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醒来的温凝,发现梳妆台上多了一对并蒂海棠花金累丝步摇。
给温凝梳妆的菘蓝,贴心的解释是温广盛命人送来的。
温凝拿起其中一支并蒂海棠花金累丝步摇晃了晃,色泽光艳,熠熠生辉。
温凝嘴角弯了弯,爹爹还是心疼她的。
温凝将并蒂海棠花金累丝步摇放进檀木盒子保存好。
梳妆完毕,温凝带着菘蓝去了迎松苑,陪着大嫂嫂杜雪漪说了会儿话,就回来窝在临窗的檀木小榻上看施彦山买给她的志怪故事。
不得不说,施彦山挑选的这几本故事很是精彩,温凝一看就陷入进了剧情里无法自拔。
待到深夜,温凝困得不行,打个哈欠眼里都泛出了泪花,这才将书折了个小角合好,上床睡觉。
第二日,除了用膳和去迎松苑陪杜雪漪说话,温凝依旧窝在屋子里看志怪故事。
深夜子时,整个温府陷入了沉寂,竹风翻墙而入,从窗子里跳进了西厢房。
烛火点燃,竹风发现沈砚的脸色红润了不少,可见伤势一直在好转,如此,他便也可安心下来。
竹风长立在床侧,一片高大的黑影笼罩在床榻上,竹风颔首禀报:“殿下,通州的事情已经办妥,上京那边并无异动,只是密卫发现曾有黑衣人在深夜从熙王府后门进入。”
沈砚勾了勾嘴角,犀利的眸子越发深邃:“从前孤在明,敌在暗,如今因祸得福,孤便陪他们好好玩玩。”
行刺失败,下一步便是封锁消息、斩草除根。
竹风握紧了腰间的短刀,问道:“殿下,那下一步该如何办?”
沈砚抬眼望向竹风时,目光柔和了许多:“好好养伤,以不变应万变。”
眼下韬光养晦、静待时机就是。
现在该着急的人,不该是他。
“是。”竹风抱拳颔首,转而跳窗而出。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沈砚身上的伤已然痊愈。
冯力向温凝汇报完温言的身体情况之后,温凝带着菘蓝来到了西厢房。
站在四方桌旁的沈砚朝着温凝颔首:“温五姑娘。”
温凝从头到脚打量了温言一番,的确与被她刚救下那日的模样大有不同了。
脸色红润、声音响亮有力、白了也胖了。
她的身量只到温言的肩膀,是以只能抬头望着沈砚:“温言,沐浴更衣,我带你出门一趟。”
沈砚闻此言,眼睛扫向了菘蓝双手捧着的,漆木托盘里放着的粉色衣裙。
沈砚眉头微微蹙起,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你让我扮女装?”
温凝兀自坐在了四方桌旁的凳子上,缓缓开口道:“你身上的伤虽说已经痊愈,但还是要回春堂的赵大夫亲眼瞧过才算放心,这半月以来,我请大夫入府太过频繁难免惹人怀疑,所以为了你,也为了我,就小小委屈一下吧。”
小小委屈?
他堂堂大景朝的太子,竟然要打扮成丫鬟出门,真是天大的笑话!
沈砚握了握手中拳,还是松了口:“好。”
说不定新的刺客就埋藏在云州城里,他这般装扮确实能掩人耳目。
温凝站起身,撂下一句:“沐浴更衣完毕来正屋”就带着菘蓝离开了西厢房。
不到半个时辰,冯力带着扮好女装的温言进了正屋。
正在喝茶的温凝,瞧清楚了温言的模样,乐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沈砚:“……”
如此看来,这才是温凝让他扮女装的目的所在。
温凝拿着帕子擦嘴,笑得花枝乱颤,挺着腰站起身来像看什么稀奇的珍宝似的,围着温言瞧了一圈又一瞧,最后双脚落定在温言面前,双手抱胸的点头称赞道:“这扮上女装,还挺俊俏的嘛。”
温凝说着,忍不住踮起脚尖,高高举起胳膊,去摸温言头上的双丫髻。
双丫髻、小粉裙、描了眉、扑了粉、涂了唇脂,活脱脱一个俏丽的小丫鬟,就是个头高了些,身材壮了点。
沈砚皱着眉将头偏过去,可还是让温凝摸到了双丫髻。
沈砚低垂着眉眼,耐着性子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摸到了双丫髻的温凝笑吟吟的将手收回,答道:“这就走,不过出了琼月阁,你要含着胸、低着头,明白吗?”
沈砚:“……”
沈砚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温凝将菘蓝留下,带着温言、连翘、冯力出了门。
一路上沈砚按照温凝的嘱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在并没有人对他起疑心,到了府门前,沈砚立马钻进了马车,而连翘先扶着温凝上了马车,最后提起裙摆才上了马车。
待温凝坐稳当之后,冯力赶着车直奔着回春堂的方向去。
温凝看向拉着一张脸的温言,出言教导:“温言,你现在扮演的是菘蓝,你见过哪家的丫鬟走在姑娘前面,又比姑娘先上马车的?”
既然装扮了就要演的真切些,才不会让人看出破绽。
沈砚硬着头皮开口:“我记住了。”
看在温凝是救命恩人的份儿上,他忍下就是。
很快,马车到了回春堂门前,待冯力将马车停稳之后,沈砚从车厢里出来先行下了马车,而后侧身而站,伸出了自己的手。
温凝从车厢里探头出来,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面前的那只手。
这是一只白净修长的大手,手背上凸起的骨骼和明显的青筋都暴露了这不可能是一只丫鬟的手。
丫鬟扶人怎么会用手背,怕是宫里的内侍才会如此。
温凝敛下思绪,将手虚放在了温言的手背上,待落地站稳之后,便将手收了回来。
沈砚也忙将手收了回去。
只是,温凝的手放在他手背上的那一刻,沈砚感觉到了羽毛拂过般的柔软与酥痒,也不知温凝平日里用什么洗手,虽然只是短短的下马车的一瞬间,他却感觉到他的手背上沾染了温凝手心里的味道,是一种不知名的淡淡的香味。
沈砚掩下思绪,抬步跟着温凝进了回春堂。
此时的回春堂没有什么病人,温凝唤了一声“赵大夫。”
那堂上坐着的赵大夫一抬眼,便注意到了温凝身旁站着的奇怪的丫鬟。
待对上丫鬟那双熟悉的眸子时,赵大夫立马明白过来,起身带着沈砚进了隔间。
温凝便悠闲的坐在外面等着。
不多时,赵大夫带着沈砚出来。
温凝瞧着温言的脸色不太好看,还以为是他身上的伤又出了问题,不禁蹙起了秀眉。
温凝看向赵大夫问道:“赵大夫,如何?”
赵大夫捋着发白的胡须,缓缓开口:“五姑娘放心,这位公……她的伤已然痊愈,再无大碍了。”
“多谢赵大夫。”温凝说完,看向了身旁的连翘,连翘从荷包里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放在了桌案上。
温凝转身出了回春堂。
方才温言脸色不好,怕是因为在隔间里,赵大夫要看他的伤口愈合情况就必须将身上的女装脱下,一个大男人要在另一个大男人面前脱女装、再若无其事的将女装穿上,怕是难为情、臊了脸。
温凝敛下思绪,抬步走到马车旁时,那双修长的大手又伸了出来,不过这一次温言伸出来的是手背。
温凝抬起左手轻轻放在温言的手心上,给了对方一个赞许的眼神,而后上了马车坐到了车厢里。
手心与手心之间产生的触感远比手背来的更为强烈,待温凝上了马车,沈砚及时将手收了回去。
冯力赶在马车往温府的方向去,半路上,温凝叫停了马车,吩咐冯力去买了六根冰糖葫芦。
冯力将包裹着六根冰糖葫芦的油皮纸递给车厢里的温凝以后,架着马车继续行驶。
车厢内的温凝抽出一根冰糖葫芦递给了连翘。
连翘笑呵呵的双手接过:“多谢姑娘。”
温凝抽出了第二根冰糖葫芦递向温言。
沈砚瞥了一眼,淡淡摇头。
他历来不爱吃这些零嘴小食。
“吃吧,吃甜的心情好。”温凝说着,又把冰糖葫芦往温言面前送了送。
她让温言穿女装的确实不是什么好主意,可温言又十分的配合自己,所以自己放下身段来哄一哄也没什么的。
温凝坚持要给,沈砚只好伸手接过,在他的手指捏住冰糖葫芦的竹签时,指尖无意扫到了温凝那白嫩纤细的手指。
沈砚眼眸一闪,下意识看向温凝,温凝脸色如常,一双眼睛正盯着油皮纸里剩余的冰糖葫芦,好似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儿,沈砚方将视线收回。
一根冰糖葫芦上面有七颗红彤彤的圆润的山楂果,每一颗山楂果外面裹满了冰糖外衣,看起来宛若闪烁着光泽的宝石。
沈砚一口将最上面的山楂果完全咬下,仔细咀嚼品尝。
甜脆如蜜的冰糖混合着酸酸甜甜的山楂果,这山楂果中间的果核被事先去掉,塞入了蒸熟后捣碎的山药泥,三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确实还不错。
沈砚吃完一个山楂果,抬眼看向了温凝。
温凝因为正在咀嚼着山楂果,脸颊一动一动的像鼓起的河豚,眉眼之间皆是笑意,连那饱满的红唇上都沾上了晶莹剔透的糖渍。
发觉了自己一直在盯着温凝的樱唇看,沈砚赶忙将视线收回来。
而温凝一心都在冰糖葫芦身上,并未发觉身旁人的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