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顾燕报来贤妃一事。
“怎么弄的?”云长乐问他,是问他怎么比大漠知道消息晚了好几个时辰。
顾燕低着头:“公主,这……属下也不知大漠为何能那么快……”
云长乐抬眼,抚弄衣袖:“若是军情呢?军情耽搁一炷香,后果如何?”
顾燕颤抖了一下,并非他办事不力,可是大漠探查消息快得惊人,远非风吟的信鸽可比。
顾燕结结巴巴地道:“大漠用的是鹰……鹰这东西不好养,若……若是公主想要,属下明日便去买一只来。”
云长乐点点头,示意他退下,他如释重负般走出帐子。
他走时掀起帘子,现出外面一片风雪。
云长乐起身,隔着帘子看雪。
雪花纷纷扬扬洒落,落在草丛中,不多时便积起了厚厚一层雪。
风卷起雪,飘零辗转,最终脱不了染上尘土,同流合污。
或许,自己这一生,也就如此了呢?
云轩步步棋无一不表露了野心,自己却身在局中被他操控玩弄都不知,现在想来,可笑至极。
司泽愿意教她,不论是出于什么,最终都是为己,为利。
换作从前,云长乐或许还不信,如今云轩的面具被揭下,她才真正相信:天下匆匆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皆是为了利益。
云轩那张丑恶的嘴脸,她不会忍着恶心再去看一眼。
她不能认命。
这棋还未下完,输赢不定,生死不论。
风吟国都景府。
景夕望着漫天风雪出神,不过恍恍惚惚一夜,人去楼空。
可怜她景家满门忠烈,赤胆忠心,如何会反?
当日景家献身边疆,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他云轩在何处?
如今他勾勾手指,就能把那百年忠心一笔勾销,她还要磕头,说“谢主隆恩”!
这便是皇权。
眼角滑落一滴泪,但很快就被抹去。
她是景家的当家人,她不能哭,不能垮。
长乐还在大漠呢……
“将军,大漠的信。”
副将的声音扰乱了思绪,她抬眼,接过信,摆摆手示意副将退下。
缓缓打开信纸,往日熟悉的字迹在眼底流淌:
“阿夕,我已到大漠,一切安好,勿挂念。
大漠下雪了,风吟定是风雪正盛。
儿时,常和母妃堆雪人,如今身旁也没个人说体己话,独独一人帐外观雪,雪落衣衫而不知。
若你在便好了。
快到新岁了,风吟局势不稳,多保重。
长乐。”
景夕指尖微寒,抚摸着字迹。
保重。
永州城外。
漫天黄沙飞扬,一匹瘦驴,驮着一个同样风尘仆仆的男子。
忽然一阵狂风,男子似是不堪重负,滚落下驴。
黄沙之中,他只觉头昏脑涨。
一夜之间,他似是从天上跌落人间。
那夜。
黑云遮蔽住了一轮上弦月,四合院内亮着一盏孤灯。
侍女微微扣门,他起身刚欲开门,忽然火光点亮长夜,院内一片光亮。
他正疑惑,随后侍女一声惨叫,倒在门外,血珠飞溅在了门上。
他眸子骤缩,慌乱间熄了灯,烛台滚落在地,留下一缕烟。
他靠着门,听着外头的动静。
“奉天承运,陛下召曰:现户部侍郎陈公,私吞公银,意图结党营私,祸害超纲,罪同谋逆,现诛九族,以慰风吟民心——”
陈舟楫看见不断有血珠溅射到门窗上,惨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没了动静。
“陈公子呢?看见没?”
“不曾。”
“定还在院中,给我搜!”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