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翌日天亮,东方有几缕晨曦逐渐穿透厚厚的云层,琼月阁的地面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积水,嫩绿的树叶与破碎的花瓣儿零零散散的落在院子里。

    负责洒扫的小厮和丫鬟们早早的拿着工具开始处理被这场春雨洗礼过的院子,就连那一方池塘的水面上都飘落了不少树叶和花瓣儿,穿着浅灰色短打的小厮站在池塘旁青石板上,拿着长柄的捕网去打捞本不属于池塘里的漂浮物。

    那池塘里正悠闲自在,又不明所以的胖嘟嘟的红鲤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个摆尾就快速钻到了荷叶底下,原本平静的水面,因此泛起阵阵涟漪。

    小厮见状,不由得发笑。

    温凝起床时,琼月阁的院子早已打扫干净,菘蓝和连翘将屋子里的雕花木窗打开通风。

    收拾妥当坐在外间吃早膳的温凝感觉到今日的空气格外清晰。

    用罢早膳,温凝移坐到临窗的小榻上,吩咐菘蓝去叫温言进来。

    片刻后,沈砚迈步而入,冲着上首的温凝颔首:“五姑娘。”

    温凝将手中的茶盏放到矮桌上,抬眸望着温言说道:“李伯派伙计送来了四套做好的成衣,你这便回屋试试。”

    虽然是照着温言的尺寸做的,可细节上有无不妥,还得上身试穿才能知道。

    沈砚听罢,一双黑眸望向了矮桌上放着的漆木托盘。

    托盘里是两套宝石蓝和藤萝紫的窄袖劲装。

    温凝不说,他便忘了这回事了。

    “好。”沈砚说着,上前两步,伸出双手端起了漆木托盘转身回了西厢房。

    不一会儿的功夫,换好衣袍的沈砚再次进入了正屋。

    温凝眼睛一亮,面露喜色,遂抬手指挥道:“转过去。”

    沈砚听话的在原地慢悠悠的旋转一圈。

    温凝忽略沈砚极其僵硬的转圈动作,笑道:“倒是挺合身的,你穿着感觉如何?”

    这衣袍将沈砚宽肩、窄腰的优点展现出来,更衬得沈砚身姿英俊挺拔。

    沈砚扫了一眼身上的衣袍,诚恳的答道:“挺好的。”

    比起他这些日子穿的小厮衣裳是舒服华丽了很多。

    温凝又开口吩咐道:“去把那件藤萝紫的也换上。”

    温言如今身上穿的是宝石蓝的颜色。

    沈砚点头“嗯”了一声,迈步出去,回到西厢房后利落的脱下身上的衣袍,又换上另一件新来给温凝瞧。

    温凝十分满意:“这件也不错,你就这么穿着吧。”

    四件现成的新衣也够温言替换的了,小厮的衣裳自是不必再穿了。

    还是她的眼光好,这两套无论哪一套温言穿在身上都是即好看又体面的。

    沈砚轻轻点了点头。

    幸好只做成了四套成衣,不然他岂不是要一件一件的试,再站在温凝面前,任由温凝用直勾勾的目光打量再逐一点评,这种感觉着实有些奇怪。

    这时,连翘迈步进来行至温凝身旁:“姑娘,你的信。”

    温凝抬手将信接过来,问道:“谁送的?”

    若是施菀约她出门也是下帖子,而且信封上的字迹也不大像,可见这不是施菀写的信。

    连翘如实回答:“是洛云书院的那位徐公子。”

    温凝听完,拆信封的动作一顿,抬眸吩咐道:“温言,你先下去吧。”

    沈砚应了一声,旋即迈步出去。

    洛云书院的徐公子?

    看来便是温凝的那位未婚夫婿了。

    沈砚穿新衣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只觉得这天儿有些闷热,阳光有些刺眼。

    沈砚没回西厢房,而是找到了冯力,去还昨日借的银钱。

    冯力有些意外:“你若是手头紧,不急着还。”

    温言与他们不同,没有月钱可领,身上怕是没什么银钱的。

    就算温言不还,他也不会去温言面前讨债的。

    “欠钱还钱,天经地义。”沈砚笑着说完,就将碎银塞给了冯力。

    这还是昨日冯力借给他的碎银,物归原主罢了。

    随即,沈砚转身回了西厢房。

    冯力见状,便先将碎银收下。

    他若是不收,怕是下次温言便不好意思再找他借钱了。

    屋内的温凝将信封打开,里面装着一张折叠成长方形的信纸,温凝将信纸打开,粗略的扫了一眼就将信纸折叠成了原样还装回了信封里。

    连翘见温凝一脸的不高兴,不免有些好奇,试探着问道:“姑娘,信上写了什么?”

    温凝抬手将信封递给连翘:“一首酸诗罢了,将这封信同以前送来的放在一起。”

    连翘双手接过信封,顿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那姑娘要写回信吗?”

    温凝回答的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没有这个必要。”

    上次在西郊踏青时,她与徐闻玉已然说的很清楚了,徐闻玉要真的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不会再往温府送信。

    只怕是她那日说了一箩筐的话,徐闻玉只将自己夸他文采斐然的话记在了心上,才又写酸诗来卖弄文采罢了。

    温凝发了话,连翘不再多言,立马去办。

    温凝端起矮桌上的茶盏喝了口茶,便带着菘蓝往迎松院去。

    这厢,温凝刚踏进迎松院正屋便见杜雪漪弯着腰吐的昏天黑地,香蕊左手在杜雪漪背上轻轻抚摸着为杜雪漪顺气,右手端着茶盏。

    温凝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杜雪漪身侧,抬手给杜雪漪顺气。

    杜雪漪吐干净了,拿着帕子擦嘴,又接过香蕊手上的茶盏漱口。

    这一切做完之后,香蕊便将痰盂撤下去了。

    杜雪漪看着温凝,挤出笑容说道:“方才我有些失态,五妹妹可别见怪。”

    温凝瞧着杜雪漪的嘴唇发白,脸色有些憔悴,轻轻摇头道:“怎么会?是我来的太过突然,大嫂嫂可要请大夫瞧瞧?”

    杜雪漪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开口解释道:“只是有些害喜罢了,不必请大夫的。”

    温凝视线下移,看向了杜雪漪的小腹,叹道:“十月怀胎,当真不易。”

    杜雪漪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眼里满是温柔与幸福:“虽然有些辛苦,但一想到将来有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娃唤自己‘娘亲’,这一切便值了。”

    此时此刻的温凝并不能与即将为人母的杜雪漪感同身受,是以温凝并未接话。

    杜雪漪见状,伸手拉过了温凝的手,柔柔开口罩劝:“凝儿,慈母也好,严母也罢,虽然方式方法不同,但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是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

    又陪着杜雪漪说了会儿话,温凝便离开了迎松苑。

    出了迎松苑,温凝并未直接回琼月阁,犹豫过后还是抬步走向了苍兰苑。

    迈进屋子,温凝冲着临窗小榻上的聂倩芳行礼:“母亲。”

    聂倩芳抬眼看向温凝,语气有些不悦:“这个时辰才来请安?”

    在母亲眼里她请安来迟,无论说什么话都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开脱罢了,她今日来并不是也不想与母亲拌嘴,所以温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没话找话的问道:“昨夜下了雨,母亲睡得可还安稳?”

    她现在瞧着聂倩芳的气色倒还不错。

    温凝提起昨夜,聂倩芳不免联想到昨日花厅里发生的事儿,脸上多了几分愠色,语气也变得生硬:“你白日那般嘲讽奚落,我没气出病来已然是造化,如今还有脸来问我夜里是否安睡?”

    聂倩芳还在为昨日的事气恼,而面对母亲指责,温凝低垂着眉眼,手指捏着衣角,酝酿着开口:“母亲,其实昨日女儿并不是……”

    温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聂连蓉的请安声打断。

    聂倩芳抬眸看向聂连蓉时,嗔怒的脸换成了慈祥的笑模样:“蓉儿来了。”

    聂连蓉扭过脸看向温凝,眉眼弯弯的寒暄道:“凝妹妹也在啊。”

    温凝皮笑肉不笑的点头:“表姐。”

    “姑母,蓉儿做了一碗百合雪梨汤,姑母尝尝。”聂连蓉娇俏的说着,拎着食盒的甘露已然将食盒打开,聂连蓉伸出双手端起了食盒里的青花瓷碗,又将青花瓷碗稳稳地放在了聂倩芳面前的矮桌上。

    聂连蓉这么一伸手,露出了两只手腕,而那右腕上正戴着那只红白玉手镯。

    鲜红与雪白混合起来的耀眼色泽,此刻的温凝只觉得刺眼的紧。

    聂倩芳拿起调羹舀了一勺,随即眉眼带笑的夸道:“好喝是好喝,不过,蓉儿,这些事以后还是让下人做吧。”

    聂连蓉浅笑着开口:“姑母操持偌大个温府着实辛劳,只是蓉儿愚笨,不能为姑母分忧解难,只能做碗简单的羹汤,为姑母尽份心罢了。”

    聂倩芳招了招手,聂连蓉旋即迈步上去坐在了聂倩芳身旁。

    聂倩芳亲昵的拍拍聂连蓉的手背:“姑母知道你一向懂事孝顺,切不可累着了。”

    “姑母。”聂连蓉略带撒娇的拖着尾音唤道,随即靠在了聂倩芳的怀里。

    聂倩芳则满脸温柔的抬起双臂将聂连蓉揽着。

    站着的温凝一脸平静的福身道:“母亲,女儿恍然想起琼月阁还有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温凝说完,也不等聂倩芳的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真是没规矩。”

    “姑母,凝妹妹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您就不要责怪凝妹妹了。”

    温凝走远了,后面的对话听不见了,耳旁只有微风拂过引起树枝摇曳的沙沙声和细碎的脚步声。

    旁观一切的菘蓝连忙开口安慰:“姑娘,表姑娘是存心做给姑娘瞧的,姑娘切不可上了表姑娘的当。”

    方才的情景,就是她瞧了都觉得生气,又何况是姑娘呢。

    菘蓝瞧得出来,温凝自然也看得明白,可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温凝抬手指了指前方树上的那只鸟,问道:“菘蓝,你知道那是什么鸟吗?”

    菘蓝顺着温凝手指的方向望去,待看清了树上驻足的鸟儿之后,开口回答道:“姑娘,那是杜鹃鸟。”

    温凝又道:“杜鹃鸟与旁的鸟不同,它会将鸟蛋产在其他鸟类的鸟巢里,让其他鸟类来孵/化和育/雏。”

    菘蓝倏地有些心疼:“姑娘……”

    温凝扭过脸瞧见菘蓝一脸沉重,倏地笑了,说话的声音很是轻快:“走吧,回去叫连翘剥核桃吃。”

    温凝抬起了回琼月阁的步子,而这时在树枝上驻足的杜鹃鸟也展翅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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