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蜀地农耕,都江堰为本,近五百年前就是秦国一统天下的基石,如今对季汉的北伐事业更为重要。所以诸葛亮不仅征丁一千二百人专职负责维护堰体,还设置了专职堰官负责日常管理,开辟了以后历代专职水利官员管理都江堰的先河。诸葛亮还制定了都江堰的维护法规,千年后时至今日仍然原样执行,岁月无数次证明了这份法规的行之有效,使蜀川受益千年。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漫步在都江堰旁,游览山水,闲庭信步,欣赏这风光旖旎,春景无限。今日诸葛亮一袭素雅白衫,即使身着最朴素的衣服也难掩他的绝世姿容,端的是清风霁月,风骨流霜。恰似云日明松雪,溪山进晚风。

    诸葛亮偏头对姜维悄悄说道:“伯约,我们此番是便装出行,没有通报当地官府,目的是体察民情,明察暗访,了解民生疾苦。勿以身贵而贱人,勿以独见而违众,勿以功能而失信。你稍微收收你这一身将军之气,若百姓看到你这样,我们可就露陷了。”

    姜维表面应承,但心中叫苦:丞相你还说我,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随便往哪里一站,都引人注目,叫人移不开眼睛。

    两人走了大半的河堰,诸葛亮对现在都江堰的维护治理还是比较满意的。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水利官员,示意姜维,“你去问问那个官吏情况,我就站在这里。”

    结果姜维才刚迈出两步,又被诸葛亮拉住胳膊,“今天你都拿着我的扇子,这样他们下面看见才不会多想。”

    接过了诸葛亮递来带有余温的白毛羽扇后,姜维:……

    这边水利官员正在认真标记刻度,突然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这才转过头,看到一个年轻人身着玄衣,手持羽扇,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气质不凡。

    官员被打扰中断工作后有点生气,没好气的问:“你要干嘛?”

    姜维礼貌的问道:“打扰官爷了,我游览此地正巧路过,看到你所持标尺和案册很是好奇,故来询问。”

    官员心不在焉的说:“这是我每天工作所需的工具和记录册。”

    “官爷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令人生敬。想必这案册一定记载的非常详实,能否借我一观?”姜维笑得灿烂,满脸真诚的夸奖道。

    若对方是个妙龄少女,此时肯定早已绯颜含羞,春心荡漾。可惜对方是个中年男人,一点都不买他的账,“不是,你谁呀?凭啥子给你看?不是谁拿个扇子就是诸葛丞相的。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这里面记载的都是机密!不仅有每年都江堰清淤工作的日期,还有掏挖深度,石标尺的刻度,每天每月都可是有记载的。”

    姜维嘴角微微抽动,心想:大哥,既然是机密还说的这么详细,也是没谁了。

    姜维碰了一鼻子灰,正欲离开,却看到不远处有一队人马朝他们这个方向缓缓而来。

    旁边的水利官员急忙朝为首之人行礼:“下官拜见张将军。”

    张嶷简单点了下头以示回应,便看向低垂着头的姜维,语气威严:“有人来报,说你们两个,一黑一白,在都江堰绕了一大早上了,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姜维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诸葛亮,见他早已机灵的背过身去,悠悠哉哉仿佛在观赏天地间美景。

    姜维:……

    张嶷身旁的副官又说道:“将军问你话呢,抬起头来!”

    姜维无法,只好硬着头皮扬起脸,和张嶷对视。张嶷见是姜维,惊讶的脱口而出道:“是你?属……”

    “属实是我,我们凉州丝绸商旅来益州做蜀锦生意,都江堰远近闻名,百闻不如一见,我和先生特来一观。无意打扰诸位将军。”姜维赶紧抢话。

    短暂的尴尬后,张嶷看了一眼背对他的诸葛亮,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既是如此,两位请便吧!”

    说完张嶷就率队离去,留下一脸茫然的水利官员,心里嘀咕着:奇怪,张嶷素来执法严厉,之前也不是这样啊?

    挥别了之前的小插曲,诸葛亮和姜维走进了临近都江堰的一处村镇。这是一个繁华的村镇,走在小镇的青石板街道上,有摊主在街边叫卖商品,有食客在茶馆谈笑风生,有老人在树荫下驻足乘凉。小镇仿佛一幅生动的画卷,展现着每个人的善良和热情,渗透着生活的底色。

    绿槐婆娑,花开金碎,满城清香。

    诸葛亮走到一个面食铺前,询问店家生意可好。

    店主见两人虽然衣着朴素,但言谈举止卓尔不群,威仪自显,引得很多路过的人频频侧目。便详细描述了自己的感受,总而言之就是生活安宁,生意顺利。

    姜维上前买了两碗汤饼,和诸葛亮一人一碗分着吃。

    “伯约,这汤饼与天水的相比,如何?”诸葛亮笑问。

    姜维细细尝了一口,奇道:“维已离家多年,不想还能在此处吃到家乡味道,皆因丞相治国有方,商贸四通八达。”少年向来澄然沉静的眼眸中,流露出如星的碎光。

    诸葛亮听后不禁失笑。

    正在这时,一驾马车向他们驶来,很快在两人面前停下。蒋琬神色焦急的从车上下来,对诸葛亮弯腰长辑:“丞相,不好了,杨仪和魏延又打起来了。魏延拿着刀在杨仪面前比划,杨仪也毫不退让,费祎正在拉着魏延不让他前进,就快拖不住了!”

    姜维心中埋怨:这两个人,连让丞相好好坐下来吃个饭都不行,真是……

    经过这一闹腾,周围早就围满熙熙攘攘的人群。诸葛亮轻叹一声,搁下筷子,在众人的注视中踏上马车。临走前,诸葛亮看向姜维,接过羽扇,露出一个俏皮逗趣的笑容。

    姜维第一次在清冷高贵的诸葛亮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心猛的一跳,不禁耳尖一红。

    结果诸葛亮前脚刚走,就有一大群民众围了上来,场面瞬间水泄不通,拥挤热闹。其中不乏一些过分讨好,热情巴结之人。

    “贵人啊,您的到来使小店蓬荜生辉,你看这汤饼好吃吗?不够吃我再给您添一碗。”

    “大人,我夫君一直想进成都石室学习,他各方面资质都挺好的,你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蒋长史,我家娃马上就要出生了,您是文化人,帮我想个名字行吗?最好有书卷气质的那种。”

    ……

    好像知道丞相为什么要冲自己笑了……

    姜维也没想到百姓对他会这么热情,可眼下要找寻脱身之策。不行一会就施展轻功,飞檐而走吧,这样也不会伤到百姓。等等,刚刚有个人说了什么?

    ……好像是,蒋长史。

    姜维往身侧定睛一看,蒋琬端正的站在他的旁边。

    若只有他一个人逃脱倒还好,可现在加进来个蒋琬,还不会武功,总不能弃他而走吧。可要是等着当地官员前来解围,又难免生出其他事情。

    青年无奈揉了揉眉心,“蒋长史,你怎么不跟着丞相一起走啊?”

    “我那马车有点小,只能容纳一个人。”

    姜维:……

    姜维深吸一口气,商量着:“维略懂些武艺,不如我背上长史,我们一起脱身。”

    “那可不行,我们都是体面人,这样做有辱斯文啊。”

    姜维没辙了,心想那就站在这里等着地方官来吧。

    突然蒋琬双眼一亮,朝着前方欢欣鼓舞的大声说道:“丞相,您又回来了?下官拜见丞相!”

    民众一听丞相回来了,纷纷回身恭敬行礼。蒋琬趁机拉起姜维就往后面跑,等百姓看着前方空无一人反应过来时,两人早已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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