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小哥指着刁高义的鼻子。
旁边有位男子笑了一声，刁高义瞬间面红耳赤。轻笑声接二连三，他如坐针毡。
最终还是石为跑回去拿了钱才了事。
那几刻钟刁高义面上的热气就没下去过，简直想刨个坑自己跳进去。
他们到了客栈，进了包间。
刁高义憋了一路，终于爆发了，咆哮声险些掀翻屋顶。
“你还问我怎么了？怎么了？！你昨晚上干什么去了？干什么去了！？我问你，你昨儿晚上干什么去了？！莫名其妙跑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还跑青楼去了，寻欢作乐开心吗，应当整个身心都舒畅了吧？你何时能靠点谱？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有任务？”
“我真受不了了，你除了吃喝玩乐、惹是生非你还会干些什么？你这个人……”刁高义指着她的手指都在打颤，“没有人会喜欢你这样的人！你注定要孤独终老的！”
江折月拉着姐姐后退了一步，自己挡在她身前，“你要是犯病了就去吃药！”
石为也去拉刁高义：“你也太过分了！”
林枝扶被胡乱骂了一通，特别是说到那句没有人会喜欢你的时候，她眼眶都红了。这句话以前也有人说过来着。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她不是闯祸精吗？”刁高义看向石为，求证似的，“她——”
石为把他的嘴捂住了，“能不能别说了，好端端的找架打是不是？”
好在刁高义被捂了嘴也不挣也不闹，就安安静静地提溜着那双大眼睛看着石为。
石为愣了一下，很快松了手，妥协似地摆手：“你闹吧你闹吧。”
刁高义：“你也觉得我无理取闹是吗？”
“没有——哎，你怨气深重，我知道！”
四个人都安静下来，对峙半晌，石为问：“小师妹，昨晚有无收获？”
刁高义瞪着眼睛看他？，大声道：“你干嘛喊她师妹？你也是变态吗？？”
林枝扶无语地撇过头去。
石为看不下去了一样，两手放在刁高义的脸颊两侧往旁边转：“闭嘴吧你，人家本来就是个女儿身！”
“哦。”刁高义抬起两只手摸了摸脸颊。
林枝扶坐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自己喝了，才道：“景平街尽头那座青楼，名叫醉梦乡。那里有鬼。”
“有鬼？”
林枝扶有些疑惑：“你们从那边经过的时候，没感觉到吗？很深重的鬼气。”
按理来说，刁高义和石为同位修道之人，不会感觉不到。
石为摇了摇头，“没感觉到。”
这便奇了。
她看向江折月：“你感觉到了吗？”
江折月也是摇头。
林枝扶又倒了一杯水，喝了，道：“我们去捉鬼吧。”
刁高义表示不认同，“我们现下最主要的任务是找那魔头的残魂，跑了捉鬼算什么啊。”
林枝扶：“修道之人，捉妖除祟是本职，怎么能因为不是主要任务就不管了呢！”
刁高义：“那些鬼杀人了吗？”
林枝扶摇头：“不知道，大概率没有。”
“那它们害人了吗？害了谁？怎么害的？害得人断手断脚终生残废了？无家可归了？家破人亡了？妻离子散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了？”
林枝扶摇头。
“那不就行了。”
林枝扶啃了啃下唇，道：“他们是鬼，在这人世漂泊无定所，怨气深重。我们——”
“你不要告诉我，你觉得他们很可怜，想去帮帮他们。”
林枝扶看着刁高义冷下来的神色，不说话了。
“你是圣母吗？这天底下的牛鬼蛇神、妖魔鬼怪全是你的孩子，你见不得他们受苦是吗？”
刁高义冷哼一声：“哇塞，林枝扶，你真的好伟大，见一个帮一个，见一群帮一群，到时候是不是还想给他们每人找一个家啊？”
林枝扶抿着唇低头没说话，眼眶红得厉害。
“随便你吧。”刁高义绷着脸，胡乱踢了一下椅子，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动。
江折月啧了一声，骂了句有病，拉着林枝扶走了。
她们坐在江边看月亮。朦胧月光洒在江面上泛起闪闪波光。
林枝扶这个人确实不着调。所有人都这么说。
“姐姐，你在想什么啊？”
林枝扶双臂抱着小腿，将下巴搁在了膝盖上。
良久，她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真的没有人会喜欢我？”
旁边传来笃定又温柔的嗓音，“怎么会呢，姐姐，我说过很多次啊，我喜欢你。姐姐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只是我每次说，你都不当回事。
后来索性就不让我说了。
林枝扶微微转过头跟江折月对视。
江折月的瞳孔是浅色的，林枝扶每次看都觉得里头蓄了潭秋水，水汪汪的跟琉璃似的，很漂亮很漂亮。
她的五官也长得极为立体，就是那种很标准的明艳大美人长相。
林枝扶刚把她带回来的时候，给她清理身子。那时的江折月很小，却已是极为漂亮的了，连手指头都像细细雕琢出来的，林枝扶端详了很久。
“姐姐，你听到了吗？我很喜欢你。”
月色醉人，清风徐来，四周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林枝扶像是被这嗓音蛊惑了，慢慢靠近了她，唇在离江折月左下眼睑前一寸的位置停了下来。
江折月很顺从地闭上了眼。
良久，那吻也没有落下来。
林枝扶轻笑一声，“月儿，你好像听错了。”
“听错什么？”
我问的是，是不是真的没有人会喜欢我。
“可惜你是一只妖呀。”
江折月愣了一愣，瞬间明白了林枝扶可惜在哪儿。
“姐姐，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比我更喜欢你。”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话本子里的登徒浪子四处留情时为了把人往床上哄夸下的一句海口。
可从江折月嘴里说出来，林枝扶怎么觉得那么真呢？
林枝扶当时想的是：我与她都是女儿身，她没理由因为馋我身子而骗我的吧？
“妖也没有，鬼也没有。”
两个人对视半晌，江折月补充道。
林枝扶低下头轻笑一声。
“走，我们去捉鬼。”
其实林枝扶觉得她们两个更像鬼，两只夜半三更飘荡在街头的孤魂野鬼。
若是能跟江折月一齐变成鬼，那倒也不错。
夜半三更，正是青楼笙箫齐奏的好时候。到了醉乡楼，林枝扶带着江折月爬屋顶，结果一爬上去，发现上面趴了数十上百只鬼。脚下一空，她直接吓得摔了下来。
一人一妖抱着滚出去好远。
林枝扶呻吟了好几声，坐起来捂脑袋，江折月像没事人儿一样利落起身去查看她的胳膊腿儿。
姐姐的右臂断过两次，她很怕再断上一次会残废。虽然她不介意姐姐残不残废，但是姐姐会疼。
“还好。”江折月长舒一口气。
那群鬼也是被惊着了，四处逃窜，一时之间，整个天暗了又暗，林枝扶感到眼前好几个黑影闪过。
她还在想是不是摔到脑子或是眼睛出什么毛病了，抬头一看，正好看见一大片乌云慢慢遮住了一轮弯月。
接着，她怂了怂鼻翼，闻到一股香气。
两步之远的土地上迅速抽出一朵花骨朵儿，上面不知从哪儿飞来几只蝴蝶，轻轻扇着羽翼。一个眨眼，那花骨朵儿瞬间枯了，化作一团青烟，那几只蝴蝶翩然高飞，青烟中窜出来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林枝扶还呆愣着，就听到了一声惨叫。这叫声她很熟悉，是那只闯祸精——白小咪。
白小咪精准地扑到林枝扶怀里，她身后跟着一个黑影，也是很快地扑过来，跟林枝扶扑成一团。
江折月即刻上前把那黑影拉开了。那黑影还在挣扎着。
林枝扶仔细一看：“沈妤！”
“你怎么在这儿？！”
沈妤一心一意都放在林枝扶怀里那只猫儿身上，哪儿还注意得到人，就一个劲儿想抓那只猫儿。
白小咪道行没那么高，看不到沈妤这只鬼，只觉得一阴森森的寒意一直往自己身上扑，怕得要死，使劲往林枝扶怀里钻，叫得很是凄惨。
江折月皱着眉，十分不喜她在姐姐身上摸来摸去的，就上前把她拉开了。
“起开起开！好好说话。”
沈妤有些兴奋：“林枝扶，这是你的猫啊？给我养好不好？给我养！”
林枝扶一面给白小咪顺毛安慰它，一面像打量猫贩子一样上下扫射着沈妤，半晌，大声道：“你抓我的猫？你抓我的猫？！你抓我的猫做什么？？”
那语气一句比一句强烈，一句比一句不可置信。
沈妤并不在乎她什么语气：“我喜欢你这只猫，你给我养好不好？”
林枝扶像看花痴一样看着她，半晌，抱着猫扭头：“不要！”
沈妤：“哎呀，我是真的喜欢你这猫儿，给我养吧！”
林枝扶抱着猫走了，边走边摇头：“不要、不要、不要……”
沈妤一步不停地跟了上去：“给我养嘛、给我养嘛、给我养嘛……”
她们一前一后跟得很紧地走了，江折月站在原地等她们走远了点，才踹了踹地面，‘喂’了一声。
一颗石子飞了出去，面前慢慢出现一个人。
蛇铭。
“你怎么在这里？”
“你跟那个女人什么关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江折月背着手，蛇铭在她身旁转了两圈，嘴里啧啧作响：“是你吧，是你吧！”
雨花石有个特殊的功效，灵宠与主人结契时，就算用的是分身，契约也会打在真身身上。
“就是你！”
蛇铭肯定地说。契约还没解，他能通过雨花石确定这就是自己的主人。
也就是说，当时与他结契的那个叫玥儿的姑娘，就是面前的江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