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合约

    次日早晨。

    张淮的懒觉被两个人的谈话声打断了,一个是乔昼,一个是江初年。

    她睡眼朦胧,迷迷糊糊地凑上去听墙角。

    “明天是张淮的告别式,你参加吗?”江初年问。

    告别式?她怎么不知道?

    “作秀罢了。”乔昼皱眉,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江初年看了看左右,又道:“我听说,还要去探望她家里人。”

    乔昼的肩膀绷紧,隐抑着怒气。

    “不就是为了冲抵之前的负面舆论?”她愤愤道,“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江初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叹:“这么暴躁,怎么当好秘书呢。”

    张淮心底黯然,思绪盘桓在探望家人的事上。

    用她当营销工具,可以。

    但是不该把她家人扯进来。

    “喂,你好。”

    江初年接了个电话,“谢谢,发到我邮箱吧。”

    他快步走到归之遥的病房,在门口轻轻示意。

    薄嘉珩已经在那里,坐在沙发上淡然自若,除了袖口没扣好。

    江初年倾身低语,随即将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

    那阵势,仿佛要宣布诺贝尔奖获得者似的。

    唯一的候选人,此刻侧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然而紧绷的嘴角暴露了她清醒的事实。

    阳光从窗外投射,薄嘉珩的表情晦暗不明,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领口、领带、袖扣,最后化为一声隐晦的叹息。

    是?不是?

    纵然是给薄嘉珩打工多年的张淮,也不敢妄断他的想法。

    江初年走到床边,翻了翻报告:“检查结果没有大问题,再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归之遥一骨碌爬起来:“真的?”

    “嗯,不过要先结算一下这几天的费用。”

    接过账单的归之遥,石化了。

    张淮给薄嘉珩打工,习惯了这个数字,但放在她自己身上,也是一笔巨债。

    “个十百千……两百五十万?”

    救命个老天奶,她这辈子都攒不到这个数!

    归之遥扶着额头,几欲昏厥。

    她甚至手术都没做,就在这儿做了基础检查然后躺了两天而已啊!

    “不用担心,这笔钱有人替你垫付了,以后慢慢还就好。”

    江初年温柔的笑容如同被天使赋予光环,只有张淮和归之遥知道,他那纯洁无害的样子背后是恶魔的低语。

    恶魔本人从容不迫,抬眼看向自己的债务人。

    “我现在没钱,你把我卖了吧。”归之遥窘迫而乖觉地一笑。

    “拐卖妇女儿童罪,牢饭要吃多久?”薄嘉珩冷笑。

    “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啊呸我怎么又接话了。”

    张淮真想敲自己一顿,怎么人死了还没忘记上班的职业病?

    薄嘉珩眼神幽深,好像要将归之遥望穿:“你有别的办法可以还。”

    “怎么还?”归之遥往后挪了挪,抱住自己。

    “……和我做个交易。”

    归之遥大概猜到了,面上却装作一无所知:“你说说看。”

    “我需要一个人假扮未婚妻,打消家中长辈安排联姻的想法。”

    薄嘉珩的声音不自觉沉重了几分。

    “找个演技好又知根知底的人,你不是更放心?”

    她在这儿跟个三无产品似的,能有BOSS直聘才见鬼。

    “可惜,没人比你更像她。”

    江初年配合地递上一张照片。

    “大美女。”归之遥满意地点点头,“我是说,嫂子真漂亮。”

    “……”有什么裂开了。

    “她,出国以后失踪了。”薄嘉珩垂眸,眼中氤氲薄雾,“可能被海啸带走了。”

    “节哀啊。”归之遥心情微妙,“不过,你确定我可以假扮她吗?”

    “怎么不能?”

    女孩指着自己的脸:“你觉得,别人会信我是嫂子还是你小姨子?”

    “……”男人的脸又黑了几分。

    “别玩儿他了姐,再玩玩坏了。”

    张淮嘴上这么说,实则幸灾乐祸。

    “详细情况和我秘书谈,明天出院之前给我答复。”

    薄嘉珩绷着脸起身,又补了一句,“是站着出去还是被打包扔出去,自己选。”

    乔昼随后进来说明了薪资待遇。

    如果归之遥同意这场交易,她的身份问题由薄氏解决,衣食住行薄氏承担,每月扣除五险一金和个税,实际到手十万元。

    至于债务,还多少、什么时候还,都由她自己决定,但会按年利率5%产生利息。

    张淮粗略算了算,如果只保留必要的生活资金,其他工资都用来还贷款,大概三年时间就可以还清。

    需要担心的是,她的账户由薄氏控制,如果有一天归之遥想解约,薄氏完全可以限制她的生活水平。

    归之遥则是看向站在一边像空气人事不关己的江初年。

    江初年会意:“是普通的具有安眠作用的药物,没有强毒性。”

    看来下药的人目前并不想伤害她,对方又是奔着什么来的呢?

    归之遥一打算,主意已定。

    只是张淮对协议比较谨慎,不拖到截止日期绝不提前答复。

    入夜,归之遥躺在床上歇息,走廊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动。

    保镖和来人交换眼神,推开了门。

    身穿保洁制服,戴着帽子口罩的人拉着塑胶手套进屋,在床边停驻片刻。

    保镖:“怎么了?”

    “没事。”保洁钻进卫生间。

    拎着一袋垃圾出来时,只觉背后一凉,一阵迅猛的手刀直敲后颈!

    保洁摇摇晃晃,瘫软下去。

    归之遥将保洁拖进卫生间,那人突然两手一拽,将她拽倒在地,反剪双手,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她。

    被这鬼动静吵醒的张淮:搞咩啊?

    保镖:“归小姐,您怎么了?”

    保洁:“别让他进来,懂?”

    低沉的女孩声音。

    归之遥点点头:“没事,我在卫生间没站稳,缓一缓就好了。”

    保镖一想,确实不方便:“那您有需要随时喊我。”

    张淮开机完毕,钻到卫生间里,靠着玻璃门看俩人。

    “你是给我下药的人?”归之遥先发制人。

    “我是来帮你的。”保洁笃定道,“没必要吊死在薄嘉珩一棵树上。”

    她将一部手机塞给归之遥:“想好以后,直接线上答复。”

    麻利地将归之遥抬回病床上,拎着垃圾袋走了。

    “这人谁啊?”张淮瞠目结舌。

    归之遥点开手机,微信列表只有一个联系人,头像是一条高傲的狗。

    【薄嘉珩出多少,我出双倍!只要你答应,今晚就派直升机来接。】

    张淮趴在手机屏幕上,盯着那个头像,若有所思。

    “你要我干嘛?”归之遥纳闷。

    【只要你不跟薄嘉珩,做什么都可以。怎么样,心动不?】

    高傲的狗仿佛在摇尾巴。

    归之遥继续打字,手一滑拨通了语音电话,正要挂断,张淮突然出声:“小徐总。”

    “你是谁,这声音听着耳熟。”

    “电话在薄氏的客人手上,您猜我是谁呢?”

    小徐总骂骂咧咧挂断了语音通话。

    “他是?”归之遥一脸懵。

    “徐氏集团现任董事长的老三,徐璟翡。”

    徐家三子,长男徐明,现任总裁;长女徐宛若,知名才女;老幺徐璟翡,无业游民。

    徐氏和薄氏从祖辈开始就有交情,所以两家关系不错,到这一代,薄嘉珩和徐家三子一起长大。

    “他为什么要和薄嘉珩抢?”

    “爱而不得罢了。”

    “?”

    “总之他绝对出不起两倍价格,单纯从钱的角度,这把我站薄嘉珩。”

    “那行吧。”归之遥仰躺着,“反正我的第一目标是争取早日回家,挣多少都一样。”

    张淮想起明天还有活动。

    “明天我要去和遗体Say goodbye,麻烦你帮我定个闹钟。”

    “本人参加的葬礼,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开玩笑,本人不都在棺里呢。”

    //

    晴淮市殡仪馆。

    清晨气温微凉,偌大的天空中飘着几缕白云。远山的云黯淡,带着雨的气息,缓缓飘来。

    车一辆辆下,人一个个出,远远望去像一簇簇的黑芝麻。

    张淮在殡仪馆大门迎接前来告别的人,尽管他们都从她面前路过。

    “不是很想迎接,其实。”张淮嘀咕道,“主要是时间没到,我也进不去。”

    宾客们聚在大厅签到,列队。

    钟声响起,礼堂的门缓缓打开。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人群里窃窃私语:“谁这么缺德,这种场合唱婚礼进行曲。”

    缺德本人沿着灯带一路向前,越过乌泱泱的人群,看到花团锦簇中的照片。

    好家伙,简历照,黑白版。

    棺椁的位置空空荡荡,她很好奇,别人替自己选的是什么样子。

    红木优雅但颜色沉重,金属耐用但冷冰冰的,松木温暖但不如红木漂亮,纸板环保好烧但弱不禁风……

    “咔——”侧门打开,工作人员抬着棺椁进场。

    “哦——”

    棺落地,鸦雀无声。

    素净的面容,在花团锦簇中,在大庭广众下,在张淮打下的一缕暖光中,一览无余。

    水晶棺。

    哪个人才选的水晶棺!

    等喜欢亲吻尸体的王子来做人工呼吸吗?

    “如果有帅哥当场亲吻我,我愿意活过来给他一套组合拳。”

    她真想穿越回前几天,把安排这个水晶棺的人抓走,就不会有如此社死的场面了。

    现在,一想到自己的遗容要和每个人Say hello,她就百爪挠心,生不如死,无地自容。

    “抱歉,白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工作人员小声道,“明明之前盖得好好的。”

    他们当即拉起挡布,替张淮重新盖好面衣。

    张淮才着实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我们的逝者也想和大家见最后一面。”司仪捏了把冷汗,连忙圆场。

    “我不是,我没有。”

    司仪手持话筒,哀恸道:

    “各位来宾,各位亲友,现在正式开始张淮女士的遗体告别仪式。”

    “时光易逝,芳华易折。今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相聚在此,是为了送别一位年轻的生命。”

    “下面,请全体肃立,为张淮女士的离世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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