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的那两男人还在说。
他们本是一对兄弟俩,暂以刘大、刘二相称,是城外刘家村的农户,因村子临近河湖,时常下水游玩,因此水性还算不错。
两个月前,家中老母突发急症,性命垂危,诊治月余,仍不见好,家中积蓄却所剩无几了,正愁苦时,有一蒙面女子找到他们,要他们帮忙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有重金酬谢。
兄弟俩本觉得风险太大,不想参与,那女子却花银子请了医师来为他们老母看病,以昂贵药材吊着命,这下兄弟俩骑虎难下,不得不应。
他们一切只听那个蒙面女子的安排,那蒙面女子说的倒好听,条条理理说清楚,每一步骤都到位,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不会出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刘大刘二无法拒绝,心惊胆战,也不得不做了。
杨姝问道:“那蒙面女子可有何特征?”
跪在右边的刘大露出思索的神情,好一会儿,才道:“那女人戴着面纱,相貌看不真切,不过那人身形十分高挑,衣上无甚花纹,看不出出于何处。”
左侧的刘二却急声补充道,“我看见了,她衣袖上绣了叶子。”
叶盛立刻追问道:“什么叶子?”
那蒙面女子气场强大得很,他哪里敢多看呢。
不过是随意扫过一眼,隐约看见个叶子形状,哪里还记得具体是什么叶子?
刘二额上冷汗直流,在一众人犀利眼光的逼视下努力回想,好不容易想起一点模糊的影子,顾不得确认,立刻大叫道:“是竹叶!是竹叶!”
一时间众人寂静,自以为隐晦实则十分明显的目光通通扫向林月华,眼神对视间流露出一点惊异,还有几分看好戏般的幸灾乐祸。
各府奴仆服制皆有定数,也是为了方便区分,大多世族奴仆服制也不尽相同,要么以色彩搭配做区分,要么以织造花纹做区分,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大多数世族多选用浅色服制,素白淡青浅红嫩黄,也显得活泼鲜亮些,再配以族徽花纹,便成专属。
唯有林府,说是青绿色,但也不知用何种染料染成,色调暗沉得很,仿若蒙尘,服制上也无织锦,无甚花纹,仿佛就是只染了色的布匹,便直接制成了衣。
唯有一点特色,便是袖口以暗线织了花纹,三两片的竹叶,不细看还看不清楚。
刘二的话,简直是把“幕后主使是林府”这事说明了了,板上钉钉。
没想到这林月华刚回京,看着安安分分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有人轻笑了一声,在这安静的时刻格外明显,于是众人视线都光明正大地移过去。
叶盛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立刻皱眉道:“林月华,你笑什么?”
林月华端茶抿了一口,微笑道:“我想起了一件开心的事情。叶小姐,怎么?我连笑都不能了?”
叶盛哼了一声,嘲讽道:“只怕是心虚吧。”
林月华依旧是一副淡定微笑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在意叶盛的话,转而说起其它:“前些日子我意外与三皇子结识,他告诉我断案凭据,法不容私,我受益匪浅,感触良多。”
这件事叶盛自然也是知道的,毕竟其中也有她的手笔,但她此刻被梗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
林月华这意思,不就是在说她无凭无据,随意猜测吗?
刘二的话这么明显了,居然还能狡辩。
叶盛冷笑道:“谁不知你林府奴仆青绿服制,袖口竹叶,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林月华安坐着,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嘴角还噙着笑,道:“叶小姐,这也不过是刘二的一面之词罢了,要想定我的罪,起码得找到那位蒙面女子吧?”
叶盛仿佛就等她这么说似的,立即道:“这还不简单,将这二人带去林府,一个个辨认不就是了。”
“叶小姐这是已给我林府定了罪啊,”
林月华嘴角弧度丝毫不变,语气还是不急不缓的,“我林府奴仆服制众人皆知,若有人有心陷害,断案之人又如此偏听偏信,那我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叶盛简直是激不得一点,当即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怒道:“谁偏听偏信了?!证据都已摆在眼前,你,还有脸狡辩?”
与叶盛相比,林月华简直淡定得不像是话题的主人公,她看起来根本不在意叶盛对她说得上是犀利的指控,甚至有心情再抿一口茶,微笑道:“叶小姐何必如此激动,叶小姐能怀疑我,我自然也是可以辩解的,不是吗?”
她放下茶杯,平静道,“我说的不也是事实吗?何处有错呢?若是叶小姐想暗自做什么事,难道还会光明正大的派你身边的渠柳去办吗?这未免也太过愚蠢了。”
她说的很有道理,若不是叶盛就是那个想陷害她的人,只怕此刻都要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她就是要林月华担上一个心狠手辣、蓄意谋害他人的名声,自然不能容忍她这样花言巧语地为自己辩解,于是立即反驳道,“说不定是你想仗势欺人,以权胁迫,所以故意暴露身份,好以强权压人。”
林月华轻笑一声,道,“叶小姐对这种事情很熟悉啊。”
叶盛怒瞪着眼,叱道,“少转移话题!”
火药味俞发浓烈,气氛简直到了快要被引爆的刺激程度,厅内其他人大气不敢喘,眼神交流间看着叶盛与林月华针尖对麦芒。
林月华却丝毫不受气氛影响,依旧是微笑,慢条斯理道,“叶小姐,以这两位兄弟所说的情况,根本不需要强权压人吧?”
只要有银两为他们老母治病,还要什么权势压人呢?
多此一举又暴露了身份,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这样做。
“林小姐真是好一张嘴。”
叶盛不耐听她再辩下去,冷笑道,“说到底,还不是心虚?你要是不心虚,为何不敢让人去林府指认呢?”
简直是强词夺理。
林月华眨了眨眼,嘴角的笑意慢慢隐去,乌黑的眼珠盯着叶盛,语气平缓,“叶小姐,你在害怕吗?”
“什……”
叶盛一惊,看着林月华那双眼,心里竟不可控地涌现几分紧张,好像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她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难道说林月华已经知道了什么,现在不过是在戏弄她,逗她玩?
怎么可能呢。
她们的一应安排是早就在叶府内就吩咐好了的,林月华难道还有那个本事在她叶府安插人手吗?
之前在围亭时,那个春生好像消失了一段时间,难道是那个时候发现了什么?
不。
不可能,要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她能忍到现在?
叶盛强压下那一点不适感,张嘴欲言。
“好了。”
眼看两人之间气氛紧张,场面逐渐要变得不可控,杨姝终于开口了,道,“不可妄加揣测。”
杨姝发了话,厅内氛围总算和缓了些,叶盛皱着眉,哼了一声坐下,林月华冲杨姝笑了笑,神情舒缓,看不出一点破绽。
杨姝回以一个笑,心下暗叹。
叶盛恐怕要失望了。
这个林月华不是个简单的,叶盛的脏水是泼不到她身上了。
心里思绪万千,面上功夫却不得不做,杨姝对林月华安抚般笑了一下,道:“林小姐,叶小姐与刘小姐姐妹情深,这会儿也是寻凶心切,语气急躁了些,还望林小姐不要介怀。”
公主都这么说了,她敢介怀吗?
林月华微笑,“自然不会。”
一时口舌之快而已,若不是叶盛步步紧逼,她也不会和叶盛争论这么些话。
安抚住了两人,杨姝又看向跪着的刘氏兄弟俩,问道:“你们是如何进入桃苑的?”
刘大道:“是那女子带我们进来的。”
杨姝皱眉道:“她现在也在桃苑中?”
刘大道:“这小人也不知,那女子只是将我们带到一湖边院里,教我们认了船,就让我们入水等候了,之后我们没再见过她。”
他表情很是恭敬,眼神也不闪不避的,看不出说谎的痕迹,他身边的刘二却像是故意要引人怀疑似的,眼神乱瞟着,还时不时地抿唇,刘大说话时,他便几次张嘴,但又闭上,眼珠子乱转,一脸心虚模样,生怕没人注意到他。
显然,杨姝注意到了,便问:“刘二,你可是有话要说?”
刘二被惊了一下似的,身体猛地打了个寒颤,又慌忙伏趴下去,道,“没话,小人没话说。”
一脸戏不好的样子,也敢说自己没话说?
杨姝道:“你们既无那女子更多消息,便只好先将你等下入大牢,其余的容后再议。”
要被抓到牢里,这可不行,谁知道会不会被屈打成招?
但凡平民,他们被欺压惯了,已天生对大牢有敬畏心了。
那刘二顾不得隐瞒,立即道:“有办法!小人有办法能找到那女子!”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刘大也惊讶地看向了他,刘二讪笑道:“哥,我也是为了以防外一,我可不想白白搭命进去……你看这不是就用上了吗?”
刘二也是为了他俩着想,刘大惊讶,但也说不了他什么,此刻他们自身难保,自然是求生最为要紧。
刘二从裤腰带里摸出一个被浸湿的小布包,层层打开后,里面是一个小陶瓶。
“里头装着一只踪蜂,本是我们那儿猎户用来寻猎物巢的东西,今日与那女子见面时,小人抹了些花蜜在她衣袖上,若是她现在还在这园子里,只要放出踪蜂,踪蜂就能找到那女子。”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杨姝当即道:“那还不快放出来。”
“公主……”
刘舒雅一直沉默到现在,这会儿突然犹犹豫豫的开了口,“桃苑中此刻遍地花香,是否会有扰乱?”
一语惊醒。
桃苑中这么多桃树,满树芳菲,她们都或多或少地亲近了这些桃树,身上早就沁满了花香,此刻靠一只蜜蜂来寻人,若是那蜜蜂找错了人可怎么办?
不等杨姝发问,刘二立即道:“贵人放心,这踪蜂所喜,是一种特殊调配的花蜜,寻常的花蜜它并不放在眼里。”
如此便解决了后顾之忧,杨姝点点头,赞道:“如此甚好,那便开始寻人吧。”
刘二拔开陶瓶口的木塞,瓶身倾倒,不多时,一只黄黑相间的、圆滚滚的小东西慢慢从瓶里爬了出来。
它在刘二的手心里停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众人紧张又催促的目光中慢悠悠地飞了起来。
众多新奇的目光汇聚在那个小小的、在空中盘旋的身影上,那踪蜂可不知底下人心中的弯弯绕绕,依旧不紧不慢地飞了一圈,越飞越高,竟慢慢落在了房梁上。
杨姝皱眉,苛责的话还没说出口,刘二先急忙辩解道:“贵人莫急,它这是正在辨别呢。”
杨姝冷眼道:“不要耍花招。”
刘二跪趴下去,惶恐道:“小人不敢。”
说话间,那踪蜂再次振翅,慢慢地飞了起来,这回它终于是慢慢地到了人群里。
它飞舞的轨迹看起来毫无规律,厅内每个角落都悬停了一会儿,让那块的人内心紧张得很,想躲开,又不敢,怕显得心虚,心里焦虑,却不敢骂出口。
好在那踪蜂并未真的停在某个人身上,它像只是在确认它要找的味道在何处似的,确认完了就慢悠悠地飞开。
大半地方都飞过,那踪蜂依旧没停,终于往林月华那边飞去。
要来了吗?
逃过一劫的其他人眼神对视,露出看好戏的笑容。
踪蜂越飞越近,林月华屹然不动,神情脸色都看不出任何变化,喻崧也坐在一边,看着那踪蜂越飞越近,内心紧张得很,直觉那踪蜂肯定要停在她堂姐身上了。
肯定是叶盛的安排,想要陷害她堂姐!
太过分了!
她心急如焚,想站起身一掌把那踪蜂拍死,可是又怕叶盛说她是心虚,反而给堂姐加重了嫌疑,一时间坐立难安。
正犹豫间,只见那踪蜂毫不停留地掠过了林月华,往林月华身后飞去了。
喻崧一惊,转头看去,那踪蜂围着春生转了几圈,然后缓缓地落在了春生发间的珠花上。
春生神情不变,也没什么其它的动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根本不在意那踪蜂停在了她头上,厅内其他人却一瞬间窃窃声起,气氛变得纷杂而古怪。
叶盛冷笑道,“怪不得说什么不求嘉赏的话,是没脸要吧。”
她把矛头对准林月华,呵斥道,“林月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月华似笑非笑道,“叶小姐,衣袖与珠花,我想你应当是分得清区别的吧?”
叶盛冷哼,“谁知道是不是你想混淆视听,故意如此。”
她才是真正的想混淆视听,故意如此吧?
林月华挑眉笑了笑,正欲开口,喻崧却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惊声道:“堂姐,飞了,踪蜂飞走了!”
林月华回头望去,只见那踪蜂竟摇摇晃晃地再次飞了起来。
怎会如此?
叶盛也被这一变故惊住了,皱着眉,脸色变化不定,眼看着那踪蜂竟慢慢朝她这边飞过来了。
“……”
叶盛眉头紧锁,直觉有什么脱离了掌控,手指死死地掐住掌心,随着那踪蜂越飞越近,眼神越发凌冽。
只是事态变化出人意料,那踪蜂目标明确的,竟慢慢飞向了刘舒雅。
刘舒雅一惯怜弱的表情也不见了,眼神几分惊讶,看着那踪蜂离她越来越近,然后慢慢地停在了她的右手手背上。
一片哗然。
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难道一切都只是刘舒雅的自导自演吗?
厅内的窃窃私语与目光交流简直比之前指向林月华时还要激烈,莫风瑚忍不住道:“怎么回事?这蜂怎么停在刘舒雅身上了?”
这也是其他人想问的,于是立刻有人小声接口道:“不会是她自导自演吧?”
“闭嘴!”
叶盛表情难看得很,站起身怒喝一声,她脑子里还糊涂着,嘴上却反应很快,对杨姝道:“公主,这定是有人陷害。”
“刘舒雅自进园以来一直同我在一处,此事根本与她无关!”
此前叶盛要陷害林月华时那么咄咄逼人,不管什么有的没的都要牵扯到林月华身上,这会儿真的证据确凿了,又百般狡辩起来了。
果然是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疼。
喻崧可见不得她这样双标,立刻嘲讽道:“叶盛,你可真是说谎话不眨眼,刚入围亭时刘舒雅可不在场了好一会儿,你当我眼瞎了不成?”
叶盛深吸了一口气,脑中的一片混沌慢慢冷静下来,她终于想明白了,此事她大势已去,有人做了局,反将了她一军。
她转眼看向林月华,林月华歪头,朝她笑了笑。
是她!
林月华!
叶盛瞪大了眼睛,控制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训责的话就要骂出口,但有人扯住了她的衣袖,叶盛一顿,猛然清醒,刘舒雅从她身侧走了出去,向杨姝行了个礼。
“公主,臣女问心无愧,愿受盘查。”
她这样落落大方,姿态又真诚,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简直惹人怜爱,任谁都不会觉得她是那个背后主谋。
杨姝看着刘舒雅,刘舒雅却只是低着头,像是一种示弱,对一切都全盘接受。
半晌,杨姝还是开口道,“刘舒雅离席之时是同本宫在一处,此事确实与她无关。”
此言一出,厅内瞬间安静了许多,林月华视线转到刘舒雅身上。
好嘛。
有靠山的人就是不一样。
既然有公主作证,其他人也不敢再揪着这点不放。
只是刘舒雅有公主作证,那蒙面女子既不是刘舒雅,那会是谁?
那踪蜂停在刘舒雅身上,是真的有人陷害?
陷害刘舒雅的,就是蒙面女子吗?
……
种种疑问,一时半会竟也得不到解答。
“本宫将在桃苑全面排查,短时间内也出不了结果,诸位不必苦等,不如还是赏花?”
杨姝承诺道,“放心,此事本宫必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人平白蒙冤。”
刘舒雅低眉垂眼道:“一切皆由公主做主。”
林月华也跟着站起身,半点不争论,应声道,“但凭公主做主。”
于是杨姝还是请他们继续之前被迫中断的看千瓣白桃之行,众人又坐船出发,这会刘舒雅就和叶盛同乘一船了,到了船上,周围都是自家奴仆,叶盛才终于按耐不住压抑的怒火。
“这个林月华!肯定是她搞的鬼!”
刘舒雅坐在一边皱眉思考着,没说话。
叶盛兀自发泄了一通,才终于冷静了些,开始责问刘舒雅,“你怎么回事?那踪蜂怎么会停在你身上?”
踪蜂确实是尤爱特制的花蜜,但以防万一,桃苑花香浓郁,叶盛她们也怕出差错,所以刘大刘二拿的那只踪蜂是经过他们的特训的,它所喜爱的花蜜又与寻常踪蜂喜爱的花蜜有所不同。
为的就是防止其它气味干扰。
林府有叶府安插的人手,此事本该万无一失的!
现在这盆污水反而泼回了刘舒雅身上,公主是站在她们这边的,她倒是不担心暴露什么的,只是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
尤其是踪蜂落在刘舒雅身上后林月华那个小人得志的样!简直让她心头火起!
叶盛恨恨地咬着牙,“下次……”
她没说完,未尽之言,尽是愤慨。
事情已经败露,叶盛这个性子,生气也是正常的,刘舒雅不发表意见,只皱眉思考着,好半晌,才低声喃喃了一句什么。
“什么?”
叶盛没听清,重复问了一遍。
刘舒雅道:“是那件披风。”
她从船上下来时,林月华给她披得那件披风。那披风必定沾了什么,她披上时裹得那样紧,又沾染到她身上也是正常。
但是那踪蜂经过特殊训练,就算林月华在披风上做了手脚,她又怎么能保证那踪蜂会落在她身上呢?
那花蜜也是特制,林月华难道能调制出那花蜜吗?
那花蜜也是他们经过重重实验才调配得出的,难道林月华如此早就发现了端倪吗?不然怎会有如此万全的准备。
刘舒雅转头看了一眼林月华的船,林月华正和喻崧说着话,笑语晏晏的,看起来十分轻松自在。
林月华,真是不可小觑。
她现在是在为她棋胜一招而开心吗?
叶盛听了刘舒雅的话,也反应过来了,一时间表情很是难看,“她派了人监视?”
刘舒雅摇摇头。
叶盛都不知道的事,她怎么可能知道?
刘舒雅一眼扫过去,却发现林月华那边有个身影不在船上。
刘舒雅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唇,才道:“那个春生不在。”
叶盛瞟了一眼,皱着眉,道:“这个春生没那么简单。”
说是林月华的朋友,可看那通身的锐利之气,哪里像是普通人,只怕是林月华不知从哪找的打手,带回来保护自己的。
就听她这段时日派去监视林月华的人的禀报,这林月华和春生次次出行几乎都在一起,贴身不离,这次赏花宴居然还带到公主面前了。
“一介平民,装得倒是清高。”
叶盛显然是想起了之前在厅内春生的“不求嘉赏”,顿时觉得,林月华找来的人,果然和林月华一样虚伪,装得一副好样子,假情假意的。
刘舒雅想起之前在水中时春生垂下来看向她的那个眼神,那样冷静自持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只是叶盛看人自有她的一套评判标准,刘舒雅不想说出来惹叶盛不快,于是闭口不言。
如今已对林月华做不了什么了,叶盛泄过火,心里头好受些了,倒又想起此事的起因来了,“那杨瑞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抓住他?”
虽然大旸民风开放,但若湿身男女搂抱在一起,总归还是要在意一点名节的。
刘舒雅是会水的,但杨瑞自小生活早宫中,凫水又没人教过他,此事本应十拿九稳的,但竟然也失手了。
刘舒雅低声道:“瑞世子躲开了我。”
叶盛皱眉,“难道他会水?”
刘舒雅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单看杨瑞入水时那个挣扎的劲儿,打开她的手时倒是毫不省力,她数次伸手出去都被他打回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当时在水中,她也有点怀疑杨瑞其实会水,只是在戏耍她,但后来她被春生救上船后,一时不察,再去看时,杨瑞居然已经沉下去了。
倘若杨瑞真的不会水,惊慌失措之下居然还能数次拒绝她,是真的如此心思缜密,还是对她早有戒备?
叶盛道:“既如此,那不如算了,那杨瑞也没什么好的。”
她本就看不上杨瑞,只是刘舒雅一意孤行,这会儿既然没成,她也没什么遗憾愤恨心情,只是话题难免又拐回春生身上,“要不是那个春生突然冒出来去救人,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她又有点火气了,刘舒雅低头沉默。
当时情况谁又能预料呢?
现在再来说,她也分不清春生是真的想救人,还是故意要破坏她们的计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