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校对明天上课的内容时，周栗才发现u盘不见了。
疑心落在了那家小清吧，可她没有店里任何联系方式。u盘是一定要用的，明天。
两三秒的思索，周栗随即就打开了某点评软件，不出意外，上面挂着店的营业时间与联系方式。
营业时间是17:00-23：00。
现在已经22：40了，赶过去来不及了。
办法总要比困难多，她决定给店里打个电话，希望店里的人可以把u盘放在门口，这样既不用耽误别人下班，也不会耽误自己上班。
“嘟——嘟——”
“喂，您好。这里是今日晴。”对面是一个温柔的女声，不是今天看见的前台的男生。
“您好，我是晚上来这的客人。请问我的u盘是不是落在了店里。如果在的话，可以帮我放在店门口吗，我等会儿来拿。”
对面依稀传来一阵躁动，好似在询问什么。
温柔的女声被熟悉的低沉代替，“在。急用？”
“嗯。”周栗点了点头。
“明天几点出门？我带过来给你。”
“这······”周栗犹豫了，想起刚刚的尴尬，暂时还是不想那么快就见到祁漾。清冷的声音传递着拒绝，“这太麻烦你了。我自己跑一趟就好了。”
“不麻烦。等会儿加一下我的微信，明天见。”
对面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周栗随即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附赠着一串数字。
她盯着这串数字，输入微信的搜索框，跳出来的头像是一个卡通的派大星。
“噗嗤”周栗轻轻笑出声来，都多大的人了，哪来的小学生头像，一点儿也不像个成年人。
添加到通讯录，点击。
“我是zhouli”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没想到会秒通过，周栗正在想该发什么。
对面拍了拍“zhouli”。
“明天早上几点？我送给你。”
“7点。明天有早自习。不耽误你上班吧。”
“不耽误，还能回来补个觉。”
是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职业和学生时代的作息一样苦了，除了老师。周栗暗暗咬牙，心里吐槽学校该死的早读机制。
起大早过去观察班里的同学藏在课本后面昏昏欲睡的脸，以及一打铃就立马折断的脖子。这真是最奇葩的事情了。
不如让她和学生们都多睡个好觉，学习效率高了，说不定分数真能提高。
吐槽归吐槽，作为工龄不久的新人教师，她可不敢和教导主任提出建议。
周栗向祁漾发了一个位置后，好奇心勾引着她戳进他的朋友圈，一年仅发一条，全部可见。真是无趣。头像像小孩，朋友圈像干部。
不像周栗的仅三天可见，置顶却比命还长。
周栗的置顶基本上是一些胶片照片，有她自己出镜的、有拍朋友的、还有偶尔在学校里和同学们的合影。
确实好看，翻完她长长的置顶。祁漾停留在这个页面，抛上抛下把玩着她的u盘。
深邃的视线盯住一张她与学生的合照，背景是熟悉的教室。
她站在一群人的中间，轻柔地揽住旁边一位女生的肩膀。时间并没有给她留下过多的刻痕，就像此刻这张照片里，她与学生并无二样。
就像他们的那一年。
一样的教室，一样的样貌，只是多了些许的稳重，让人信赖。
他想去靠近。想去参与她的生活，了解每张照片后的喜怒哀乐。
周栗辗转反侧，回想起今夜他睫毛落在手心的感觉，手机的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这种撩拨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尤其是在没有反击的时刻。
好似只有她一个人走在钢丝绳上，忐忑不安的吊桥效应只出现在她的彻夜难眠。
也许对方只是习惯性的缺少边界感，也许自己太过大惊小怪。
作为一名需要教学生理解新时代“士之耽兮，犹可说也”的人民教师，也要身体力行“女之耽兮，亦可说也”。
6:30的闹钟准时响起，一把掀开被子，周栗踩着拖鞋走到窗户边。这里能看清楼下。
暂时无人。
莫名松了口气，慢慢挪步到卫生间，挤上牙膏，开始磨磨蹭蹭的一边在房间转悠，一边刷牙。这是周栗的绝技，也是每天早晨的保留项目。
在进入工作状态前，需要放空一下。走路刷牙是一种方式，开车上班也是一种方式。
只是走到窗边时，下意识地还是往下看了一眼。一个模糊的身影，刚从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上翻身下来。
周栗微眯着眼，定睛。
紫色的骚包机车外套，最近流行的镰刀裤。摘下头盔的棱角下，是祁漾无疑。
周栗在对视前赶忙移开头，跑到卫生间吐出漱口水。加快了速度。
10分钟的妆，已经是对学校最大的尊重。只是今天穿什么衣服？
周栗对着衣柜，犹豫几秒后，利落地拿出了一件紫色的套头卫衣，本来套上的长裙又被无情地脱落，现在上身的是一条微喇的牛仔裤。
不似往常的上班穿搭。
随手拿起沙发上的包，下楼。
原本靠着车的祁漾听见楼道里的声音，把正在摆弄的手机踹回了兜里。抬头望向周栗，眼睛又成了一条缝，眼角都带着笑意。
笑起来的眼睛，还没有周栗画的卧蚕大。想到此，周栗忍不住轻笑。
看到她没由来的笑，祁漾不懂，但挺直了身子。
随着她越走越近，祁漾注意到了她今天穿的衣服颜色，和他十分相配。原本就上扬的嘴角，此刻更是收不住。
向她的方向扬了扬手里的u盘，“周老师早上心情不错啊。”
“嗯哼，谢谢你了。早点回去补觉吧，拜拜。”抢过祁漾手里的u盘，周栗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让让，她的车在他身后停着。
手被无名的力拉住，祁漾松开手。撸起衣服的袖子，带上手套。
分明的青筋，因为吹风有些泛红的手背，细长白净的手指被黑色皮手套包裹着。
另一个头盔像变魔法一样地出现在他的手上。
“周老师，要不要试试速度与激情。去学校的路我可熟得很。”
周栗觉得那颗微信头像的派大星更加生动起来，如果在十八岁的时候，这样的祁漾会是周栗避之不及的对象。潇洒中带着一些脱轨，摩托车，像是黄毛小子的标签。
但现在是二十四岁的周栗。
周栗挑衅地看了祁漾一样，带上了头盔。
一件还带着温度的外套被递到眼前，周栗不解地拧眉。
“怎么，还要我帮你穿吗，大小姐？风大，别冻死了。”祁漾挑了挑眉，扭身跨坐上这辆和衣服一样骚包的车。
都多大人了，开始爱上机车了。周栗默默穿上衣服，提腿上了后座。同时模仿港台剧里的声音，说，“哥哥真是好机车哦。”
“坐稳了。”语罢，周栗的手收紧他的腰，似是不经意的把头搭在他的左肩上。
祁漾藏在头盔里，暗暗勾唇。
说他能拿捏住周栗可真是再准确不过了。
他知道，如果是十八岁的周栗，虽然会远离黄毛机车男，但摩托车的后座一定能勾住她未曾尝试过的小心脏。
这样的好奇与新鲜感，一直隐藏在发灰的角落里，等着有一天阳光的恩惠，被掀开、被满足。
还好是初秋，虽然早晚的温差已经大了起来，但也不至于骑车会冻人的程度。
祁漾没有说谎，对于去学校的路他铭记在心，不需要导航，甚至更胜导航一筹。哪条巷子更快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周栗看着两侧的景物迅速地消失，又有新的场景不断浮现。这种新奇的感觉让她沉醉。
和自己开车不同，虽然掌握住方向盘着实能给周栗极大的幸福，仿佛人生也能被她轻松掌握住。紧盯着路况，却不再容易看见附近。
那些高中时张扬的文字、敏锐的笔力、细腻的情感，不会诞生于24岁日复一日的周栗。只存在于那时候穿街走巷，喜爱走遍城市每个角落的周栗。
周栗对这些小巷的熟悉程度，不会少于祁漾。
看见那些熟悉的店面，走着不太有人走过的小巷，周栗突然觉得即使他们以前未曾有过交集。但却一直在同一条平行线上。
早上的苏盛记面馆人总是络绎不绝，或许某一天，她和祁漾就前后脚吃过同一个浇头的面后，走向学校。
她开始对在同一个高中这件事，有了更深的体会。
从耳旁的风吹醒了她的乱绪。离学校越来越近，比开车时早了不少。
“祁漾。”她轻轻动唇。
似是没想到她的突然开口。
风声太大，祁漾有些没听清。偏过一点点头，仍然注视着前方，但与周栗间的距离更小了。
“嗯？”
“记得来接我下班，我没开车。”周栗贴近他的耳朵说。
“好的，周老师！保证完成任务！”疑似还传出了类似桀桀的反派笑声。
这死出。
到学校门口了。周栗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校门，没有忘记向门口的大爷点头问好。
她的身影混入走读生的人流，渐渐消失。
祁漾拿着她脱下来的外套。望着她的背影，酸涩就像早秋般不经意的微凉一样，涌上心头，浸润身体。
外套上留着她今天喷的香水味，是茶香。
如果有如果的话，说不定他们可以在那一年肩并肩同行，在人流中、在食堂前、在晚自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