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萧清濯入殿后,凌肆恒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除却白日金銮殿上的匆匆一面,方才可谓是惊鸿一瞥。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似乎天生眉目含情,目若秋波。
可那眸中的笑意又似乎从未到达眼底。
面对殿内四面八方明里暗里扫过来的视线,萧清濯面色未改。
在他得中状元游街的那一日 ,就有不少臣子借着恭贺的名头去过府内。
虽然只字未提,但是明里暗里都透露出四个字,拉帮结派。
官场,向来都是你尔我诈。
但是这位凌小将军不一样,单单从今晚的相处来看,他就差在脸上写着八个字: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用一个字概括就是:纯(蠢)。
他是怎么做到在官场上,毫发无损的活这么久的?
也不对 ,听说这位凌将军和陛下是挚交。
加上又出身自名门,一身功绩傍身。
他在朝上横着走都行。
想要在官场上立足,孑然一身是不可能的。
况且只要生而为人,又怎么可能一点私心都没有?这是人的本性。
他要站得更高。
那凌肆恒就是一个很好的“梯子”。
萧青濯收敛了一下心思,面上依旧是温文儒雅的笑:
“今日天色已晚,不知改日可否请将军到府中一叙?”
凌肆恒总感觉萧清濯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有一种猎人盯上猎物的感觉。
肯定是错觉。
“荣幸之至 。”
————
第二天凌肆恒听到太监传达明帝让他找国师的原因后,有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陛下让我,来看脑子 ?我?”
一旁的太监面(看)无(他)表(笑)情 (话):
“是的,将军。 ”
凌肆恒看着眼前国师的府邸,像是泄了气的球,一脸不情愿的敲了敲门。
国师府的侍从一路将他带到正厅,垂头丧气了一路的凌肆恒,在看到正厅内坐着的两道身影后瞬间挺直了腰板。
银发银冠,一袭白衣的是国师玄司冥。
而国师对面坐着的,是一身蓝袍的萧清濯。
萧清濯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他貌似不经意间回头,便瞧见了不远处的人。
凌肆恒看见他的时候眼睛像一片星辰大海。
璀璨,耀眼。
“萧大人——”
凌肆恒草草的对司冥玄行了一个礼,在萧清濯身旁的软垫上坐好,丝毫不见外 。
司冥玄:“......”
这里,好像是国师府吧?
萧清濯眼中划过一丝无奈,抬手对他作揖:
“将军性子直率,望国师海涵。”
他又微微侧身看了看身旁眉眼含笑的人:
“将军来国师府是——”
可还没能等凌肆恒回答,司冥玄一脸风轻云淡的接话:
“他来看脑子。”
“?”
萧清濯看向凌肆恒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诧异 。
司冥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陛下昨日说,将军在殿内,行为诡异,容态貌似痴傻——”
“如此看来 ,所言非虚 。”
凌肆恒:“!!”
他都要气笑了,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但也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
“你...我......”
谁知司冥玄见他一副这个样子,轻轻摇了摇头,秀眉微皱:
“面色发红,心律失常,莫非是心疾——”
萧清濯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凌肆恒,见这人脸还真憋红了,呼吸还略显急促:“!”
凌肆恒眸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他已经不想说话了,抬手指向司冥玄,兴许是因为情绪有些激动还是什么,他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怎料国师大人又开口了:
“手部颤震,神情木讷,也兴许是经脉失养——”
“!!”
凌肆恒忍不住了,直接就是一个拍案而起:
“本将军好的很 !”
司冥玄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中气十足 ,正是回光返照——”
听到这萧清濯眼底的笑意就藏不住了。
国师大人这是逗将军玩儿呢。
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心底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司冥玄看着眼前被气的几乎要裂开的人,忍不住勾了勾唇:
“爱莫能助 ,没救了,找一个风水宝地埋了吧——”
眼见身旁的人就要炸毛跳起来揍人 ,萧清濯连忙扯着他的衣袖,话语中也皆是笑意:
“将军,国师与你玩笑呢——”
凌肆恒是真的想跳起来和国师一较高下,可是转头就是身旁人明媚的笑容,一腔的火一瞬间便灭了,面对他时语气不由自主的放软下来:
“我听清濯的——”
司冥玄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返,葱葱玉指抵了抵下巴。
他好像知道问题在哪了。
司冥玄轻轻的抿了一口茶,语气中满是调侃: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萧清濯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面上的笑容淡了些许 ,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回过头,神色莫名的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
可凌肆恒说话就直接许多:
“知晓我这人粗鄙,还净说些我不懂的诗词 ——”
司冥玄把视线从萧清濯的身上移回来:
“原本也不是说给你听的 。”
萧清濯无意识的缩了一下手指。
星辰么?
他看了一眼身侧和国师置气的人。
不一样。
他和星辰,不一样。
星辰可以是汪洋,但皎月只有一轮。
不可动容。
他现在想要的,只有权。
凌肆恒已经把自己哄好了,他轻轻的扯了一下萧清濯的衣袖。
“国师大人真讨厌,惯会欺负我,还是清濯最好了——”
萧清濯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
痒痒的。
他垂眸看了看 轻轻扯住自己衣袖的手,冷峻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迟疑。
只是利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