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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5

    另一边,不知名幻境,萧贽睁开眼,手指微微蜷缩——那上面还停留着另一个人掌心的温热触感。

    萧贽在心里无声回味了片刻,这才凝神看向前方。

    这地方是一处巨大的岩洞,大致呈椭圆形,上盖圆顶下如方盘,四边岩壁都是用巨大的黑色岩石堆砌而成,上面漫布着金红色的纹路,血丝一样附在岩石表面。萧贽站在岩洞中央,在他面前不远处是一条幽深的小径,一扇婴儿臂粗的铁栅栏挡在小径入口,上面缠满了带刺的藤蔓。

    显然,这个岩洞是一个牢房。

    萧贽认出这“血丝”是岩浆。熔谷地火千里,数千年而不熄,冒出的火光在真正的苍鸷山上都还能远远窥见,只在这些年弱了不少。萧贽虽从未去过熔谷,却由于沈眈的缘故,对这个地方还能说得上熟悉。

    沈眈不在,他只能见机行事,对空气道:“你想做什么?”

    虚空中睁开一只眼睛,傀煞幽幽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沈眈被魔族抓走后都经历了什么?现在我就可以满足你的心愿,让你看看他的记忆。”

    这话说在了萧贽心坎上,沈眈消失的百年确实是他的一个心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从除沈眈之外的人那得到真相,闻言道,“不必,他不想说,我不强求。”

    “呵呵,真是善解人意啊。”傀煞轻笑,那眼睛缓缓闭上,“那好吧,只好我来做这个恶人,你就当是我逼你的吧。”

    说着萧贽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岩洞震颤,身后传来岩石坍塌滚落的声音,萧贽转身,就见岩洞四边的地面像被人揍了一拳,集体皲裂开,露出底下炽热的岩浆,碎石下饺子一样滚了进去,瞬息间被淹没。原本的地面变成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台,萧贽站在了一角。

    而石台正中,一个纤细的人影蜷缩着,正是沈眈。

    或者说,百年前,被魔族抓走的沈眈。

    他身上还穿着百年前的苍鸷山校服,脸颊和裸露的皮肤上到处是细密的伤痕,不少伤口已经结疤,横七竖八地瘫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看着格外狰狞,他的校服也磨损了好几处,上面沾满泥土。

    萧贽嘴里说着“不强求”,可是这会儿一见到沈眈,双腿就格外实诚地动了起来,带着身体一起“违背”主人意愿,等萧贽回神,他人已经站在沈眈面前了。

    这石台上光秃秃的,连个能靠的地方都没有,百年前的沈眈双手抱着膝盖,就这么孤零零坐着,闭眼匐趴在膝盖上,打着旋的头顶看着很乖巧。

    他看着瘦了不少。沈眈一直是个爱玩爱吃的人,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又有一众师兄师姐和师父的疼爱,这还是第一次,萧贽看到他这么憔悴的模样。

    他蹙着眉,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满目的心疼。

    萧贽伸手,想去碰沈眈的头发。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的沈眈突然如有所感似的醒了过来,他睁开眼,低声喃喃:“阿贽……”

    他没有聚焦的目光落在身边,隔着时光长河和萧贽交错,除了岩壁什么也没看到,声音又轻又细。

    萧贽悬在半空的指尖一颤,一如岁月未流逝前,沈眈每时每刻回头,他都会回应:“嗯,我在。”

    下一刻,萧贽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一抽,再一睁眼,场景就变换了一处。

    深黑色的天幕下,岩浆炽热的火光照耀了萧贽半边侧脸,在他身边,一众魔族匐跪在地,他鹤立鸡群地站着,面前数丈高台上,一身深红长袍的沈眈端坐着,整个人阴沉了不少,一脸漠然地注视底下跪地的魔族。

    “沈眈对此前之事的记忆有缺损,”傀煞道,“抱歉我无法展示给你看。”

    他说得像是人家上赶着要看似的,但萧贽却无心理会:“什么叫记忆有缺损?”

    他心中有个猜想,但还是忍不住看向虚空——那只眼睛没有出现:“我曾说我与沈眈皆是‘失生之人’——何为失生之人我便不再多加解释——魔族抓走沈眈后,为了唤醒魔种,做了很多努力,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不负有心人……”

    萧贽:“他们……”

    “他们成功了。”傀煞道,他居高临下看着萧贽脸色骤变,就知道萧贽应该是看见沈眈回来,先入为主地认为在与魔种的对抗中,沈眈是赢了的。

    原来并非如此。

    “魔种苏醒,沈眈本应死去,但不知为何并没有——他残留了一丝意识在这副躯壳内,并且一直在和魔种对抗。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沈眈抢回身体后残留的记忆。”

    高台上的人垂目,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冷漠垂视人间,魔族们端着恭敬的姿态,瑟缩的身躯却暴露出他们对沈眈的恐惧。

    魔族自以为创造出了新的领袖,却不想这领袖根本不像前一个那样会带领他们走向幻想中的未来。他就像个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的怪物,时而平和冷淡,时而扭曲残暴,也许上一刻还在侧耳倾听你的话,下一刻就会出手夺走你的性命,他不把身边任何人当作同族,杀戮的鲜血几乎流遍熔谷。

    新王并不爱他的子民,他喜怒无常。

    傀煞带着萧贽走过了这段记忆,只觉得触目惊心。

    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当走过一次沈眈亲手杀了一名背叛他的魔族,萧贽见他脸上沾了几点血迹,伸手想为他擦去,刚一伸手才想起自己碰不到他,不过徒劳,还未放下手,沈眈忽然皱眉自言自语:“阿贽……是何人?”

    刚才被杀的那名魔族,就叫做“炙”。

    下一刻记忆破碎,萧贽一只手悬在空中,指尖明明没碰到什么,他却好像触摸到了那熟悉的触感。

    萧贽:“你给我看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萧贽听到傀煞轻笑了一声,“看个有趣罢了,你不想看吗?”

    萧贽蹙眉,“我说过……”

    “还有一点点,”傀煞打断他,“放心,马上就放你们离开重聚。”

    萧贽深吸一口气,心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还未开口,场景又是一变,他双脚落地,眼前是一处熟悉的书室——这竟然是多年以前的苍鸷山。

    书室里很空,只有他前面歪坐在书案上的沈眈,以及上首正坐着抄经的古木尧二人。

    沈眈捏着笔,嘴里嘟嘟囔囔:“好累,不想抄……”

    “这是……”萧贽记忆很好,看着眼前的场景,想起来这是一次沈眈闯了祸,被古木尧监督抄书作为惩罚——沈眈虽然学业不佳,但是性格所致,他并不是一个让师长费心的弟子,这惩罚也就这么一次,是师父说他需要静心。

    可那时被萧贽宠得无法无天的沈眈压根定不下心抄书,萧贽看他抄了一会儿就开始神游天外地在纸上乱画。

    一会儿是总停在苍鸷山上的几只肥啾,一会是山下见到的物件,一些好看的屋舍、好吃的食物,寥寥几笔勾勒在纸面上,栩栩如生,一边再写上何年何月与阿贽于何处见过。

    然后见“阿贽”两个字写不好看,就坐直了身子,又写了一遍。

    然后是一遍,又一遍。

    到最后满纸都是“阿贽”两个字,那些小画就被迫挤挤挨挨待在一个小角落里,可是沈眈仍然不厌其烦,把这两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写了一遍又一遍。

    上首把一切收在眼底的古木尧对着自己的小弟子无声叹了口气,微不可察道:“山有木兮木有枝……”

    “什……”萧贽身侧的手骤然握起,瞳孔微缩,胸腔因这一句话微微震颤,心跳毫无缘由地剧烈起来。在这一刻,他恍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古木尧曾经对他的嘱托。

    “阿贽,一定要好好照顾眈儿……”

    “情”字难解,一笔一划皆如深海。

    少年沈眈眉目舒缓,瞳孔中落满三月的春光。

    .

    苍白的火光映在沈眈眼瞳中,外面的时间悄无声息地流转着,禁阁里这一方小小的房间却像凝滞了一样。白烛发出毕剥轻响,一声哈欠声响起,白濯伸了个懒腰,终于醒了过来。

    原本静坐的萧贽立时睁眼,道:“醒了?”

    阁楼里黑漆漆的,白濯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早忘了自己在干什么,被突然出声的萧贽吓了一跳,甩着尾巴弹了出去,牙还没龇起来就反应过来这位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立刻四爪着地,正经危坐:“是师兄啊。”

    这时的白濯还没有后来拈花惹草的风流样,但也初具雏形,一声师兄叫得毫无负担——他本就是随遇而安的性子,被人强买强卖收入门也没意见,反而觉得有个正经住的地方挺好的,见萧贽目光灼灼看着自己,舔了舔爪子:“人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师兄命数将尽,延寿乃是逆天之为,师兄……做什么要和天抗?”

    萧贽眯眼:“你想反悔?”

    “怎会,”白濯道,“答应之事我必然不会反悔,只是……这方法痛苦至极,意志不坚者恐怕很难挨过去。”

    萧贽道:“但说无妨。”

    白濯停下舔毛的动作,斜眼看他,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没有聚焦:“师兄这是……眼睛有损?”

    萧贽面上淡淡,没有回话,白濯心思通透,也大概猜到他变成这样有一半自己的缘故,叹了口气:“行吧。”

    “此法名唤‘李代桃僵’,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不难——天地恩泽,世间灵气流转,人族借以飞升,妖兽借以修成,虽然都是借灵气修炼,但是方法却大不相同,在身体里形成的‘经脉’也不同。我要做的就是剔除你原来属于人的‘经脉’,重新构建一个妖的——唔,其实就是我的——让它能够适应现在世间匮乏的灵气,做到内外灵气的流泻与补充相平衡,这样也许能让你多活一些时日。”

    白濯这一番话完全在萧贽的常识之外,他消化了片刻,问了最重要的问题:“你有几成把握?”

    “嗯……”狐狸高高翘起的耳朵压了下去,心虚似的,“二……咳,三成不到。”

    萧贽:“……”

    这是要他玩命啊。

    不过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比玩命好不到哪去,顿了顿,道:“好。”

    白濯没想到他这么痛快,还想再劝:“你确定?延续寿命是逆天之行,多的这几十年不是平白给你的,最后都要付出代价——你会变成一个疯子,喜怒哀乐俱失,五感俱丧,再也听不到、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外界……”

    “嗯,”萧贽打断了他的一番苦口婆心,“我知道了。”

    顿了顿,他道:“若是那时,麻烦师弟给我一剑。”

    白濯:“……”

    一番好心喂了狗了,真不明白他这半路捡来的师兄图什么。

    难道人对死亡的恐惧这么深?

    寿命漫长的狐妖不懂,也不想搞懂,他站起来,也不管自己瞎眼师兄怎么办,自顾自往门外走去:“先出去吧,这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萧贽就带着白濯回了自己的住处——还不是后来开辟的小别苑,但一样清净。

    萧贽折了一根树枝探路,白濯窝在他袖子里,刚刚恢复的身体精力不济,就卷着尾巴打盹。

    到了地,白濯才泪眼婆娑跳下来。苍鸷山曾经好歹也算一大门派,山内灵气还算充沛,白濯猛地吸了口气,觉得身体都轻快了些。

    “就这吧。”他随手指了个地,让萧贽坐下,又四处查看了一番确定无人打扰,这才在萧贽面前站定,面上一派肃穆,“师兄,接下来无论我做什么都请你不要反抗。”

    “好。”萧贽盘坐于地,闭上眼。

    白濯闭眼,一手张开抬起,掌心朝前立于胸口——这个动作若是由人来做,或许会显得十分庄重,但由一只毛茸茸的白狐狸做出来,却是说不出的憨态可掬。

    萧贽看不见白濯在做什么,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是在念着一种咒语。

    那咒语不知道是何人写成,不似他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甚至不像人能发出来的声音,带着远古的旷寂感,像一顶洪钟被人敲响,声浪翻涌而来,却不刺耳。

    那咒语像有什么别样的魔力,萧贽听着,整个人一点点变得平静下来。

    就在他觉得自己马上要入定的时候,却感觉到一阵刺痛——不是某一小块地方,而是全身上下每一块皮肉,像无数根针同时扎进经脉中。

    灵气循行是命脉,命脉被侵入,萧贽本能地想反击,想到白濯的话,又强行压抑了下来。

    如果他此时睁眼,就会看前面前无数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那是随着白濯咒语浮现,呼应着萧贽经脉内残存的灵气慢慢勾连起来凝聚成形的灵气线。

    萧贽本还对这“李代桃僵”之法的可行性抱有一丝怀疑,现在感受着经脉中的刺痛感,这最后一点怀疑也灰飞烟灭。他皱着眉头,算是初步体会到了白濯嘴里的“痛苦”。

    但这只是开始而已。

    随着灵气线越凝越多,萧贽就像个被金色巨茧包裹起来的刺猬,动弹不得。白濯立在茧外,嘴里的咒语一句快过一句,感受着灵气线越绷越紧,马上到了紧要关头,这时却听茧里的人道:“我若身陨,白濯……你就是我苍鸷山第二百一十三代掌门。”

    绵长的咒语一顿,白濯一个趔趄,差点爆了粗口:“……你招我进门就是为了这个?!“

    巨茧中央,萧贽闭着眼,微微一笑——他这一生不说光风霁月,所作所为也能说一句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这最后的时刻,就让他自私一回,为苍鸷山找一个延续下去的借口。

    白濯被他这“遗言”吓得差点泄了气——他一点也不想背着这么沉重的“期望”过一辈子,只想每天吃吃玩玩无忧无虑——奈何嘴里还念着咒,没法顶撞回去。恰好灵气线拉到了极致,白濯退后一步,高喝一声:“起!”

    ——逾千之数的灵气线同一时间绷紧,巨茧中央,萧贽低喘一声,感受到体内的经脉被一点点拔出,灵力如决堤之河剧烈流失,身躯像腐朽的枯木一样空荡,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师兄撑住!”经脉完整被剥离的瞬间,白濯狐身砰然涨大,落地成为一个巨大的虚影,遮天蔽日的九尾之下,一颗内丹被吐出,飞进密密麻麻的灵气线里,灵气线裹挟着狐妖内丹,上面落下的妖气如燎原之火染黑了金色的丝线——灵气线“嗡”一声,开始重新塑造被抽离的经脉。

    萧贽的气息越来越弱,白濯暗暗着急,额角沁汗,但这“李代桃僵”之术虽然是人为创造出来的咒法,却暗含着天道法则,他没办法干预,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经脉重新刻好,萧贽也还一息尚存,收了内丹扯着灵气线要把经脉再埋回去,却发现新的经脉像是被萧贽的身体排斥了一样,怎么都埋不回去了!

    白濯心里咯噔一声——果然还是不行吗?

    灵气线不断震颤,被白濯和萧贽身上的斥力两股力量越拉越紧,眼见就要崩断——

    就在这时,白濯耳边传来破风之声,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自萧贽卧房飞出,“唰”地扎进巨茧里。

    白濯拦都来不及拦一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长剑钻了进去,巨茧表面闪过一层金属光泽,下一刻,白濯竟然奇异地感觉到手中紧绷的力道慢慢松懈下来,新的经脉像是忽然想开了一样,终于不再排斥,被灵气线一点点缝进了萧贽体内。

    “这……”白濯松开手,落地变回了小狐狸的模样,在巨茧前探头探脑,“师兄?”

    但是隔着千重灵气线,他什么也看不到,只好窝在一旁等。等着等着,也不知是不是内伤还未好全,他竟然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而在小狐狸身后,时间之外的人驻足而立,抬头仰望。

    新的经脉缝了很久,等到第二日清晨,灵气线才开始一点点散去。萧贽睁眼的时候还有点恍惚——才瞎了几天的眼睛好像适应了一样,看见日光反而不习惯了。

    恰好白濯也醒了过来,见人醒了,忙屁颠屁颠凑上去,“师兄?感觉如何?”

    萧贽垂首——他面前有几块大小不规则的铁片。

    “昨日‘李代桃僵’术差点失败,”白狐围着铁片转了两圈,“是这把剑突然窜出来助了我一臂之力,将自己当作媒介,让新的经脉能融入你体内——师兄,这剑是?”

    萧贽拾起贴片,道:“嗯,我的剑。”

    他语气很轻,白濯不知为何从中听出一股淡淡的悲意,可是“李代桃僵”术已成,他不是得偿所愿,应该很高兴吗?

    为什么会难过?

    “多谢师弟。”萧贽起身,“辛苦了,这几日好好休息。”

    白濯:“……哦。”

    他也没说该去哪休息,白濯又不熟悉这新鲜出炉的师门,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却本能地觉得不该打扰他,就自己随便找了个方向跑了。

    萧贽没管白濯往哪去,收好铁片,寻了一处难见人际的小峰,一直走到林深处,找了个合适的地挖了个小坑,把长剑碎成的铁片埋了进去。

    最后一抷土落下,萧贽看着自己抟起来的小土包,怔怔出神。

    良久,他像是终于克制不住心口汹涌的情绪,紧绷的脊背塌了下去,整个人趴在小土包上。几步开外一直注视着他的沈眈忍不住上前,就听那匐在地上的人道:“师兄……”

    声音又低又哑,像是无意识的低喃,和那模糊的哽咽一起,混成了一团纠结不清的悲伤。

    为什么难过?

    因为旧人不在,旧物竟也难留。

    沈眈胸口震颤,他终于知道萧贽伙同白濯干了什么好事,也终于找到了那把消失的决云剑。

    可是……然后呢?

    再度重逢,物是人非,他是想借着那点少时情谊重修旧好,还是所求更多?

    他……能吗?

    “你想给我看的就是这些?”沈眈背着手,像是一点也未被眼前的景象打动,“就算你不说,离开后阿贽也都会告诉我,何必这么白费力气?”

    穿林而过的风声忽地停了,傀煞白影凭空出现,好奇地盯着沈眈。

    “旧人旧事,最是能激起人的情愫。”傀煞道,“魔种噬心,一旦被它夺去身体,就会慢慢变得不人不鬼,心中只有杀戮的欲望。你虽情况特殊,防患未然总是好的。”

    “怎么,”沈眈嗤笑,“怕我误入歧途?杀人无数的傀煞也如此好心?那直接告诉我这‘将人做棋子傀儡’之人是谁,不是更痛快?”

    傀煞叹了口气:“困于樊笼,身不由己啊。”

    沈眈挑眉,傀煞以为他还要嘲讽,余光却瞥见他身后的地面上忽然落下一滴红色的东西,心中一动,立刻风似的刮了出去,不想还是慢了一步——沈眈的手已经掐上了白影咽喉。

    掌心“刺啦”冒出黑烟,傀煞白影却一点没被影响,还叹了口气:“这是我的幻境,你的血伤不到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沈眈道,边说边加重了掌心的力道,鲜血顺着白影流下,像给它穿上一条破烂的血色长裙,黑烟雾似的冒出来,下一刻,白影终于撑不住,在沈眈手下彻底崩散,幻境如一面镜子在沈眈面前被打碎,他猛地睁眼,终于脱离幻境回到了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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