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一眼直戳楚琹要害,要说他平淡无奇的生活中最在乎什么,那金钱一定是拔得头筹的存在。
他抬眼看着满载得意笑脸的侍从,还真让这狗腿子猜着了,这话确实是说进了楚琹心坎儿里。
自从好友的离世后,他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除了码字一件事儿根本无心去琢磨什么其他的营生。
转眼间,他又从侍从眼中探出一闪而过的狡黠,观察屋的实力来讲,必然会开出天价的报酬,眼瞧着是强求不成便开始改迂回战术了,但恰恰楚琹也即将为此动摇。
但面对这种威逼利诱,他还是下意识地反抗挣扎,“我什么都不缺。”
“你好像,除了写作之外,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这几百年,你只有一本长篇小说,热度尚可,可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现如今早已不温不火……”
“至于为什么迟迟不敢完结、还在连载……”侍从拦在楚琹身前的手缓缓放下,“靠着微薄稿酬度百年,一定很辛苦吧?”
侍从这一剂话直击楚琹心灵,他确实过得不够富裕,这也和他的性格相关,七百年的小说题材早已跟不上时代,且他又懒又宅、不爱探究新鲜事物,思想落了几十个世纪。
虽不阔绰,倒也能度日,可作品早有完结那一天,不温不火,再开新书,尝试新题材,简直难于登天。
“加入观察屋。”
“入观后,除任务委托费外,每月观察屋再单独给你一亿,如何?”会长仍是坐得稳当,未因楚琹的行径而有一丝波澜,甚至一副拿捏之态,势在必得。
一亿?!
这于楚琹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他当即脑子停止了运行,只有那被钓得压不住的嘴角仍在倔强。
哪怕是从七百年前开始算起,他累计赚的钱都没这十分之一多,这观察屋到底是干嘛吃的?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开出这价儿来!
楚琹逐渐迷失在巨额的报酬中,但也对自己的价值越发迷茫,能让对方开出如此高价,自己身体里到底有着什么潜力?
还是说,自己真是块儿香饽饽?这价开得或许还是对方保守了?
楚琹:“我要……”
“两个亿!”他对着会长,隔空比着耶。
对面的三个人皆是一怔,一齐看向楚琹。
会长客不容缓:“送客。”
侍从:“是。”
“诶诶!不儿!——”他连忙改口,“1.5个亿,1.5怎么样?”他试探着,想要寻求利益最大化。
侍从:“这边请 。”说着,他扶着楚琹肩,往外请着。
楚琹见着计谋没有得逞,也不想鸡飞蛋打,便极力向后仰着,“一亿、一亿就一亿!——”
会长停下了脚步,闭眼浅笑,她早有预料,“签字。”
侍从上前将文件翻到签字处,将笔递给楚琹“请在这里签名。”
楚琹甚至未看细节,就草草签了上去。
会长:“带去植入。”
植入?
植入什么?往哪里植入?
楚琹瞥着会长,意味不明着。
侍从收起文件夹,夹在腰间,向门外走着,“楚琹先生,请跟我来。”
楚琹还处在一头雾水中,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去了,“植入是什么意思?”
会长:“聂应你留下,我有话对你说。”
聂应回头望着侍从和楚琹背影,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直到二人离开会长室,他才扭过头来。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楚琹不知怎得,好像签了这协议后,倒不怎么畏惧了,现在他们皆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但心里仍是忐忑着,对于这个组织他不会完全失去戒备。
“我不是什么侍从大人,是会长的侍从。”
走狗就走狗,还给自己贴个标签。
楚琹左耳听右耳冒,听起来感觉都差不多,“好的大人。”
执事:“……”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楚琹不明所以,想着日后必然有交往之时,总还是要叫些什么。
“我无名无姓,只是辅佐会长的工具而已。”
工具这二字楚琹听起来有些刺耳,旁人轻视自己也就罢了,竟自己也这般自贱。“好的工具人。”
执事:“……”
三两句间,俩人已走到会长室一旁的收发室,这间屋子并不大,只对墙靠近天花板处,开着一扇小小的窗,还被在内拉上了百叶窗,两侧尽是铁架。
架上塞满了如侍从手中一样的文件夹,每个文件夹被贴上标签,表明记录在内的人员姓名编号。
楚琹见着侍从径直将自己在档案袋放在了一侧,看样子这工具人是这里的管理者,如此轻车熟路。
空隙间,他瞥了一眼自己文件袋上的编号:109
届时他才注意到每个文件袋上都有排序的编号,莫非这货加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在观的从业人员?也不奇怪,光是外头那无尽走廊好像都能容得下千人万人了。
楚琹左右巡视着,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被命名为[聂应]之人的编号:9.
“工具人,你编号是多……?”楚琹好奇发问,还未等他问出,便得见身后传来的清脆上锁的声音。
他顿时神经一紧回过身,只见侍从杵背靠铁门,一脸严肃的看向楚琹。
楚琹下意识吞咽着口水,向后挪去,“大白天的,你怎么还把门锁上了?”
侍从并未回应他,只在空中伸出手掌张开,缓缓向楚琹走去,因着房间两侧皆是货架,楚琹避无可避,只得不停向后,终抵在了墙上。
他心里一沉,莫名的恐惧,只眨眼功夫,一芯片乍现悬在侍从掌心上空。
楚琹连连眨眼,怔在原地,届时他这才反应过来,会长方才所言为何,所谓的植入,应该指的就是这个。
楚琹下意识双手捂住两侧太阳穴位置,就这么生生植入啊?不死也得脑瘫,简直活受罪。“我说工具人,不、侍从大人!有事儿咱好商量,别走极端啊喂!”
侍从擎着那芯片在距离楚琹将将一步距离时停了下来,在其毫无防备下,只一秒不到,便把那芯片瞄准楚琹印堂、注了进去。
瞬间,楚琹只觉头疼欲裂,好似以第三视角瞧见自己头颅被劈开,硬塞进个异物一般,他全身骤然泄力,滑坐在地。
虽那种同感只持续须臾,但后劲儿是真大,楚琹他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把着铁架,看起来异常虚弱,但看向侍从的眼神却十分怨怼。
侍从整理着丝毫未乱的袖扣,居高临下瞥着楚琹,“五分钟后,去临屋[存血室]找我。”说罢,话音同他一起消失在收发室,独留楚琹一人。
存血?……室?
刚来了个“开颅”手术,现在又要抽老子的血?!
左右是签了字走是走不了了,他自知跑不掉,流程还是要走的,但眼下只想多歇息会儿,说来也奇怪,只两三分钟,那种无力感好似从楚琹身上全然殆尽。
他从地上窜起来抚摸着自己额间,并未摸见什么口子凸痕,整个人的状态也好似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满血复活。
楚琹回身扫了眼放自己文件袋的位置,便离开了收发室。
楚琹站在长廊,不论向左,或是向右,皆是一望无际,这让他感到惶恐,这里没有时钟,见不到日光,更不分昼夜。
他不知所谓的存血室在何处,只在出来的收发室旁左右徘徊着。
移动间,一抹荧光绿从眼前闪过,他当即一顿,定在原地,这才瞧见眼前似乎飘着些什么。
他定睛瞧着,那些本没标有门牌的门上,现下竟赫然个个儿带有相应的标注
、飘在空中,随着自己的移动视角出没、消散。
这是什么,全息世界吗?!刚才的芯片……是录入了整个观察屋的地图吗?楚琹心中连连感叹,真是高科技,可,这只带个VR眼镜就能办到的事,为何还要在脑子里安装芯片?他百思不得解,挪着步子杵在了存血室前。
“进来!”
楚琹闻声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已在门外?
门里面又不知是何景象,楚琹踏着步子推门而入。
这间房视觉上的冲击远超收发室。
数摆个拳头大小的培养皿间隔有序的飘在空中,个个儿里头皆存着血液,且那些血液在不停的涌动着,场面诡异至极。
楚琹瞧着架势,定是自己也要被放血的、然后被搁到那器皿中飘上一飘。
“手来。”侍从走到他身前,伸手示意楚琹将自己的手放至他手中。
楚琹不知他要用何戳破自己皮肉,心里好奇又忐忑,更多的是慌。
他将手张开,手背搭在侍从掌心,只见侍从另一只手快速在他掌心划过,随即楚琹手心便被划出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他啧得一声,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儿发生了。
他的血,竟从伤口处呈柱状向上流动着,在高达一定程度后,停止向上,却仍在保持循环的流动着。
楚琹为这一幕感到震惊,自己的血,怎么会以这种状态呈现?!是刚才芯片的问题?还是这房间不同寻常?
“果然,你是特别的。”侍从见状笑得意味深长,随后将一崭新器皿快速扫过血柱,将鲜血存在里头。
“欢迎来到观察屋。”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观察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