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梦

    回到酒店之后,骆绫怡与贺遥又通过电话,把今天和曾子器交谈所得知消息尽数告诉给了高鹭。

    电话那头的高鹭一个劲地说“好”,声音听上去简直再高兴不过了:

    “曾老板也是明白人!这特产要想卖的出去,首先就得让游客对本地有兴趣才行啊!他态度这么明确,我也放心了。”

    隔着手机,贺遥和骆绫怡都能感受到高鹭欣喜的心情,两人相视而笑。

    贺遥试探道:“那高姐,你看咱们都这么努力啦……”

    “奖金!必须奖金!”高鹭大声道。“想吃什么!回来我请你俩!”

    电话挂断后,骆绫怡心情大好。

    虽然“联系曾子器”只是我们此行的第一步,但目前看来是开了个好头……明天应该去实地考察一下遥龙镇的各个景点了。

    不过我倒是觉得遥龙镇没什么可以宣传的地方就是了……

    这样想着,她在手边的本子上缓缓写下几个地点:

    遥龙河畔、码头、东山、公园。

    暂时就这些,多了实在编不出来。

    搁下笔,骆绫怡伸了个懒腰,想到明天还有无数场对话等着她,不由得有点心力交瘁。

    自己可不是贺遥那种善于交际的类型啊……

    反观贺遥,这会儿又接起来一个电话。

    “嗯?哦哦……哎我的天,好嘞好嘞……哥你等会儿啊,我马上去。”

    说着就起身穿上了外套,一边单脚站立一边给自己提上鞋,随后挂断了电话。

    “曾老板好像喝多了,给我打电话呢。”

    贺遥匆匆忙忙给自己围上围巾,又转身对绫怡道:

    “你先回房间,早点休息吧。我感觉这一去得挺久。不用等我。”

    “你不说我也不会等你啊……”

    骆绫怡故意道,惹得贺遥一脸受伤:

    “真绝情!那你可千万别等我啊。”

    诚如贺遥所言,他确实很晚才回来。骆绫怡直等得哈切连天、就连最喜欢散文都看不进去。这才听到一阵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敲门声。

    推开房门,贺遥就好像一摊烂泥一样摔了进来,得亏骆绫怡扶住了他。两人在门口像跳了阵华尔兹一般来回拉扯了一番,才勉勉强强维持住了平衡。

    “绫——怡——啊———”

    贺遥喝得都大舌头了,只有这进门时开口的第一句、喊骆绫怡的名字还算清楚。随后便开始叽里咕噜说着些骆绫怡也听不懂的话了。

    一边说一边哭,哭得好像命苦的小寡妇。

    骆绫怡心里这么想,嘴上一个劲儿地“对对对”、“是是是”、“好好好”,总算把他哄上床。贺遥的头一沾上枕头,就好似摁下了开关键一样,马上就进入梦乡了。

    虽不知贺遥在这几个小时里和曾老板谈论了什么,但听贺遥刚刚哭着诉苦的话里,又是什么“钱没用”又是什么“背景没用”的……听上去怎么那么像那句著名的话——“我不要很多很多钱,我要很多很多爱。”

    骆绫怡摇摇头,具体还是明天问他好了。

    今晚的梦又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虽然骆绫怡还是身处遥龙河畔,雾气、黑夜和涛声都一如既往。突然云破月出,温润的月光照亮了她面前的一栋宅邸。

    那看上去是一座颇具年代感的院落,古朴的红色厚重大门上镶嵌着金色的扣门环。她站在这扇大门前,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那个被父母牵去庙里拜佛的小孩,总会对着香火缭绕、古朴肃穆的庙宇心怀敬畏。

    她走上前,回想起电视剧里的古人,想抬手握住扣门环。门却无风自动,向内打开。

    如同有谁在欢迎她的到来一样。

    她踟蹰片刻,最终还是抬起腿,迈过那高高的门槛。

    在她的脚刚刚踏进院内时,她耳朵又传来一阵嗡鸣,和她第一天在花盆下救出骆博文时听到的那声音如出一辙。这次她听得更清楚了,比起嗡鸣,这声音似乎是……唢呐?

    她晃了晃头,再抬眼看去,不由得呼吸一滞。

    漫天飞舞着圆形方孔的白色纸钱,他们从漆黑的天幕上如雪花般翩然落下,落了整个庭院厚厚的一层。与这白色纸钱铺满的地面形成对比的,则是整个院落十分喜庆的装饰。

    大红色的灯笼喜气腾腾地挂在每一扇大门的左右两侧,方方正正的囍字圈在圆形的边框里,贴在每一扇大门上。从远方传来断断续续的、吹拉弹唱的曲调,唢呐的声音格外突出。本应当是喜庆的曲调,却演奏得节拍缓慢,唢呐听上去更是似笑似哭。

    院子正中央,是几群围绕着圆桌而坐的宾客。他们有的在捧腹、有的在举杯。或坐或立,栩栩如生。

    是的,“栩栩如生”。

    骆绫怡走近一看,这些都是纸糊的纸人!

    可偏偏这些纸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样生动、穿着都是那样鲜艳,仿佛真是被主人家宴请而来参加喜宴的。

    骆绫怡只感觉有什么不详的事物正在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这预感刺激得她汗毛倒立,不安地左右环顾着。

    “贵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一阵浑厚而中气十足的中年男性声音忽然传来,一瞬间,那诡异的喜乐如退潮般迅速衰落下去。从骆绫怡面前那似乎是“主屋”的房子后面走来,他身上穿着红色的古代官服、头上带着乌纱帽,只是骆绫怡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对方的相貌。

    “突兀邀请您至此处,失敬失敬。”

    那人拱手作揖,随后竟十分恭敬地向骆绫怡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她同自己一起走进面前正对着的“主屋”。

    这人是谁?这里的主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是他“邀请”我来到这个诡异的梦里的?他身上穿的古装?是哪个朝代的?古代人吗?为什么要找我这个现代人?我和他说话是不是要用文言文?可是古言我这学期还没学呢……等等,偏题了。

    一个又一个问题从她脑海里冒出来。骆绫怡提防地上下打量眼前的人,迟迟不敢往前迈步。

    此人似乎是看穿了骆绫怡的犹豫,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

    “此举太过冒昧,不妥,但情况紧急,我也只能出此下策,还望勿怪。大家都叫我何县令,您叫我老何就成。”

    他说话怎么古文夹普通话?是因为做梦的是我,所以翻译成我能听懂的话了吗?

    幸亏眼前这个“老何”没有表现出追问骆绫怡姓名的意图,只是淡然地转身离开。骆绫怡犹豫一下,还是决定追赶上对方的脚步。

    她随老何穿过石板铺设的小径,茂盛的青草划过她的脚踝。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老何问着一些轻松的问题。

    “上大学怎么样?”、“和爸妈关系还是没有改善啊。”、“跟弟弟一起生活习惯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骆绫怡嘴上简单地回答着,疑心则越来越重——这人的语气就好像是家中的长辈询问小辈一般,亲切又慈爱。他难道是什么我不认识的过世的长辈吗?特地来托梦给我?

    走到小路尽头,是另一扇与门口的样式如出一辙的朱红色大门。老何站立于一旁,语气和缓:

    “出了这扇门,你便能离开了。在走之前,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骆绫怡深思熟虑一番,问道:“您是有什么事拜托我吗?”

    “……”尽管看不清五官的细节,但骆绫怡还是能明确地感受到,对方突然欣慰地一笑。“果然聪明,你小时候就聪明。”

    他清了清嗓子:“我唯一要拜托你的,就是看清你自己。”

    这一句话听上去很奇怪,骆绫怡正蹙眉深思着这句话的深意,老何已经抬手拉开了门。

    “最后送你个礼物吧。”

    老何宽大的袖口在骆绫怡的左手上一扫而过。

    骆绫怡抬起左手一看,发现手腕处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红绳,像是小蛇似的,自己绕着她的手腕,系成了一个宽宽的环。而另一端,连接着门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似乎延伸出去了很远。

    “古人道:‘折柳送君’,我这一方寒舍没有柳树,便用此代替了。”

    骆绫怡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出于礼节,便真诚地道谢,随后便循着手腕上的红绳,步入门外的黑暗之中。

新书推荐: 对不起,我开杀头机 [无限]缺德系统为您服务 名传天下 她死于新婚第二年 怎么都想追杀我[赛博] 关于转生成女配这件事 宠妃而已 雪夜春台 烈焰红唇 陈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