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李艾不能再清楚这一点了,就像她必须面对B的离去。不仅如此,她也很清楚她不该怪罪他,尽管情感上很难接受,但说到底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不能抛下谁,也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道理。
她还不至于做只鸵鸟,面对现实是痛苦的,但接受痛苦才是人生。不过调整好了心态后还有一件事躺在她的必做清单上,不仅如此,还被敲上了加急印、标上了“必须尽快”的红字——
以罗杰脾气是不可能保留B的私人物品的。在他下令清理B留在华米兹之家的痕迹前,她必须抢先收拾B的房间,好歹还能留下一两件纪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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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的房间还是那么乱,一如他没走前那样。不过确实是原样也说不定,毕竟B离开时没带走任何东西,就好像过往的一切都对他不重要一样。
正因为杂乱才特别难收拾,不过好在她不是一个人干。陪她干苦力的还有两个小帮手。
不过“帮手”这一说法有人不赞同,那位名叫梅洛的意大利裔小鬼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在讨打这一点上颇得B的神韵。按他的说法,哪有不是自愿的帮手呢,他和马特充其量只是被她抓来的壮丁。
真是不可爱的小鬼!对此李艾的回应是一人头上赏了个板栗:“喂!要前辈教你们什么是‘礼尚往来’吗?当初求我帮忙的时候怎么说的,现在叽叽歪歪个什么呢!别忘了,你们的‘那个’还在我手里。”
所谓的“那个”指的是游戏机和游戏卡带,梅洛和马特从游戏室偷渡出来的。事实上华米兹之家并不禁止学生们玩电子游戏,只不过为了防止沉迷,游戏室每天只开放一小时。
对两位“M”,尤其对马特这种重度游戏控来说,一个小时顶什么用呢?于是他们两个一拍即合,胆大包天地偷渡了两台游戏机和一些卡带出来。
不过他俩很清楚,罗杰不可能发现不了游戏机的数目对不上,一旦开始搜查势必会查到他们头上;他俩同样很清楚,全华米兹之家只有她和B被赋予了一定的隐私权,那是L继承人才配享有的特殊待遇,连罗杰也不得不尊重。
这就是为什么某一天她的房门被敲响了,门开后是两个可怜巴巴(后来她才意识到他俩是装的)的小鬼,期期艾艾地求她帮忙藏起“赃物”。那时她真的很诧异,毕竟他们真的不熟,以她的记忆力能想起的交集也只有在图书馆的那一次,她帮那个叫梅洛的金发小鬼拿过书架上层的书。
不过她还是很佩服他们的勇气的,他俩可不是最早一批的学生,好歹还和她一起上过课。两位“M”加入华米兹之家的时候她已经是L的继承人了,不再去上那些大课,转而接受罗杰特意制定的,只有她和B两个学生的小班化教学——她对他们而言完全是个陌生人。于是她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她大发善心的结果就是她的房间经常长出一金一红两个萝卜头,久而久之关系自然近了。现在她的房间已经成了梅洛、马特两人的专属电竞房。
也因此她非常自然地抓了两个小鬼做壮丁,不过主要还是她在收拾,毕竟两个小鬼中比较年长的梅洛也仅仅九岁出头。
一边收拾一边又有点触物伤情,到底是一起长大的,B的房间里实在有太多东西盛满了他们的回忆。不过怅惘刚刚升上心头,梅洛的呼唤声就打断了她的愁绪。
梅洛不知从哪个角落搜出了一本笔记本,还随手翻看了几页。可就是这随手的举动让他惊呼出声。见她过来,他忙指着翻开那页对她说:“那是我的名字!”李艾一看,果然他手指的那处写着“米哈尔·基尔(Mihael Keehl)”,后面还附着一串神秘的数字。
是B的字迹,她不会认错的,可B为什么会知道梅洛的真名,还在笔记里写梅洛的名字!不仅如此,她随便翻了翻,这本笔记里还记了许多不同的名字,都是名字后带一串奇特数字的格式。
紧随着“米哈尔·基尔”之后的还有一个“M”开头的名字。“麦尔·芝华士(Mail Jeevas)……”她轻念出声,然后看向马特,“这是你的名字吗?”她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李艾的心情愈发复杂,她不由得回忆起了多年前的那件往事。当年B一猜就猜出了艾普利女士给她取的名字,她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就像他不知从哪知道梅洛和马特的真名一样,他打一开始便知道她的名字!
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华米兹之家的孩子们都以代号相称,真名被当作机密封存,按理说B没可能知道才对。可他就是知道了,李艾百思不得其解,还有那些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问B,可B不在这里。
她只能把笔记本收起,告诫梅洛和马特不要乱说后将疑问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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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B和你关系很好吧。”梅洛问我,“他离开了你好像很不高兴。”
“马特走了你会高兴吗?”她反问。
“马特不会一声不吭地一个人走的。”他反驳道,“他知道这么做的话,被我抓到他就惨了。”
梅洛是真会说到做到的,李艾回忆起他的成绩。虽然总在同期中排第二名,但每科老师都说他颇具行动力。
“那你觉得我应该像你一样吗?”李艾开玩笑似的问道。
“那要看你的想法吧。”梅洛还真思考了一会,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我走了就没人帮你们藏游戏机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你走之后L继承人的位置不是空出来了吗?”言下之意,那时他可以自己藏。
李艾笑了,这还是B走后的第一次。她已经很久没有露出如此轻松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