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瑶划开手机时,雨滴正顺着车顶天窗的缝隙砸在真皮座椅上。
抖音运营总监发来的压缩包终于加载完毕——挑战赛播放量断层第一的数据报表,在暴雨夜亮得刺眼。
"叮——"
特别关注的邮件提示音混着雷声炸响,画展主办方的解约函躺在收件箱最上方。
她盯着"因不可抗力因素取消合作"的加粗黑体字,指甲在手机侧边磨出细小的划痕。
莫宇轩的手掌覆上她颤抖的腕骨,"星耀美术馆明天就能清场。"
"用不着。"盛星瑶甩开他的瞬间,后颈被西装袖扣勾断两根头发。
车载导航显示离公寓还有七分钟车程,足够她翻出半个月前婉拒过的画廊名单。
凌晨三点的落地窗倒映着二十六通被挂断的电话,盛星瑶蜷在羊毛地毯上,数着第七次重拨时对面传来的忙音。
打翻的松节油在亚麻布上洇出扭曲的云团,像极了林悦发来的聊天截图里,那些所谓"知情人"爆料的造谣小作文。
梧桐大道两侧的画廊招牌在暴雨冲刷下褪了色。
盛星瑶握着伞柄的手指发白,第五次被拒时终于听清对方欲言又止的弦外之音:“盛小姐,王会长昨天刚给我们换了批安保系统。”
转角画廊的玻璃门推开时带起一串青铜风铃。
老板盯着她递上的画册瞳孔微缩,突然起身说去取珍藏的锡兰红茶。
盛星瑶望着他同手同脚奔向储藏室的背影,太阳穴突突跳起来——这人的真实想法正透过剧烈晃动的耳坠,在她视网膜上投射出"王会长特助半小时前来过"的警告。
暮色漫过美术馆穹顶的玻璃天窗,莫宇轩找到人时,盛星瑶正踩着十厘米细高跟测量备用展厅的承重墙。
她手里举着半块冷掉的枫糖可颂,指挥工人调整射灯角度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这是第七家临时毁约的场馆。”莫宇轩抽走她咬出月牙形缺口的可颂,换成温热的参鸡汤,"王会长的藏品运输车队今天堵了六条街。
盛星瑶的睫毛在汤碗腾起的热气里颤动:"你早知道那个老狐狸在搞鬼?"
“比你知道合同夹页有暗码晚三天。”莫宇轩的袖口擦过她沾着颜料的指尖,露出腕表下未愈的结痂——是上周替她挡酒瓶划伤的口子。
地铁口报刊亭的娱乐周刊突然换了头条。
李记者压了压棒球帽檐,将长焦镜头对准路灯下翻找钥匙的盛星瑶。
取景框里的女人猛地回头,他慌乱间撞歪了便利店门口的促销立牌。
盛星瑶盯着突然倾倒的"第二件半价"广告牌,喉咙发紧。
那种如芒在背的窥视感从今早开始如影随形——在颜料店撞见货架后闪躲的身影,收银台小票上多出来的陌生指纹,还有此刻身后骤然熄灭的路灯。
她攥紧包里的防狼喷雾,快步走向亮着"营业中"灯箱的小众画廊。
玻璃橱窗里新换的抽象画正在雨中泛着诡谲的荧光,身后二十米处的巷口传来胶底鞋摩擦地面的声响。
盛星瑶推开画廊玻璃门的刹那,青铜风铃惊得李记者后退半步。
她瞥见对方相机包露出的长焦镜头,反手将门禁卡插进卡槽。“这家画廊有面部识别系统。”她对着空荡荡的前台提高声音,余光扫到李记者僵在旋转门外的身影。
画廊老板端着锡兰红茶出来时,水晶吊灯正好照亮盛星瑶后颈未卸的丙烯颜料。“盛小姐的星空系列很不错。”
他摩挲着杯沿的手突然顿住,瞳孔里倒映着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听说您三年前资助过问题少年?”李记者举起录音笔挤到两人中间,手机屏幕亮着模糊的旧照。
盛星瑶盯着他领口歪斜的工牌,视网膜突然刺痛——对方脑内循环播放着王会长秘书转账记录的残影。
莫宇轩的声音从玄关传来时,李记者正要把偷拍的画室照片摔在茶几上。
“《艺闻周刊》去年漏税被罚三百万的新闻.......”莫宇轩用钢笔尖挑开那些照片,腕表磕在大理石台面发出脆响,“需要我帮李记者回忆具体章节吗?”
盛星瑶看着李记者落荒而逃的背影,忽然发现莫宇轩西装口袋里露出的美术馆平面图折痕,与她包里被揉皱的那张完全吻合。
参鸡汤的余温还缠在胃里,她别过头去数墙上的莫奈仿作,却听见自己心跳震碎了画框里的睡莲。
凌晨的工作室弥漫着松节油与龙井茶混杂的气息。
盛星瑶蹲在未完成的《雨夜梧桐》前,指尖抹开颜料堆积的阴云。
手机在调色盘旁亮起又熄灭,二十七个未接来电在屏幕上堆成渐变色块。
林悦的香水味混着鲜肉月饼的香气破门而入时,盛星瑶正用刮刀削去画布上多余的星芒。
闺蜜的短靴精准踢开满地废稿,却在触到某个纸袋时骤然放轻了力道——那是去年她们在威尼斯双年展的合影,此刻正从袋口漏出一角烫金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