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朵

    生日Part在午夜来临前的一个小时结束,季明谪还是没能躲开被灌醉的命运,裴灵溪扶着他被众人拥簇着从场子出来,司机已经一早把车停在路边等着他们了,季明谪朝众人挥了挥手,上了车,他把自己那边的窗户打开,让司机把空调温度再调高些。

    裴灵溪看着服务生帮忙把礼物全部塞进后备箱,张晨由宋淮显扶着,还不忘叮嘱她,“嫂子,照顾好我哥。”裴灵溪点头说好,架不住夜晚的寒冷,匆匆坐进车里。

    开门一关上,她就被他揽住腰身圈在了怀里,季明谪满身烟酒气,可她并不觉得难闻,因为她也是一样的。

    季明谪迷离着双眼,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腕骨,伏在她耳际说醉话,“我们家灵溪今天晚上可真漂亮。”

    裴灵溪翘起嘴角,却故意说:“那意思就是我平时不够漂亮了?”

    季明谪抓着她的手腕,下巴搁在她肩头,汲取她身上清苦的香水味,闭上眼睛,神经松懈下来,嘴里哄她的话不知真假,“平时是漂亮的山茶花,但是今晚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他哄人是很有一套的,裴灵溪不得不承认他在所有方面都是一个过分完美的情人。

    裴灵溪抬起另一只手摸摸他鬓角的银发,轻声说:“因为是你生日,我才刻意打扮的,你喜欢吗?”

    “喜欢,非常喜欢。”

    于是她更加开心地笑起来。

    “不过——”他刻意拖长声音,睁开迷蒙的双眼,摸了摸她热乎乎的耳朵,“我们家灵溪是不是忘记送我生日礼物了?”

    她受不了过于频繁听到“我们家”这三个字眼,会让她疯狂沦陷,裴灵溪按压住心中雀喜,小声辩解,“没有忘记,我只是还没有想好要送什么东西给你。”

    “这么费脑筋,要不要我帮你想想送什么?”

    裴灵溪脸微微后转,见他垂着眸子一心一意把玩自己的手心,觉得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季明谪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说:“没有什么礼物比你更能让我开心的。”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话,裴灵溪轻轻推开他,坐到一旁,轻声骂他,“臭流氓!”

    季明谪被她推倒后也不往起坐,姿态随意地往椅背一靠,轻飘飘的笑着,和她口中的‘臭流氓’形象完全吻合,大概是醉得厉害。

    裴灵溪没再理会他,扭头看向车窗外的琉璃街景,不多时,听见身边人发出平稳的浅眠声,她身子往前坐一点,车窗上倒影出他静美的睡颜,她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又倏然想到那些女人的话,居然有一点悲伤。

    悲伤过后,又露出淡淡的苦笑,取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盖在季明谪身上,小声让司机师父把他那边的窗户关上。

    到了小区楼下,裴灵溪帮他把外套穿上,再扶他下车,她一只胳膊从他身后绕过去,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提着手包的同时抓着他的胳膊,半拖半拽扶着他艰难前行。

    季明谪胳膊搭在她肩头,身子向她那边倾斜,三分之一的重量压在她身上,看她累得有些气喘吁吁,悄悄勾起唇角,迷离着双眼动了动胳膊,不动声色地将压在她身上的力道减轻几分。

    进了电梯,裴灵溪把他推到墙角,用一只手扶着他,让他不至于跌倒,腾出一只手去按楼层键,也总算换了口气,抬眼从金属门上发现他在憋笑。

    “季明谪,你居然装醉!”裴灵溪回过头瞪着他,她居然被这人欺骗了一个晚上。

    季明谪也不装了,站直身子,后背轻靠电梯壁,站在那里笑,继续哄她,“没有装,酒刚醒而已。”

    裴灵溪恼羞成怒,不想再搭理他,电梯门打开,她自顾自走了出去,被他叫住,“还真不管我了?”

    她回过头,见他跟个无赖一样倚在电梯里,软绵绵地抬起一只胳膊,桃花眼清亮如水,对她说:“头晕,过来扶我一下。”

    “骗子。”她抱着双手转身,走出几步,没听见他跟上来,又停下来,最后无奈退回去,走到电梯门口,别扭地不去看他,向他伸出一只手,没好气说:“赶紧出来。”

    季明谪握住她的手,借力出去,重新挂在她身上,揽着她的肩膀,戳一戳她的脸颊,笑说:“还是有点良心。”

    “幼稚。”裴灵溪凶巴巴横他一眼,拍开他的手独自走在前面,季明谪闲闲在在跟在她身后。

    回到家里面,灵灵跑过来迎接他们,围着他们又跳又蹦,裴灵溪换完鞋,先去卫生间洗手,出来时,见季明谪坐在沙发上逗狗,走过去问他,“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帮你弄点吃的?”

    她刚才听他跟张晨聊天时说他下午没来得及吃饭就过来了,喝了一肚子酒,再喝胃受不了,所以有点担心他。

    “家里有食材?”他们从来不自己做饭,一日三餐都是让月姨做好了送过来的,他敏锐地察觉到她肯定有事瞒着自己,半笑不笑地看她,等她不打自招。

    “……有一点。”裴灵溪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不自在地扭开脸,解释说:“我下午去超市买的。”

    季明谪抓住她的胳膊,把人拉到跟前,语气玩味,“哦,看来我们家灵溪还给我准备了惊喜。”

    裴灵溪脸上又烧出一层桃花粉色,连忙挣开他的手逃脱,“我去给你做吃的。”

    季明谪被她推倒,倚着沙发靠背笑眼看她轻盈的身影在房间里来回穿梭,她换了身居家服,趿拉着拖鞋走进厨房,他们虽然不在家做饭,但厨具一应俱全。

    她先接了水一边等水烧开,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小葱和小青菜,还有一包面条,一颗鸡蛋,洗菜切菜,对于这些事情熟练又利落。

    他不禁想到裴宴清的话——她从小就很懂事,经常帮家里人做家务。他忽然眼眶发酸,别过脸不去看厨房窗户后面忙碌的身影。

    等他从浴室出来,客厅里的灯暗了,阳台玻璃门后面露出一点点暖黄的光,他丢下毛巾走过去,阳台上没有人,灵灵蹲在桌子下边,吐着舌头歪着脑袋看着他,桌子上摆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还有一个生日蛋糕,蜡烛常亮着,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他不禁失声轻笑,察觉到身后又细微的脚步声,配合她的小惊喜,装作没有发现,星星点点的小灯泡亮起来,一双凉凉的手从身后绕过来,抱住他的腰,隔着睡袍,他感受到她指间的冰凉,垂眼看见那双手里握着一把玫瑰。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拽了一下,她像一只兔子从他身后蹦到他面前。

    裴灵溪双手捧着玫瑰花凑到他面前,欢快的笑着说:“季明谪,生日快乐。”

    那一刻他就想到他这辈子恐怕也忘不了那样明艳的笑颜,比太阳星星耀眼,比雪和月皎洁,是一场激烈的行星撞击,直直撞进他的心房。季明谪从她手里接过玫瑰,不多不少,正好十朵,“不应该是九朵吗,怎么多出来一朵?”

    “十朵的寓意是十全十美。”她习惯性装傻,推着他到桌子旁坐下,自己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把生日蛋糕推到他面前,“先吹蜡烛许愿吧。”

    对面的人捧着下腮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他于是又笑起来,为她的认真神态,也为这仪式感满满的场面,于是,闭上眼睛,双手交握在一起,神态过于虔诚,像神殿佛前焚香祈愿的信徒。

    蜡烛吹灭,她把长寿面也推近些,微微弯下脊背,凑歪着脑袋凑近一些,自下而上看他藏匿在面条热气后面的眼睛,好奇地问他:“你许了什么愿望?”

    他挑起一长筷面条,更浓更白的热气飘到半空,像一阵烟、一场雾,他的声音穿透雾气传入她耳中,伴随着轻飘飘的笑意,“你们女生不是常说生日愿望不能说给别人听么,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裴灵溪呆了片刻,直起身子,她倒是没听过这样的说法,也不甚了解,又怕是真的,便不再多问了,双手支着脸静静地看着他吃面。

    她也是第一次给别人做长寿面,之前见李翠芳给裴宴清做过手工版的长寿面,和好面不切开,直接搓成一根细细的面条,每次李翠芳都会盯着裴宴清一口嗦完,不许咬断,她说长寿面咬断不吉利。

    每当那个时候,她和裴灵珺就会被李翠芳赶去阳台择菜,她手里捏着一把红葱,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屋里偷瞄,有一次,她正对裴宴清坐着,看见他因为嗦面嗦到缺氧而涨得满面通红,李翠芳又焦急又心疼,手忙脚乱地在一旁唠叨,让他千万别咬断。

    她看着他们滑稽的样子想要发笑,却又被手里的红葱辣到眼睛疼,索性用刚剥过葱的手指揉眼睛,越揉越辣,到最后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李翠芳被她的动静吵到,见她鼻涕都要沾到葱上,又扯着嗓子骂她蠢,她也不吭声,继续用手背揉眼睛,惹得李翠芳更加火大,骂骂咧咧夺过她手里的葱丢掉,把干净的拿回厨房。

    她见她走了,便不再哭了,去洗手间洗干净手,掬一捧冷水泡眼睛,等她再出去时,裴宴清已经吃完了长寿面,在切蛋糕了,他切了一块带水果的蛋糕问她吃不吃,她只吃一小口便说自己最近牙疼,不再吃了,反正总是不会剩下的。

    反正她是真的不爱吃甜食……

    一块蛋糕递到她面前,将她从旧日里拖回来,她看到白雪似的厚厚的奶油层上点缀着一颗饱满鲜红的车厘子,显得格外诱人,不禁吞咽了下口水,却没有去接,眼皮上抬,对上季明谪含笑的眼睛。

    “要我喂你?”他挑挑眉,不等她开口,便拿起叉子切开车厘子,和奶油一起送到她嘴边,蛋糕的香气碰到鼻尖,她更加呆了。

    “张嘴。”

    她听话地张开嘴,轻轻咬住勺子,又慢慢松开,倏然眼睛变得更加明亮,吞下嘴里的蛋糕,手缩到桌子底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季明谪不由失笑,又挖了块蛋糕喂她,看她一脸饕鬄神情,问了句,“好吃吗?”

    她点头如捣蒜,“好吃。”说着,拿了一个新叉子,挖了一小块蛋糕伸到他面前,“你也尝一下,真得很好吃。”

    她很是开心,清秀的眉眼都笑得弯起来,像个快乐的孩子,也像桌子底下兴奋的望着他们的灵灵,就这样直直看着他,一直看到他底中泛起涟漪,握住她细骨伶仃的腕子,微微起身弯腰凑过去,咬住她的叉子,确实是又甜又香。

    他坐回椅子,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嗯,甜。”

    她失神地盯着自己还停留在半空的手,腕骨处微微发热,在这个刚刚进入冬天的秋夜。

    她收回手,见他起身拖着椅子坐到自己身边时,心底刚刚闪过的一缕恍惚被欣喜所代替,眉梢眼角又染上笑意,和他互相喂食分完了整块蛋糕。

    她第一次吃这么多蛋糕没有绝对腻,也没有觉得酸,倒是季明谪吃到最后明显已经出现反胃的征兆,却还是忍着恶心接受她的喂食。

    听月姨说,她之前交代过不吃甜的。

    季明谪放下叉子,指腹抹去她唇上少许的奶油,“吃尽兴没有?”

    “嗯,尽兴了。”裴灵溪点点头,抽了张纸巾擦嘴,又取了一张替他擦手,憨里憨气地嘀咕,“你的生日蛋糕真好吃。”

    他一听这话便又被她逗笑,掐一掐她的脸,“那明年给你买个更大的,只许你一个人吃。”

    她想了想,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于是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黏在他身上,“好。”

    季明谪笑一笑,由她抱着,抬起眼眸,同她一起看着沉睡在夜色下的城市灯火,后来,她也睡了过去,被他抱起时惊醒,又懒得睁眼,迷迷糊糊缩在他怀里,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似醉酒胡言,又好像梦呓,“季明谪,你要永远快乐……”

    他步子顿住,垂眼看怀里的人,不确定她是否清醒,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不会在清醒的时候讨好他,可她也不会用装醉的把戏对他说这样的话,她对他从来赤裸纯粹。

    爱与厌恶,她都要大大方方展示给他看,绝不需要忸怩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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