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爷,一会儿我跟着你去里正家吧。”苏知棠看出了文郎中的为难,立刻出声道。
上次去县里买的蜜饯点心还没吃完,苏知棠从屋里翻出一包没动过的蜜饯,跟着文郎中往里正家走去。
里正家的房子虽然大体上也是土坯房,可也用了一部分的青砖,已经算得上是大河村最好的房子了。
这会儿村里人都用过晚饭了,里正一大家子都在院里歇着说话,看到文郎中带着苏知棠过来了,里正媳妇立刻把他们迎了进来。
苏知棠笑着把蜜饯塞进里正媳妇手里,两人来回推让了几次,苏知棠便道:“阿奶,都是我的一点心意,让家里的孩子们吃个新鲜。”
里正媳妇一转头就看到家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眼巴巴地盯着,当下也不好意思推回去了,但笑容变得热切了些,“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你们今天过来是为了盖房子的事吧?”
苏知棠点点头,“前些天我收了些土坯,觉得也差不多了,想着先把房子盖起来。”
里正媳妇便笑道:“是该早些准备着,下个月就要春种了,这会儿盖房子正正好。”
一直没说话的里正也点了点头,“定好哪天动工了吗?”
苏知棠不太懂这个,文郎中便和里正商量起来,把动工的日子定在了后天,里正道:“知丫头,你就放心吧,等你动工的时候我保准儿把人手给你备齐了。”
“那就多谢里正阿爷了。”苏知棠又斟酌道:“只是我不大会做饭,所以就想着……”
里正媳妇一拍大腿,“这算什么事,到时候我让你婶子去帮忙。”
苏知棠一愣,忙道:“我是想着一人一天给二十文工钱,这个饭就各自回家吃,里正阿爷,您觉得可行吗?”
里正和里正媳妇对视一眼,这事在大河村还是头一次听说。
里正的大儿媳妇李氏眼睛一亮,一顿饭值几个钱,还是给工钱实在,正好她家男人也在家,顿时便笑道:“爹,我倒觉得这法子好,文叔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给工钱也方便些。”
里正哪里不知道李氏在想什么,只是如今地里没活儿,去县里干苦力一天也就二三十文。
这么一想,里正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到了动工那天,里正一大早就带了十几个人过来帮忙盖房子。
苏知棠已经和文郎中商量好了,两家挨着,这样少盖一面墙,也能省些土坯。
家里的土坯已经准备好了,木料也准备的不多,到时候再去山上砍一些便是。
苏知棠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又拿着树枝在地上简单画了画。
村里人盖房子没有那么多讲究,都是心中有个成算,房子差不多就能盖起来了。
许是有银子,大家干起活来又快又好。
大河村的村民们都沾亲带故,对男女大防看得并不是很重,苏知棠闲来无事,就跟着里正的大儿子学盖房子。
等到文郎中要去县里的时候,苏知棠正学到关键处,犹豫再三,还是让文郎中帮忙换了铜钱。
文郎中也松了口气,他这辈子还没在大河村见过像苏知棠这样花钱大手大脚的人,苏知棠要是再跟着他去县里,他都恨不得多长两双眼睛盯着苏知棠。
文郎中一出村口就看到了赵木头的牛车,赵木头说知丫头已经给了铜板,让他拉着文郎中去县里。
坐上牛车的文郎中暗自庆幸,幸亏没带着苏知棠,不然还不知道她得花多少银子。
苏知棠天天在外面学盖房子,在屋里的谢淮也坐不住了,他如今腿好得差不多了,不过文郎中总觉得多休息更好,所以不准他经常下床走动。
谢淮索性天天带着秀秀搬着小板凳坐在街上看大家干活,谢淮烧水倒水,秀秀就给众人挨个送水。
见两人干得起劲儿,文郎中索性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谢淮生得好,虽说已经娶妻了,但每天还是有不少姑娘跑过来看他。
原本冷清的街道一下热闹起来。
还没过晌午,文郎中就回来了,看了看认真学习的苏知棠,又看了看正在烧水的谢淮和周围一圈小姑娘,文郎中摇了摇头,踱步回家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众人就各自回家去了。
文郎中特意给三个孩子买了几个肉包子,苏知棠刚咬了一口,一辆马车就停在了文郎中家门前。
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苏知棠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当铺的掌柜,不由得眉头一皱。
跟在掌柜身后的仆从拿了几包点心和一条猪肉,掌柜笑眯眯道:“文姑娘,你还记得我吗?前些日子你在我这里当了一支金钗,鄙人姓钱,我今日过来是有事相商。”
钱掌柜一边说着,一边让仆从把东西都放到了文家的院里。
“钱掌柜,当时我可是签的死契。”苏知棠皱眉道,要是金钗有什么问题,可和她没关系了。
钱掌柜连忙摆手,“文姑娘这是什么话,我今天过来是想问问姑娘,那金钗本是一对,不知道另外一支在不在姑娘这里?”
苏知棠一愣,这她倒是没注意,她当时也就是随手拿了一支。
钱掌柜叹气道:“这金钗是一对姑娘也该早些言明才是,姑娘可不知道,你那金钗可给我惹了大祸。”
看文郎中一脸惊慌,钱掌柜心思一转,立刻改了主意,暗暗思忖兴许能不花银子就拿到金钗,那可是省了一大笔。
可一看苏知棠满脸镇定,钱掌柜心里又有点打鼓,便摆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县令千金看上了这金钗,说这金钗是一对,另外一支她也要了。姑娘若是有,就赶紧拿出来吧,我也好献上去,省得县令发了火,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大牛,你带文郎中和秀秀回屋去。”说完,苏知棠看着钱掌柜笑道:“难不成做县令千金,就可以随便问别人要东西不成?”
“文姑娘慎言,那金钗献给县令千金,我还赔了十一两银子呢。”说着,钱掌柜又重重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收姑娘这根金钗了。”
“掌柜的还是先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吧,难不成县令千金喜欢去当铺里买首饰吗?”苏知棠冷哼一声。
钱掌柜被噎了一下,自知苏知棠不是好拿捏的,索性摆出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那就还十一两,就当是我买下这金钗了。”
“掌柜的,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苏知棠微微一笑,“当掉是十一两,可卖掉就不是这个价了。”
钱掌柜面带迟疑,心里又暗暗盘算起来。
前些天县令千金过生辰,那么多贺礼中她一眼相中了这金钗,说是曾在京城来的表姐头上见过相似的,又说这金钗应该是一对,问另外一支去哪里了。
这下可急坏了钱掌柜,他只知道来当金钗的姑娘叫文知知,其余的一概不知,只好派人四处打听。
可巧今日店里的伙计看到了文郎中,说当金钗的姑娘那日是和这人一起来的。
钱掌柜思来想去,偷偷跟在文郎中身后来了大河村,果然见到了苏知棠。
“十二两!”钱掌柜胸有成竹,看看这房子院子,就知道这家不甚富裕,十二两银子估计都够他们一家好几年的嚼用了。
苏知棠摇了摇头,若是这位钱掌柜一开始就真诚些,她卖了也就卖了,毕竟她这新房子还急着用钱呢。
只是这位钱掌柜一张嘴就拿县令来压她,还想白白拿了她的金钗,苏知棠冷笑一声,铿锵有力道:“二十两。”
钱掌柜一愣,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二十两?”
苏知棠点了点头,理直气壮道:“这根金钗,我本来还想留给我的孩子当传家宝呢,掌柜的,只用二十两就买了别人家的传家宝,你还赚了呢!”
刚走出屋子的谢淮脚步一顿,原本苍白的脸上顿时多了一抹红晕,她怎么连孩子都想到了?这进展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钱掌柜被气笑了,“文姑娘,你这样狮子大开口,不好吧?”
苏知棠坐在板凳上,一脸镇定,“钱掌柜若是不要就算了。”
怎么可能不要?钱掌柜压了压怒气,有心想还还价,可看到苏知棠那副爱买不买的样子,钱掌柜心头火又旺了几分,偏偏他又舍不下脸来,扭头让身后的仆从掏钱。
苏知棠笑眯眯地补充道:“换些铜钱,都是银子怎么花?”
谢淮踌躇着走到苏知棠旁边,苏知棠拍了拍谢淮,示意他盯着点,然后自己进屋翻了翻荷包,比对了一会儿,取出落单的那支金钗。
见状,钱掌柜又压了压火,这院子里就晒着点药材,他堂堂一个大掌柜,难道他还能偷了这点破药材不成?
文郎中满脸愁绪地在屋里来回踱步,看到苏知棠出来了,便叹气道:“他一准儿是跟着我回来的,都怪我没注意着,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苏知棠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他来得正好。”
钱货两讫,钱掌柜拿着金钗往外走,走了两步看到院子里的东西,冷哼一声,“把带来的东西拿回去。”
有了铜钱,下午苏知棠就把买土坯的钱都还上了,还把工钱结了结,以后就可以按日结算了。
干活的人都笑容满面,只觉身上的力气更足了。
手头有了钱,苏知棠又去找村里的木匠打家具,虽说快要春种了,好在土坯房盖好以后还得晒一晒,倒也并不着急。
在工钱的加持下,不过十来天的功夫,苏知棠的土坯房就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