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曙暮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直到外面重复问了好几遍:“里面是不是有人?”
“有人,我还在里面”,她立即回应,用力拍着门。
浩恒宇看着外面的锁眉头一紧,也从外面拍着门回应她。
放在门内的手感受到了他在外面敲打的振幅,姜曙暮鼻子一酸,喉咙开始哽咽:“麻··麻烦你先找一下电闸,这会里面是黑的。”
浩恒宇在附近探查,找到了一个电箱,将关着的电闸推了上去。
刺眼的灯光瞬间照得姜曙暮睁不开眼睛。
看到了从门缝底下漏出的光,他便计划下一步:“我去找保安,你等我。”
还没走两步,里面传出了崩溃的哭声,想来想去,浩恒宇将自己的胸牌从门缝下塞了进去,对门内的女孩说:“你别怕我不会走的,这是我的校牌,我要是不管你走了,你明天拿着这个去找老师告状。”
姜曙暮捡起校牌,她也没想到外面的人是班里同学一直在她面前提的浩恒宇。
听着他走后,她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一瞬间将她淹没。
“姥姥我想回家·····我好想回家·····”
校门外,邢熠推着车向保安打听:“大哥,学生们都放学了吗?有没有加自习的?”
保安看了眼教学楼:“没听说呀,再说了你看整栋楼都黑了,谁还加自习。”
邢熠看着表,都半小时了,姜曙暮怎么还不出来,还是他没看到错过了,不应该呀,每天都在一个地方等····
他思量着,正好看见一个男生呼哧带喘的跑过来,抓住保安的胳膊说:“叔叔,快跟我上五楼,有个女孩被锁在五楼卫生间了。”
邢熠的心咯噔一下,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放下车子就跟浩恒宇一块跑了过去。
不停歇的奔跑浩恒宇明显有点体力不支了,速度降了下来,但邢熠心急如焚,忙问他:“你知道那个女孩是哪个年级的吗?”
浩恒宇摇摇头:“我今天是值日生所以走的迟,倒垃圾时听见楼上一直有拍门声,循着声上去发现的。”
邢熠皱起了眉头:“那也太不小心了,还好你走的迟,不然····”
“她是被恶意锁在里面的,卫生间的门平时不会锁,但我上去那会外面落了个锁。”
浩恒宇说完,邢熠更害怕里面的人会是姜曙暮,先一步跑到五楼,他不知道方向,站在楼梯口朝底下问:“是哪边啊?”
楼梯口离姜曙暮所在的卫生间不远,她听见了邢熠的声音后,疯狂起身敲打着门。
“邢熠···邢熠····我在这邢熠····”
姜曙暮朦胧的声音传来后,邢熠失了神色,连忙扑过去,直到确认里面的人是她,愤怒涌上了心头,看见了不远处的消防栓,一脚踩碎玻璃门,拿起里面的灭火器,对着锁猛烈的砸。
后上来的浩恒宇看着一地的碎玻璃,默默将那些玻璃碴扫到了角落。
那个男人是她的哥哥吧,他也有弟弟,如果他的弟弟被人欺负,他也会像这样冲动。
几分钟后,锁终于被砸断,门打开,女孩泪流满面的脸让浩恒宇不由得心揪了一下,看着她哭着抱住了她的哥哥,她的痛苦也随着哭声蔓延到了他的胸口。
保安大叔上来发现消防设施被破坏后惊讶的哎呦了一声,她同时停止了哭泣,随即,眼泪婆娑的走向了他。
借着微光,浩恒宇认出了这个女孩的脸,是开学头一天那个奇怪的男生非要让他认识,还说不认识会后悔的女孩。
女孩面朝着他,垂着眼睛,红着鼻头,嘴唇微张用力的呼吸着。
“谢谢你”,她说,向他鞠了一躬,扬起眸,眼泪正从眼角涌出。
她像狼狈的兔子,他慌张抬手替她擦泪,可靠近她时又怕唐突,僵硬的收回摆了摆:“没··没事了···”
他什么安慰话都没来及的说,女生就离开了,只记住了她校牌上的名字,高二十八班,姜曙暮。
而此时的姜曙暮一心想奔去教室,去看看何皓月到底走没走。
到了走廊另一头的教室,班里已经黑漆漆一片,她打开灯,只剩自己的书包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
刚咽下去的眼泪再次涌起,她想起自己花了那么大力气去帮何皓月买卫生巾,还把自己的校服借给她穿,她竟然连等自己都不愿意,明明知道自己还没回来就把教室的灯关了。
邢熠在旁边心疼的看着,看着这个傻妹妹明明被这么恶意对待了,临走前还不忘去关窗户。
窗户正对着的方向是校门口,他不知道她在窗户边看见了什么,再次失声痛哭起来,这次更撕心裂肺。
“怎么了?”他担心问道。
姜曙暮什么也没说,冲回座位打开书包,一股脑将所有的书都装了进去。
“到底怎么了?”
“我不想上学了,我要回家,再也不要来学校了”,她边哭边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会她情绪激动,肯定没办法详细问,邢熠提着口气,帮她一块收拾好所有东西,随后牵着她的手,关了灯锁了门。
保安等他们出来后锁上了校门,看着那女孩面如死水,心里感叹,这学校又会少一个被欺凌但无足轻重的孩子了。
但当涂岚升早上来发现姜曙暮的书桌全空了时,他望着后排的刘星桓问了句。
“她也转学了吗?”
刘星桓前一秒还嬉笑的脸瞬间阴沉起来,他动静极大的推开面前的桌子,去姜曙暮的座位查看,确认她确实没有一件物品留在这了。
“昨晚出什么事了吗?”他冷着脸质问。
涂岚升认真回想了一番:“在我这没有,放学那会她还挺高兴的。”
刘星桓一步跨到讲台上,扫视着底下所有人,最后注意到了一直低着头的何皓月和眼神飘忽不定的文理理。
他歪着头,面露阴鸷的笑容问那两个人:“你俩离她近,知道原因吗?”
文理理心虚的尬笑着,解释道:“就跟她开了个小玩笑,她去卫生间把灯关了吓唬了一下。”
涂岚升追问:“就这样?”
“哦,就这样”,文理理悻悻地缩着身子。
他们不知道刘星桓听后作何感想,只见他一拳砸在讲台上,上面的粉笔和板擦都跟着弹了起来。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不许招惹姜曙暮,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或许其他人不知道刘星桓这句话的含金量,但吴望是最清楚不过的,一个刚三十岁就做到了高级合伙人的精英律师,带着三十岁的记忆回到高中时代,用他的眼光能力和掌握的信息,不出一个月就帮他的父亲PK掉强有力的对手,让自家公司一跃成为本市房地产产业的领头,就连安河一中这块地皮也是他在背后协商拿下的,从今年的九月一号开始,这个学校一半的话语权要姓刘,说如今的他是富二代都足够轻视了。
刘星桓是把重生剧本玩转的人,当然了,不止他,整个十八班,除了姜曙暮之外,所有人的身体里住的都是三十岁的灵魂。
姜曙暮的例外或许是因为穿越的时间点是浩恒宇给她的求婚仪式,在她作为主角的情景中,其他人是见证幸福的观众,而穿越后,她依旧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张朔摸了摸鼻子,小声问同桌莫荧惑:“刘星桓那会不是追你吗,什么时候跟姜曙暮感情那么好了,说实话,他之前在群里那样说我还真当他在开玩笑。”
莫荧惑看着台上发疯的刘星桓,轻蔑的勾起嘴角,解释道:“他喜欢我是因为我的脸,他喜欢姜曙暮是因为姜曙暮就是姜曙暮。”
听女人说话就是费劲,张朔啧啧不已,幸好他从事刑警多年什么话术都见过,不然还真接不住。
涂岚升主动去找贺七宿询问情况,接下来的早读时间,十八班的教室比自习还安静,一些人八卦着、一些人害怕着,一起等着涂岚升带回来的消息。
可没等到涂岚升,又一个关键人物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陈阳看见浩恒宇时,没忍住耍了个混不吝的嘴:“呦,来找姜曙暮啊,准备给她表白吗?”
浩恒宇严肃的神情告诉他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他本来只是想来取回他的校牌,他本来没想在这个班里说这些话。
“我昨晚回去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狠心将自己的同学锁在黑漆漆的卫生间里,他是恶作剧吗?那为什么从外面电箱拉掉了卫生间里的电闸,他是开玩笑吗?那为什么选择了全校空无一人的时候,后来我想明白了,他就是个典型的霸凌者,我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可你们在姜曙暮被欺负后还毫不在意的开着她的玩笑,你们更可恶。”
他以为十八班的人会反驳他,说些他多管闲事诸如此类的话,可他们不但没有,反而一个个面色沉重,在他准备走时,一个男生叫住了他。
就是那天拦住他的那个男生,中等身材,剑眉星目,说话自带一股威严,他说:“姜曙暮的事会给你一个交代,麻烦走之前帮我们关一下门。”
“我跟姜曙暮萍水相逢,你还是给她交代吧”,浩恒宇将门合上,打了场胜仗般离开。
张朔黑着脸走向讲台,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文理理:“来,你再给我说你只是吓唬了她一下,说呀!!!”
文理理不满的将书摔在地上:“你喊什么喊,我说了我只是吓唬她”,说完转过头对何皓月发脾气:“我不是让你五分钟后去给她开门,你死哪去了!!!”
何皓月心如死灰的表情,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说。
早操铃声适时响起,张朔一手叉腰一手做吆喝的摆手动作:“看热闹的都下去。”
在场都是成年人,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涵义,两分钟的时间,班里只剩下张朔、刘星桓、文理理、何皓月,还有温潮汐和吴望。
前后门和窗子都关的严严实实,张朔敲了敲桌子对文理理说:“把事情的原委讲清楚。”
文理理也怒气冲冲:“我承认是我锁了门关了灯,我就想锻炼她的胆量,谁都知道她高考后会被绑架,再说了我把钥匙给何皓月了,让她五分钟就去开门,是她没去。”
张朔质问何皓月:“她说的是真的吗?”
何皓月点点头,哭得泣不成声。
张朔:“你为什么没去?”
何皓月啜泣着:“我去了,但我过去的时候刚好碰见浩恒宇上来,我怕他误会,也知道他肯定会救姜曙暮出来。”
文理理抓住话茬又吼道:“如果你去好好解释不就没有这些误会了,你一天天想什么呢,脑子进水了!!!”
刘星桓抓起桌上的玻璃杯朝文理理旁边的墙面扔去,飞溅的碎片和炸裂的声响终于让文理理闭了嘴。
温潮汐缓缓起身,冷笑一声说:“何皓月,我昨晚放学的时候刚好碰见姜曙暮匆匆下楼,我问她干什么这么着急,她说急着去给你买卫生巾,你就是这么报答帮助你的人?”
“还有你文理理”,她补充道:“我记得之前因为你太心机接近刘星桓,被莫荧惑放话要收拾你吧,到头来不是姜曙暮给你把这个麻烦处理了,这么多年过去,忘了?”
文理理总算为此灭了气焰。
“你们两个真的让我很失态”,刘星桓咬着牙说,走向门口,最后撂下话:“看在我们十七岁的份上,你俩的去留交给姜曙暮决定,如果她因为这件事转学了,你俩也可以滚了。”
他和温潮汐先后脚出了教室,吴望拿了把扫帚递给何皓月,示意她把玻璃渣打扫了,并苦口婆心的说:“我早就跟你们强调了别跟刘星桓对着来,那刘星桓是什么人呐,真正十七岁的时候都高调张扬的在班里偏袒姜曙暮,更何况现在,唉!人在社会上混的久了,心里的纯净就只剩那么一点,你们还非在人家无比珍视的人身上找存在感,都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
文理理还是不肯松口,犟嘴道:“大不了转学呗,还能让他只手遮天了。”
吴望听着她夜郎自大的口气,拍了拍张朔说:“让警察同志给你解释一下刘星桓的意思吧。”
张朔从未打算站在霸凌者这边,便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语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有可能会动用家里的关系让你们父母失业,让你读不了安河本地的所有普高,职高应该可以,我只是猜测,具体情况我还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