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鸭蛋

    卢月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看不见任何东西,惊慌失措了两秒钟,她才想起来,现在是半夜。

    真是的,她还以为自己瞎了呢。

    她习惯性在床上滚了一圈,还没完整的翻个身子,就感受到了冰冷的墙壁。

    卢月梨不悦地“啧”一声,这张床有点小啊。

    以前她的床可比这张床要大上一圈。

    等等,以前?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以前是什么时候?以前是什么样?以前她睡过大床吗?

    卢月梨眨巴眨巴眼睛,装模作样地思考。

    什么也想不出来。她就知道。

    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卢月梨现在是躺着的,仰着头只能观察天花板,天花板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要是亮一点就好了,她想。

    于是天亮了。

    卢月梨再次睁开眼,这下她看清楚了,天花板上什么也没有。

    和墙壁的衔接处倒是挂着一张蜘蛛网,这张网的主人显然醒的比她早,此刻正勤劳的往外吐丝。

    卢月梨看着它吐丝,倒不是她视力多好,实在是这房间太小,蜘蛛离她也没多远。

    蜘蛛还在吐丝,卢月梨想,好想吃吐司。

    很遗憾,吐司没能像天花板一样神奇地出现,她也没像上次一样睡着,她饿得睡不着了。

    卢月梨终于爬起来准备觅食,这房间真的是小,她下了这张小床刚走两步,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出来了。

    回头才发现这房间没窗户,那她也没开灯啊,光是从哪来的?哦,原来是门没关好啊。

    奇怪,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可行动起来却轻车熟路,时间也把控地十分完美,刚走到卫生间门口,里面洗漱的穿校服的男的就出来了。

    他看也没看卢月梨一眼,但卢月梨只看一眼就知道这家伙脾气不大好,如果是她先洗漱,这家伙保证会气得踹门。

    于是脑海里清晰地出现了这副场景,这个男的跟疯狗似的踹门、大叫。

    场景里的卢月梨听不懂狗叫,只能唯唯诺诺地和他道歉。他显然也听不懂卢月梨的道歉,两个人属于跨物种了,压根没法交流。

    卢月梨洗漱完,就看到桌子上摆好了早饭,一个围围裙的中年女人,一个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和那个面无表情的疯狗男人。

    三个人坐在桌前吃饭,卢月梨上前一看,没有吐司,桌子上只有稀饭咸菜咸鸭蛋。

    中年女人让她别磨蹭了快来吃饭,卢月梨松了口气,终于有人说话了。

    她还以为是什么规则怪谈呢,这一家三口都不是人。

    是人就好了。

    卢月梨给自己盛了粥,正准备吃一个咸鸭蛋,却看桌子上只剩下小咸菜,她揉揉眼睛,怪了,刚才明明看到了。

    可能是幻觉吧,她夹了一筷子小咸菜。

    一坐下又发现不对劲了,啤酒肚男人和校服疯狗一人一个咸鸭蛋,拌在粥里喝的稀里哗啦。

    他们怎么有咸鸭蛋吃?就因为她来的晚?

    卢月梨再看那个中年女人,她碗里也只有小咸菜。

    原来不是她来晚了,是女的不能吃咸鸭蛋,男的才能吃。

    卢月梨有点郁闷,她咋就不是男的呢。

    两个男的放下碗就提着包,背着包相继出门去了,然后中年女人也放下碗,把屋子里其他房间的门都仔细锁好,也出门去了。

    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卢月梨才发觉不妙。

    靠!怎么是她洗碗?她都没吃到咸鸭蛋。

    卢月梨想起来自己还要去上学,可她还是快速把四个碗四双筷子加一个盘子洗好了,另一个装的小咸菜的盘子荣获冰箱一日游。

    然后回她睡觉的那个小房间拿书包。

    怪不得那个中年女人没锁这房间的门,这房间锁是坏的。

    卢月梨终于能上学去了。

    到了学校,早读已经开始了,姗姗来迟的卢月梨猫着腰悄悄地移动。

    离门就差一步之遥了!她在心里欢呼,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鞋,她抬头就看到了班主任愠怒的脸:“卢月梨,你怎么又迟到了!”

    卢月梨想说是因为我洗碗了,张口却是:“对不起老师,我起晚了。”

    班主任恨铁不成钢,急得头发都掉成地中海了,侧身给她让出一条路:“进去吧,下不为例。”

    她坐到位置上,同桌用书把嘴遮住,悄咪咪地问她:“你怎么又迟到了?”

    她也拿书遮住嘴悄咪咪:“我睡过头了。”

    卢月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顺嘴就说出来了。

    同桌没再追问,两个人放开声音读起书来。

    好不容易熬到早读下课,卢月梨只觉得好困,同桌凑过来喊她,“别睡啊卢月梨,我告诉你一件事。”

    卢月梨抬起脑袋看她,她梳着乖巧又俏皮的齐刘海,圆眼睛煞有介事地看她。

    “明天要军训啦。”

    卢月梨想起来,本来高一开学就军训的,结果连着下了好几周的雨,军训日期也推推推不知道往哪推。

    现在她知道了,推到明天了。

    “哦。”卢月梨对军训兴趣不大,正要接着睡,又想起了件真正重要的事,“明天不是周末吗?”

    凭什么周末也要来学校?她早上又没有咸鸭蛋吃,不如多睡一会。

    齐刘海同学说:“因为这几天总是下雨,好不容易才等来个晴天,过几天又要下雨,所以校领导才定了明天开始军训。”

    “而且咱们交了军训费的,军训期间必须要在学校吃三餐,唉,虽然不用上课,但是又要比平时起的更早了。”

    “嗯?那也要来学校吃早饭?”听到这的卢月梨坐起来。

    齐刘海同学还挺担心她的:“对啊,你本来就总是起晚迟到,明天可怎么办呀。”

    卢月梨在心里回她,我才不是起晚了,我是洗碗了。

    起早了也不行啊,屋子里那个脾气不好的男的起床后如果没看到新鲜的厕所,就会触发疯狗模式。

    除非起的特别早,比他早两个小时,他应该才不会找茬。但是怎么可能呢,她卢月梨又不是公鸡,凌晨四点起来打鸣。

    而且碗还是要她洗。

    不过这下她可以过几天舒坦日子了,也不用吃咸菜稀饭了,还不用洗碗了,就是不知道学校食堂供不供应咸鸭蛋。

    供应的话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卢月梨心情愉悦,只觉得神清气爽,也不困了,总之一身轻松。

    齐刘海同学看她莫名其妙开始笑,并且没有停下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悲极生乐了?”

    卢月梨看着她圆圆的脸,想起来她叫齐妙。

    也没差多少,都姓齐。

    齐妙被盯得莫名其妙,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卢月梨移开视线,“没有。”

    她在想属于她的咸鸭蛋。

    上课铃适时响起,成功打断了齐刘海同学的追问。

    开学第一天,卢月梨和齐妙被地中海班主任安排成同桌。

    这一点也很奇妙,因为卢月梨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到了班上大家都已经自助选好了同桌,她只好一个人享用双人书桌。

    不过等上课铃打了,班主任后面又跟着个背书包穿校服的女生进来,卢月梨想,这家伙,比她来得还迟。

    结果这家伙不是迟到了,是转学来的,是办入学手续才费了点时间。班上没有其他座位了,只有她卢月梨是一个人坐,于是齐妙和她成了同桌。

    卢月梨见她的第一面,下意识给她起了个称呼—齐刘海同学。

    圆圆的脸加上圆圆的眼,白皙的脸上梳着乌黑的,乖巧的,整齐的,齐刘海。

    然后齐刘海同学和她打招呼:“我叫齐刘海。”

    不对不对。

    这里卢月梨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下意识脑补成她心里想的了,齐刘海同学说的是:“我叫齐妙。”

    当时卢月梨的反应是,还真姓齐。

    挺遗憾的,齐妙至今不知道她叫齐刘海。

    一天过得很快,十点半,终于下了晚自习,卢月梨又要回到没窗户、没门锁、并且门还关不严实的房间里了。

    她手里提着刚发的军训服,一边想明天食堂吃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地一步一步往回走。

    刚出了校门,走到每天都要经过的一棵树下,卢月梨仍旧漫不经心的神游,于是成功踩中路面的凹陷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向下跌去。

    这可不妙,她闭上眼睛想。

    脑海里摔的狗吃屎的场面没发生,想象中的痛感也没来,她貌似被一只手扶住了。

    卢月梨睁开眼,看向这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手,借着昏黄的路灯,她看清了这只骨节分明的手,以及和她身上同款校服的衣角。

    来不及再去看手的主人了,她借着这只手的力站稳,然后道谢:“谢谢你啊同学。”

    那声音淡淡:“没事。”

    两人很快分别,卢月梨回到这座房子已经十一点,在楼下碰到了骑电动车同样放学回来的,早上能有咸鸭蛋吃的群体之一。

    他上高三,放学比高一晚二十分钟,要不是今天在路上差点摔了一跤,耽误了点时间,平时在卢月梨的精心把控下,是绝对不会和他碰上的。

    败笔,今天最后一个败笔出现了。

    但愿是最后一个,卢月梨想。

    两个人谁也没打算开口打招呼,一前一后沉默地上楼,开门。

    然后他丢下书包进了卫生间。

    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打算出来,卢月梨想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厕所王子,对厕所占有欲极强,貌似有分离焦虑,并且不定时刷新狼人状态。

    想了想又觉得不行,还是给他占到便宜了,凭什么让他当王子。

    厕所哥知道卢月梨在后面等,然而他依旧不在厕所做应该做的事情,而是在镜子前东照西照,一会凑近瞧,一会离远看,仿佛靠自信就可以把镜子里那张长满痘的脸变成吴彦祖。

    苦了卢月梨在外面左等右等,等得她快要睡着了,才终于听见厕所哥从卫生间出来的声音。

    她拿着早就收拾好的衣服进去,花了五分钟洗好澡,出来后一看时间:十一点五十九。

    卢月梨很满意,今天还没过去,意味着只要她现在立马开始睡觉,就能睡上字面意思的一整夜。

    这么一想,心情也被调节好了大半,卢月梨就是这样一个擅长自欺欺人,苦中作乐,自娱自乐的,倒霉蛋。

    她尽自己所能把门关严实,然后在小床躺下,在心里郑重许愿倒霉蛋明天能吃到咸鸭蛋。

    她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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