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庞卫华死后，付云乙便继承了那张画像。他重新拜访了这二十年间和宋燕回有过接触的人，脑海中逐渐有了当年往事的清晰轮廓，可是没有当事人证实，那便只会是他的猜测。

    在昏黄的灯光下，坐在桌子对面的宋燕回抬起了眼，望向自己的眼神如枯井般毫无波澜，却又带着令人胆寒的凉意。

    “你听说过无启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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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中，在北方遥远的海外，有一个国家叫无启国。

    那里的人都住在洞穴里，他们不用吃饭，只吞食泥土便能充饥，他们的心不会腐烂，无论男女死后埋入土中，经过一百二十年就能重新化成人①。

    “我祖上有无启血脉，却不是所有后代都有返祖现象，据我所知，最近五代以内，也不过只有我和曾祖父两人。”

    “由于血脉淡薄，我们只有三次重来的机会，每次只能维持七天时间。你也知道了，这是第三次。”

    “三十年前，齐物坊的家主齐霍，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曾祖父曾复生三次的消息，正巧我家又世代制香，他便以为我们手里有传说中的返魂香，所以曾祖父才死了又活。”

    “他带着杀手上门讨要，我们根本就没有返魂香的香方，他却以为是我们不愿意给，然后就让杀手们把爹和娘都杀了。”

    付云乙看着对面的姑娘唇边的笑意，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时阿弟刚出生了三天，我抱着他逃进了灵稽山，寄希望于山神庇佑，能让我姐弟二人逃离魔爪，可终究是……天不遂人愿。”

    后来的故事付云乙早已知道了。

    齐霍杀了姐姐，把襁褓中的弟弟带回家中抚养，也就是齐孝。他还从宋家搜出了张晦涩难懂的香方，误以为这就是返魂香，此后二十年一直在研究此方。齐孝拒绝炼制“返魂香”以后，从家中逃了出来，遇到了第二次复生的宋燕回，只可惜她那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没和他说几句话便化作尘土湮灭了。

    这个场景被正在抓贼的庞卫华瞧见了，由此，他展开了长达五年的追查，初步确定了山桃，也就是宋燕回的身份。只不过在宋家人被杀后不久，灵稽山便暴发了百年难遇的洪水，泷村被淹了，村人走的走，死的死，到最后万宁、奉中境内竟只剩下王归一父子。

    “归一那时才九岁，来找我家的猫玩，我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或许是因为目睹了杀人现场吧，他的魂丢了，虽然身体长大了，心智却一直倒退，最后成了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

    庞卫华见过王家父子后不久，王老爷子就撒手人寰了，只留下一个傻儿子。庞卫华时不时会给王归一送饭，他过世以后，这份差事就落在了付云乙身上。

    “我说完了，该你了。”

    付云乙交叠着放在桌上的手一紧。

    “我阿弟——齐孝他怎么样了？”

    付云乙避开了她的目光。窗外又开始飘起了雪，一开始只如盐粒一般，到后来越下越大，鹅毛大雪很快便覆盖了大地，时不时有树枝被压断的声音响起，很快又会被落雪的声音吞噬掉。

    “这样啊……”

    宋燕回讷讷道。

    原来阿弟也死了啊。

    那是震惊四野的一场惨案，发生于昭平十六年除夕夜，也是这样的大雪天。

    齐孝在水井里投了毒。

    第二天街坊邻居们察觉不对劲，闯进齐家一看，才发现齐家上下二十多口人一夜之间全没了。他们的身体因中毒而发紫，又因被雪冻而惨白，有些人的唇边甚至还有结成了冰的白沫。

    只有齐孝一人不是死于砒霜之毒。

    他躺在齐家后院的水井边，大雪覆盖了他的身体，人们把雪扫开一看，才发现罪魁祸首双手交叠于胸前，神情仿佛睡着了一般安详，而他的脖颈上插着一把六寸长的刻刀。

    后来捕快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剩余的砒霜和认罪书，上面还按着他的手印。

    案子不查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