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的结束往往意味着期末的来临，霍格沃茨每个年级的学生任务都十分繁重，这个时候的图书馆经常会迎来满员的情况。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找到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但斯内普确信，不到一分钟，他就能“碰巧”遇见阿克瑞尔斯。

    女孩坐在窗边，面前摆了几本厚厚的课本，以及好几支随意放置的羽毛笔。她的头发颜色很深，在没有强光照耀的室内看起来是很浓的黑色。不止一个人说过她长得有点像她的外祖母——那位姓布莱克的女士——看西里斯-布莱克那种受欢迎程度就能知道，是个明艳的大美人。这样的人莫名其妙对他人示好，总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猜忌：招揽，利用，或者表演性质的大发善心？斯内普对此的心境总维持在警惕与排斥之间。他与莉莉亲近或许有莉莉善良性格的原因，但阿克瑞尔斯这样显著的斯莱特林看上去不像是那样的类型。那么，她究竟图什么呢？斯内普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人在学院里并不高调，可因为她的母亲和她不容置喙的继承人身份，似乎又没什么人不知道她的存在。哪怕她的母亲刚刚经历过一次竞选的失败，可斯内普明白，只有那样激进的新力量才有追随的价值——现任魔法部部长只求安稳度日，可巫师的处境实际上糟透了——也只有彻底的改变，才能让他这样的人握住真正的权力。所以他早就做好被招揽被利用的准备了：这至少证明他有价值。

    可是没有。阿克瑞尔斯没有那么做。或者说，在这一年半的时间内她什么都没有做。他不动声色地同穆尔塞伯那样的人结交，不卑不亢地接受前任主席卢修斯的邀请，尽力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掌握课本上不敢教的魔法，甚至同她的弟弟保持了还算良好的关系，这些都没有引起她一丝一毫的兴趣。他看得出来：那些顺手的帮忙和平日里客气的问候，对阿克瑞尔斯来说，真的只是“顺便”那么做。她对西里斯-布莱克那种近乎溺爱的态度和与雷古勒斯有商有量的来往才是真正倾注感情色彩的样子——她连对待莉莉都要真切得多。

    一定有什么是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示弱和扮蠢不在他的计划之内。那就只能让她认同他们是同类。童年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仍时时萦绕在斯内普的心头，让他总下意识去筛选身边真正的同类。或许阿克瑞尔斯-里科里特可以给予他这样的惊喜。

    他轻声走近她的身边，打招呼后，直接坐到了她的旁边。

    “阿尔蒂尔这两天还好吧？” 他悄声问。

    “我们的家养小精灵带来了几瓶品质相当好的生死水，昨天晚上先给他灌下去了。”阿克瑞尔斯冷淡地说。

    “怎么这么严重？”斯内普装模作样地拿出课本，脸上挂着惊讶的表情。阿克瑞尔斯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钻心咒。斯拉格霍恩教授说晚点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你呢？”

    急转直下的语调让斯内普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停了一拍。说不准是兴奋还是恐慌，他本能地想起前几日在书上看到的有关大脑封闭术和摄魂取念的介绍。多么令人有安全感的技能，要是此刻他掌握了，也许就不会在开口的一瞬声音还在颤抖，“我只是想知道一些经过。可以告诉我吗，你打算怎么办？”

    “等。”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深色的瞳孔因为背光，看上去像是两条很黑的隧道。仅仅只是一瞥，她就又把目光收回到了课本上，几乎要让人相信她对这件事并不在意。

    “钻心咒……是什么感觉？” 斯内普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为了掩盖他颤抖的声线。

    “你不会想知道的。” 阿克瑞尔斯合上书推向一边，又换了一本，“等下你有空么？陪我去见斯拉格霍恩吧。如果你也期待那个结果。”

    这是释放友善的标识了。斯内普缓慢地点头，同她一起摊开一本书来。

    "这件事情非常严重。" 斯拉格霍恩严肃地说，"很难想象学校里会有这么恶劣的事情发生。我已经上报给邓布利多校长了，现在他正在探望里科里特先生。"

    果然。阿克瑞尔斯心下感叹。这位斯莱特林院长一贯如此：能压下的事情就交给学生自己看着办，压不下来的事情就推给能决定事情的人，有的时候阿克瑞尔斯都想学习一下他的处世态度。

    "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她轻轻地说，听上去还保留着几分敬意。

    "在医疗翼。阿不思嘱咐我把你们一起带过去。" 斯拉格霍恩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他矮胖的身形大多数时候给人和蔼可亲的印象，但此刻和阿克瑞尔斯站在一起，比她还矮上一英寸，配合他的行为无端让人看轻。阿克瑞尔斯错开他一步走在后面，悄悄伸出一只手，揪住斯内普袖子的一角，微微用力牵引他同她一起。斯内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医疗翼看见阿尔蒂尔坐在床上的身影，她才松开手，快步上前走到弟弟身边。

    "还好吗？" 她问。

    邓布利多站在床尾，平静地看着这一场景，直到阿克瑞尔斯看向他。阿尔蒂尔坐在床上，靠在站在床边的姐姐的腰上，她则轻轻抚摸着弟弟柔软的头发，两个人一同转头看向校长，等待邓布利多的回复。

    "对于学校里出现这样的事情，我表示很遗憾。" 邓布利多庄严地说，"好在穆尔塞伯的意志不足，这个钻心咒的威力并不如这个咒语本身那样重。不过这个行为本身就足够恶劣，我已经写信通知他的家人了。再有下一次，学校会直接决定开除他。"

    "能不能让他家长把他带回家一段时间?" 阿克瑞尔斯叹了口气，语气还算温和，"我弟弟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事，我有些害怕...是不是暂时不要让他们见面比较好……"

    "喔，当然。" 邓布利多微笑着说，"这是合理的，里科里特小姐。这个学期那位先生不能够再踏进校园了——由他的家长和你们共同决定下个学期初是否将他送返回学校。"

    斯内普心底闪过一丝不安。然而在场的人仿佛全部达成了友好的共识，这件事就这样轻飘飘地过去了。可惜他的不安消散得太早——下个学期初开学，人们像淡忘考试一般淡忘了穆尔塞伯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