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的夜空仿若被一块巨大的铅幕沉沉压下,墨云翻滚,暴雨如注,像是天庭决了堤,滔滔水幕模糊了城市的轮廓。
电视台演播室内,灯光惨白刺目,气氛却如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真的是史无前例的大暴雨啊。持续时间最长的暴雨导致附近的山崩垮塌,村里约五百名居民紧急撤离到临时避难所……”
主播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向千家万户,沉稳中透着凝重,力图安抚人心。然而,谁也没料到,一场直播“海啸”正悄然逼近。
问题起初不起眼,小到就隐匿在屏幕右下角那仅占十六分之一的小小画面里 ——那是手语翻译的专属区域。
熙珠司职手语翻译多年,从未出过岔子。
可此刻,命运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在画面中她的右手中指突兀地竖起,在空中定格不动,仿若一尊僵硬的雕塑。
“什么……!”
熙珠的脑袋瞬间“嗡”地炸开,眼前白光一闪,世界仿若坠入混沌。
演播室外,导演那堪比炸雷的怒吼穿透厚玻璃墙:
“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她眼球止不住地颤抖,可职业素养如一道缰绳,强扯着她镇定下来。
手上机械地继续比划着手语,眼神死死钉在提词器上,仿若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秒、两秒、三秒……
那根僵举的中指像是焊在了空中,冷汗从她额角、鬓边渗出,汇成涓涓细流,滑过脸颊。
整整十秒,每一秒都似一个世纪般漫长,演播室里的空气仿若凝固,只剩她愈发急促的心跳声。
“完了……”
熙珠在心里哀号着,手势愈发慌乱,可脸上还得维持着专业的平静。
屏幕上的她依旧奋力比划着“山——山!”,而隔壁的控制室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编剧抓狂地薅着头发,副导演手忙脚乱接电话,点头哈腰致歉,那腰弯得快贴到地面。
好在,画面终于切换到记者的现场报道。
熙珠这才长舒一口气,抬手匆匆抹掉脸上滚烫的红晕与细密汗珠,试图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
“翻译员,你还好吗?”
新闻部编剧凑近,目光里满是担忧。
熙珠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木然点头。
“完了啊,感觉要完了。”
导演在一旁对着电话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嘴里嘟囔着,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其实,症结出在细微手势上。
手语里“山”需中指和拇指一并张开,可方才莫名卡顿,只剩那根刺眼的中指突兀挺立,活像个挑衅的符号。
熙珠暗自祈祷观众能体谅这只是失误,可她清楚,舆论场向来是声高者有理,风向哪会轻易偏向她?
果不其然,导演阴沉着脸踱步而来,满脸愧疚:
“熙珠,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话还没落,“嘭——!”
控制室门被副导演猛地撞开,后者扯着嗓子喊:“有突发新闻!是关于绑架事件的,青瓦台发言人要紧急简报!”
“什么?”
导演瞪大眼,满脸惊愕。
“青瓦台直接发了公文,请求所有广播电台同时转播!”
导演脸色瞬间大变,手忙脚乱戴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嘶吼道:
“快,加上突发字幕,看看能不能自然地接入主播!”
刹那间,屏幕被深蓝色填满。
青瓦台标志性讲台映入眼帘,沉稳大气,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站在台前的青瓦台发言人白司言,仿若携着万钧之势登场。
一袭笔挺黑色西装,剪裁合身,衬出宽阔肩头与紧实腰身,身姿挺拔如松,锐利双眸直刺镜头,气场仿若实质化,将方才演播室里的狼狈、慌乱一扫而空。
熙珠下意识屏住呼吸,目光紧锁白司言,心跳陡然加快,似要冲出嗓子眼。
“熙珠,现在能现场翻译吗……”
导演刚开口,却又突兀打住,神色尴尬,匆匆补了句:
“啊,对不起,我……咳,我会再联系你的。”
言罢,狼狈逃窜般离开。
熙珠心里“咯噔”一下,明白自己这是被临时撤换了。
她的嘴里泛起一阵苦涩,如吞了黄莲,默默起身,拿起角落的包,准备黯然离场。
熙珠打小患有失语症,童年仿若被囚在无声玻璃缸里。
世界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张嘴发声,吐出的也只是无力泡影。
手语成了她与外界沟通的桥梁,但谁也料不到,突如其来的意外会让手语成了她职场道路的“拦路虎”。
无力感如藤蔓缠紧全身,让熙珠几近窒息。
“大家好,我是青瓦台发言人白司言。”
低沉嗓音仿若洪钟,穿透演播室,攥住了熙珠的脚步。
这声音醇厚有力,平日难能听闻,字字句句仿若重锤,直击人心最柔软处。
熙珠的心脏不受控地狂跳,似被无形丝线牵扯。
“5日,阿尔干共和国西南部被绑架的我们16名国民的谈判于今天上午开始。”
工作人员们仿若被磁石吸引,自发聚到屏幕前,腰杆挺得笔直。
与其说专注新闻内容,不如说是被白司言的强大气场所震慑。
熙珠亦深陷其中,目光胶着在屏幕上,挪不开分毫。
“政府对策小组已到达当地,并进行了两次面对面的谈判,但两名人质被杀。武装势力要求韩国军队立即撤离并支付赎金——
如果不答应要求,将会追加杀害人质。”
白司言语调冷硬,情感剥离得干干净净,却不显生硬,反倒透着股坚不可摧的决然。
那直视镜头的双眸仿若寒星,黑发乌沉、瞳仁深邃,肤色冷峻,仿若冰雕战神,传达的每个字都是不容置疑的最高指令。
他是政界宠儿、冉冉升起的新星,一张嘴仿若利刃,怼起记者毫不留情——“不要对政府手下留情”
那次会后他指责记者们的松懈态度的逸事,便成了坊间津津乐道的段子。
在波谲云诡的政治舞台,舆论风向瞬息万变,历任发言人因各种丑闻走马灯似地轮换,四五次更替是家常便饭。
白司言却似定海神针,入驻青瓦台后履历清白,毫无争议,稳如泰山,这般成就,搁旁人身上近乎天方夜谭。
可考虑到他的家世背景,又似顺理成章——家族世代从政,出过的韩国高官能列一长串。
“除了总统,什么职位都做过。”这不仅是韩国民众对白家的玩笑调侃,更是不可否置的政治背景。
政治家族的基因仿若融进血脉,白司言自身就是最好的政治宣言。
“接下来我将阐述青瓦台的立场。”
白司言双手紧扣讲台两侧,上身前倾,头部却纹丝不动,锐利眼神仿若能穿透屏幕。
瞬间动作、短暂沉默皆暗藏深意,举手投足尽是老练政客的狡黠。
三十五岁!
这般年纪在争斗惨烈的政治场能掌控舆论,掌舵大局,旁人想都不敢想,他却做得游刃有余。
熙珠望着屏幕,思绪飘远,回到三年前新婚夜。
那时,白司言冷冷瞥她一眼,丢出一句:
“我们并不是夫妻。你不过是被送到我这边的一个人质。”
此后三年,夫妻形同陌路,零交流、零互动,偌大新房冷似冰窖。
她守着空房,倒是在电视上见他的次数更多。
这段婚姻,仿若华美囚笼,锁住她的人生,只剩满心荒芜。
“没有与绑匪谈判赎金的计划。关于必须遵守的原则,绝不妥协。”
白司言的声音拉回熙珠思绪,她下意识摆弄手指,婚戒位置空空荡荡,一如她这三年婚姻,徒有其表。
可目光却像被胶水黏在白司言身上,挪不开半分,从初见他起,这股莫名情愫就如野草疯长,斩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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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差不多该辞职了吧。”
一道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声音打破演播室余韵,熙珠手僵在半空。
茶杯热气氤氲,扑在脸上,却暖不了心底寒意。
她躲了母亲许久的电话,没想到还是被母亲和婆婆安排“堵”到这里。
眼前婆婆和母亲并肩而坐,画风迥异。
婆婆出身学者名门,周身仿佛都有着书卷气,是韩国大学的资深教授。
母亲金妍熙则曾是夜店头牌歌手,明艳风情,气场大开。
两人凑一块儿,格格不入却莫名和谐——因她们此刻目的一致,联手向熙珠施压。
“再过一个月,大选团队就要组建了。所以你该辞职,加入你公公的竞选团队。”
婆婆轻声细语,落在熙珠耳里却似紧箍咒。
她早料到这天,知晓自己不过是这场权力棋局里的过河小卒,身不由己。
“司言在青瓦台工作,无法参与竞选活动。但如果你能帮忙,那将是我们最强大的助力。”
熙珠手指攥得泛白,又缓缓松开,麻木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
窗外,暴雨依旧肆虐,雨滴砸在窗棂,仿若命运无情叩问。
熙珠垂眸,掩住眼底挣扎与不甘。
这场困局,她真能寻得出路吗?
还是注定被家族裹挟,在权力漩涡里越陷越深,直至被彻底吞噬……
夜色浓稠如墨,压得人喘不过气。
熙珠拖着沉重步伐踏出电视台大楼,暴雨兜头浇下,瞬间湿透衣衫。
熙珠却浑然不觉,满心都是演播室里的狼狈、白司言冷漠眼神,以及母亲与婆婆的施压话语,仿若三把利刃,反复搅弄心房。
街边路灯在雨幕里氤氲成昏黄光晕,车辆呼啸而过,溅起大片水花,路人行色匆匆,没人留意这个失魂落魄的女子。
熙珠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混沌,像是被卷入湍急暗流,无力挣脱。
“难道我的人生就只能任人摆弄?”
这场联姻从一开始就是权力交易。
公公是下届总统热门候选人,白家一门心思扑在大选上。
继姐本是联姻主角,却在婚礼前一天离奇失踪!
她这个“替补”仓促上场,成了维系家族表面团结的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