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是什么东西?
如果要是去问那种会在下雨天看远方的诗人,他们可能会跟你讲:是存在的终结,是灵魂的回音,是世界的镜面反转。
羂索静静地站着,仿佛整个世界都无法沾染他半分。
他看着远方,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居然真的发生了碰撞啊。」
他的声音轻轻落下,不带笑意,却依旧让人寒毛直立。
「宿傩的诅咒,是在不断刻下‘我存在’的痕迹,是一种对这个世界的强行烙印。那是极端的自我。而那个人……是从根本上改变规则本身。有意思……让逻辑在原地解体么?」
「一个在前进中强行留下脚印,另一个则是让道路本身不再存在。」
他说着,眼神似乎穿越了时空,看到了意料之中的场面。
宿傩的手指被一个尚未成熟的“东西”吞下,和那术式对边界的处理方式交织,纠缠,最终并未立即引发崩解。
他微微露出一抹带着兴致的弧度。
「它们正在融合,或者是……争执?」
在他设想中的演算模型中,结果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虚无胜出,宿傩的诅咒会在边界被片段性否定后崩塌。不会反噬,而是连曾经存在过的概念都被消去。那意味着宿傩的彻底终结,意味着诅咒这种存在的逻辑在局部区域失效。
从此之后,诅咒无法再诞生。对人类而言,是救赎,对羂索而言……想到这里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不过,那样就太无趣了。」他低声说。
另一种,是宿傩的诅咒结构强行侵入虚无的边界。强加的存在感打破规则,从而使原本应该消解的逻辑发生结构污染。虚无不再是剥离,而是被强制注入认知的个体。那就不会是静默的终结,而是无序的的诞生。
「不是存在却又必须成立的事物,不能被看见却必须看见的形象,宿傩的诅咒……如果不是终结,那就会成为超越咒术体系的异常。」他缓缓合上眼。「混乱才是最适合验证咒力极限的舞台。」
他低声一笑,那笑意中没有半分善意,甚至连喜悦都称不上,只有几乎疯狂的执着:「来吧。你能走到哪一步?要么终结一切,要么孕出错乱之神。」
虚空的存在,最初并不在羂索的计划之内。
对羂索而言那是一次意外,一次咒力不应如此,却偏偏如此的逆理瞬间。
那不是他刻意导出的术式,只是一次他以为失败的试验体,咒力在发动中断的剥离刹那里,产生的空白。
一种不该存在却真实存在的否定之否定。不是没有诞生,而是诞生了却拒绝被成立。
那一刻,羂索第一次意识到:咒力并非人类负面情绪的产物,而是具象化的在存在与不存在的临界线中滑动的过程。
而虚无是滑动后的崩塌点。
「所以啊……那孩子,并不是我制造出来的。」他自言自语。「是世界把她送过来的。」
羂索并不迷信命运,也不相信神意,但他清楚地知道,某些偶然是可以被设计出来的。
所以他开始尝试:一次、两次,数百次的血脉筛选,性格剥离,灵魂结构重塑,术式遗传调试。
不为制造力量,而是为了制造空。
而终于,他等到了那两个。
一个,咒力可以消除成立性的少女。
阴。不与世界正面对抗,而是轻轻抹除一切,让存在自己倒塌。
如同无形的裁缝,用拆线的方式瓦解世界。
她的咒力,不是在战斗,而是在否定。
另一个,诞生时即为器的少年。
阳。没有术式,却成为宿傩最顺利的「家」;
他是能令一切存在重组的中介,是关键重要的钥匙。
而当阴与阳彼此靠近,产生作用。再加上宿傩这个最早的诅咒起源,本身就是阴阳相互吞噬的极致诅咒。
「那就是……」
他低笑,指尖慢慢勾勒出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咒力轨迹:「虚无」「容器」「诅咒的原点」三者交汇,不是为毁灭,而是重构咒力的意义本身。
「如果诅咒不再是被生出的负面……」
他缓缓闭上眼睛。
「最终结果不是神……也不是恶,是让一切的一切彻底失衡的零点。」
「世界下一轮咒力结构,正式开始之前的预言。」
他张开眼,仿佛望穿了少年少女所在的城市,街道,命运的交汇点。
「千代音。」
「虎杖悠仁。」
「你们两个的存在不是我赋予的,但我……会用你们,完成这个世界的终末诗。」
他的身影在风中缓缓退去,化为暗影流动。
「……虚无之中,诞生唯一。」
「这,就是最完美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