻微的躲闪,引得对方轻声的笑。
“许小姐做主持人工作多久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实难相信他这种身份的人会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有什么好奇心,或许单纯是因为气氛太干,随便聊几句,叫这路程不算无聊。
她笑了笑说:“不算实习期的话,一年吧。”
男人勾起唇角,“主持人这职业日常应该会接触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许多人吧?”
这问题问的真是越来越奇怪。
闲聊还是尬聊呢?
许迦漪抿了抿唇,继续回答,“是啊,确实会接触很多人。”
前面信号灯变红,车子缓缓停下,男人转头看向她,眸光中有着玩味的笑意,“那许小姐应该得到锻炼才对,为什么还是这么容易脸红?”
原来他都看到了!
许迦漪心乱了,脑袋里像气球炸开似的,“砰”一声响,她扭头对上男人那张英俊到过分的脸,绞尽脑汁想辩解,可体会到他笑容里几分捉弄的意味,忽然改变主意,她笑了下,眉眼弯弯,粉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颗若隐若现的酒窝,“我平时很少脸红的。”
“哦?”男人一副疑惑但洗耳恭听的模样
“可能是因为学长你的缘故。”
“我的缘故?”
“是啊,学长难道不知道吗?你曾经是多少人仰慕的对象?”
程以安勾唇笑。
一个出色到他这种程度的男人,又怎会不知自己的出色。
说不知道有多少仰慕他的目光,这实在虚假。
只是……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许小姐,曾经也在仰慕我之列?”
说实话,她想冷静的,也很想像我辈楷模那般淡定的反撩回去。
可她段位明显不够,而这男人……又明显太会。
她悄悄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吐出去。
许迦漪,你要出息一点,你可是要做知名主持人的,怎么可以被人三言两语就说到脸红。
做完这番心理暗示后,她的脸上终于换上清浅而又淡然的笑容,“学长说对啦,我确认也很仰慕你,毕竟你那么优秀,高三时期就被保送清北,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程以安轻笑了声,没有与她计较她模糊的那部分“仰慕”的定义。
不知不觉已经开到她家小区外面,她在程以安打方向盘之前,及时出声,“停到外面就好,麻烦你了。”
她住的是老小区,平时邻里关系走的近,好多爷爷奶奶和一些年轻人都看她主持的节目,虽然她现在也不是什么大牌主持人,但深夜乘坐豪车回家,万一被不知情人杜撰出什么来,对她声誉也会造成影响。
这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惹了。
男人似乎是明白她的顾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她解开安全带,笑着对程以安说:“谢谢学长送我回家,我是与人合租,就不邀请你上去坐了。”
男人目送着她下车,她怀里抱着小姑给拿的肉脯,还没走远几步,就听见后面车门一声响,好奇转头去看,却发觉程以安下车,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她愣愣的看着那道向她靠近的身影,等他走到近处,疑惑的问:“学长这是……”
“送你到楼下。”
她知道今天他愿意开车送她一定是看小姑的面子,到小区外已是尽到情分,可如果送到楼下,或许可以说是他这个人做事太周到?
她没有再多客气,人家已经下车,多说无益。
两人并肩走着,许迦漪还是小声提醒,“小区比较老旧,路面坑洼处多,下过雨不是很好走,你小心些。”
她说着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怀里的包这时就显得有一点累赘,她反复提起几下,听到男人说:“给我,我帮你拿。”
“不……”她刚要拒绝,程以安已经从她那只手上把包接了过去。
终于到楼下,她开口说:“我到了,谢谢学长。”
程以安将包递还给她,点头说:“上去吧。”
“嗯,学长再见。”
“再见。”他单手抄兜,站在那处,昏黑的天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应当是一贯的冷肃。
推开单元门,她踩着楼梯缓慢上楼,直到这时心里那点绮丽的遐想才慢慢消失,才要开始接受,他真的只是太周到而已。
这是他做人的礼数,也或许是小姑在他那里很有分量,所以他愿意纡尊降贵送她一程。
但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