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西郊树林,空气中是飘散四溢的灵气,隐约传来几声妖兽怒吼与鸟雀惊啼。
姜璎顺着罗盘在林间疾驰,代码流入脑海,系统弹出附近有妖气波动,前方隐约可见一抹玄色。
近看只见一个蜷在地上的身影。半边脸陷在污泥里,脖颈被豹纹短靴碾得青筋暴起,泥土混着血沫从他唇角溢出。在无人可见之处,那双向后反折的手掌正凝着魔气。
“多俊的脸。”踩着那人的虫咬舔了舔手指,“魔界叛徒就该剥了皮挂在城门上。求饶啊!求饶就给你个痛快!”
略一施法,本该带着澄澈灵气的泥土泛黑,是不该出现在人界的魔力残留。
姜璎凝出星盘,指针指向深处正中。
踩着残存的灵气在林间疾驰,忽有腥风掠过鬓角,她掐诀强化五感,数十里内的异响轰然涌入灵台。
枯木从簌簌作响,妖气波动,前方隐约可见一抹玄色。
近看只见一个蜷在地上的身影。半边脸陷在污泥里,脖颈被豹纹短靴碾得青筋暴起,泥土混着血沫从他唇角溢出。在无人可见之处,那双向后反折的手掌正凝着魔气。
“多俊的脸。”踩着那人的虫妖修舔了舔手指,“叛徒就该扒皮抽筋。求饶啊!求饶就给你个痛快!”
被按在地上的男子突然咳嗽着撑起身子,借着翻滚的动作内衬滑落,露出后背狰狞的鞭痕。
姜璎屏息在术后施了个隐身觉,将所见刻录进留影玉,放大数据屏画面,系统光屏悬在眼前,那群妖修的灵力都有记录,不过是些小妖,不值得她浪费仙力。
被欺负之人的眸子淬着火,像极了司命殿穹顶不灭的星子。
“要杀,便杀。”他声音嘶哑。
领头鹿角妖的利爪挟着腥风袭来,距男子心口半寸时,突如其来的命簿书页突然放大暴涨,浑厚的仙力抵挡住攻击,地上留下一道冒烟的沟壑。
“谁,谁敢坏我们好事?”
几位小妖四处看去。
姜璎将系统调至战斗模式,灵力薄弱点标记在他们周身要害处泛起红光。
“司命殿办案。”她立出青玉令,朱砂笔轻点,数据链如活蟒缠住几人脚踝,“现在滚,本君就当未曾见过。”
她身上的仙气让妖修们如临大敌。为首的妖修突然怪笑起来:“原来是司命星君驾临。”
他向另外几人使了个颜色,抹着嘴角血沫:“小心引火自焚。”
姜璎轻声念叨:“这妖修还挺有文化。”
少年蜷起的指尖陡然闪过紫芒,又化作虚弱的颤抖,脸颊红肿青绿,唇色惨白如纸。不知是不是姜璎看错了,他的眼神带着戾气,仿佛被救是种羞辱。
雾气弥漫的林间忽然死寂,姜璎蹲下身子,撞进一双噙着水光的眸子。她没有伸手扶他,而是淡淡地问:“还能起来吗?”
那人强撑着起身,在与姜璎目光相触的刹那化作虚弱的颤抖,行了一个礼。
“多谢星君再造之恩,”他哑声道谢,枝桠在他鼻梁投下阴翳,衣襟血污斑驳,小口喘气。
“路过而已。”姜璎点开悬浮屏幕调取地图,这里距离灵脉正中像还有一段距离。
系统显示他周身经脉含有多少量灵力。眼睛也是和凡人一样的黑瞳。
但她分明记得,命簿展开的刹那,正片林地的魔气都向他掌心坍塌。
姜璎还未查看,袖中银铃却突然发出只有司命能闻见的尖啸——西北角的灵脉眼正在渗漏。
她只顾向前走去:“既无事,就请多加小心。”
忽觉衣袖一沉,攥着袖口的指尖苍白如雪。“在下昭凌,敢问星君名讳,来日定当报答。”
“区区小事不比挂齿……”
等等,昭凌?姜璎猛地回头:“公子名唤昭凌?”
好熟悉的名字,这不是系统要她做的任务么?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这人怎么看也和反派不沾边啊,倒不如说小可怜更贴切。
“正是。”方才还气息虚浮的书生正仰头冲姜璎笑,眼尾朱砂红得妖异。嘴角破皮,双颊红肿,衣衫沾满尘土,细看一副柔弱无依的样。
他说这话时,姜璎看见他袖中某物闪过寒芒。
“我叫姜璎。”
“星君可是要进山,那些妖魔还在林外守着,这一带的路在下熟识,不如让我与星君领路,也好报答星君大恩。”
姜璎虽带了地图,实际应用上却分大清方向,不如找熟门熟路的。
数据分析平突然卡顿,弹出系统说明:
【检测到附近异常能量残留,会影响系统使用效率。】
高大茂密的树林遮住日光,有几分寒影。越往里面走,灵脉的波动越强烈,光屏上灵力曲线暴涨。
姜璎突然止住脚步对昭凌说:“别再跟上了。”
见昭凌一脸无害巴巴地看着自己,姜璎再次对系统发布的任务表示怀疑。
“先去找个地方待着。”
姜璎随手施法,破除洞口障眼法,隐藏至深的一处破败城隍庙出现,妖兽嘶吼声涌出。
她小心翼翼进去,用系统对着龟裂的石碑开启扫描,悬浮屏幕突然弹出全息投影:
【灵脉纯度较昨日下降20%,妖兽存在概率99%】
刚把妖兽爪印照片上传云端,头顶瓦片突然炸裂开来。
三眼狼妖的涎水滴在光屏上时,姜璎终于看清它脖颈上挂着妖界管理局特级通缉令的玉牌。
寒光劈面而来的瞬间,狼妖突然浑身僵直。它焦躁地刨着破地后退,像是嗅到姜璎身上有什么恐怖的气息。
跌出结界的刹那,姜璎被碎石绊住,同时听到昭凌的惊呼。
好在一只肌肉鼓起的手臂拉住了姜璎的手。
“星君可还好?”昭凌很是关切地询问。
脚边突然滚来半截蛇妖断尾,姜璎蹲下身用琉璃瓶取毒液。
“无事。”
昭凌鬓发散乱地指向身后:“我,我被妖兽追得慌不择路。”
他苍白的脸妖异如魅,撕裂的领口露出锁骨下的火焰图案。
姜璎没多说什么,拉着他离开西郊。西北方传来地洞轰鸣,灵脉深处结界在溃散。
她不禁心生疑虑:还未将对付妖魔的诛邪令拿出,那狼妖怎会有如此反应?
几里外树丛间又多了几摊温热的血迹。
灼热的阳光如瀑倾泻。京城中心街巷熙攘,商铺林立,和京郊全然不同,叫卖声、谈笑声、车马声涌入耳中。
悦来客栈,姜璎叫了几个菜。昭凌正用银箸拨弄碗中浮起的油性,他垂睫的模样倒真有几分落魄书生的凄惶,如果忽略老板娘看向他像苍蝇盯肉的眼神的话。
“听雨轩东厢房两间。”姜璎拍出块碎银。
老板娘讪笑着没去接:“客官您呐有所不知,近来京城来省亲参与科考人员众多,咱店只剩天字号房。”
“姜璎姑娘。”昭凌突然眼唇轻咳:“我可以睡柴房。”
“两间。”姜璎咬牙把银锭拍进柜台。
子时的敲更声回荡长街,姜璎隔着檀木屏风,分析数据。京城灵脉供养乙方,连接人仙妖魔四界,仙界早派人加强法阵,定期巡视,西郊外围却妖修聚集。
三眼狼妖都忌惮的,会是什么?
将白天所收集的图片以及地理坐标进行全方位分析,得出的结果也仅仅是因妖修闯入大打出手,别的一时也猜不出。
自下界而来,命簿上记载也出现偏差,已定下的命数会消失替换成别样,长安城东卖杏酪的张娘子明日要得双生子,可那张娘子的附近一年前才战死沙场。
子时刚过,布料摩擦声混着脚步声响起,昭凌竟抱着棉被赤足走来。檀香缭绕,他倚着雕花窗棂低咳。青丝垂落中衣上,发色衬得脖颈愈发似冷玉苍白。
他脸涨得通红:“并非我有意叨扰星君,实在是那掌柜的多次敲门,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请星君帮忙。”
说完他躲在床边角落缩着。
姜璎大方让床。她是星君,本无需睡眠,只需打坐入定,只是上一世让她耿耿于怀的过劳死让她有种自己还是人的错觉。
掐诀将命簿化为另一张小床,屏风分隔,数据系统在空中织成淡蓝光幕。
“星君既能知晓旁人之事。”他呼吸冰凉,“何不亲自算算我的命数?”
数据分析平在枕边疯狂闪烁红光。姜璎望着他松垮中衣下的景色,命数,信则有,不信则无。
她能从命簿窥探不少人的身世,倒冲破命簿的人到底还是有的。
她抬手,将朱砂笔点在他眉心画了个防身咒,想到他周身的默魔气,问:“公子,可听过魔界魔尊?”
昭凌眼底光芒骤现又灭,温顺地任姜璎画完符咒,“不过是话本里毁天灭地的大魔头。”
姜璎指尖凝出匿行咒:“噤声。”
并指抹过他腕间,他化作虚影。
眼神一凝,来了!
雕花木窗轰然碎裂,诛魔剑剑气震得房内物品晃荡。
“命簿不离身,仙界司命星君?为何与魔物厮混?”为首的紫袍鹤发老者冰冷开口,“金枝玉叶,怎会染上魔气?”
姜璎反手甩出命簿挡住剑锋,“阁下是谁?不知三更半夜擅闯是何用意?”
“长老,魔物定是在此。”老者身后弟子剑指昭凌眉心。
姜璎反手将命簿拍在案几上,“长老若寻魔物,本君袖中倒有不少战利品,与魔物一番缠斗,沾些腌臜血气有何稀奇?”
指尖流露出几点魔气:“依诸位所说,可要连我也动手?”
广袖拂过之处,暗格里狼妖内丹应声而碎,猩红雾瘴顿时裹住周身仙气。
剑阵凌空织成天罗地网,化作牢笼当头罩下。余光瞥见昭凌虚影在屏风后轻颤,姜璎将星盘掷向阵眼,二十八宿与诛魔阵相撞,迸发出碎光。
就在两方对峙之时,西郊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怀中的传讯玉简炸开符文。剑阵应声而溃,老者一行人闪身离开,残留的剑气削断姜璎一缕发丝。
昭凌现行,眼底是未褪的金芒。
“星君为何不讲我交出去?”
窗棂漏进的月光正巧映亮她掌心,姜璎狼妖残存的妖气隐隐泛红:“死可比活容易。”
传声玉简出现紧急任务:【妖兽聚集,速来】
数据屏在此刻刷出瀑流般的提示:【任务对象濒死概率降至0.1%】【灵脉波动源定位完成】
西郊灵脉外已聚集了大批人间修仙宗门,上空浮着晕散的灵气。长此以往,周围便会尽数荒芜,生灵涂炭。
“星君请看!”玄天宗长老指了指凶煞卦象,“这灵脉竟在吞噬护镇灵气!几百年来老夫还未曾见过此等景象。”
“诸位不妨先加固阵眼。”姜璎甩出司命印压住震位裂隙,余光见昨日客栈老者正死死盯住自己,却并没再说什么。
旭日初升时,联手布下的结界成型。瑶池仙子捧着溯影珠凑近:“星君彻夜探查,可有所获?”
“许是阵法年久封印松动。”
姜璎脑海里倒是有个尚未证实的推测。她掸去袖口沾染的魔域苔藓,命簿上字迹却被强行扭曲成无意义的卦象。
实时更新的电子命簿数据库早已出现异常,身前身后混乱的人与物的数据疯狂刷屏。好在系统有自动修正功能,但若是找不到源头和幕后真凶,迟早会影响到天地秩序。
到时她这个司命也做到头了。
朝阳刺破云层,客栈上房已无人。
“走了也好,倒是省了桩麻烦。”
姜璎任星辉裹住周身,云端回首长安城西那近乎透明的结界,只愿别引起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