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的雨夜,仿若被恶魔诅咒,天地间扯起一道密不透风的雨幕,将整个城市拖入无尽的黑暗与混沌。
车内,气氛比车外的暴雨更加令人窒息,绝望与愤怒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熙珠死死困在其中。
“—— 窝在家里打飞机的可怜家伙。”
那远去的声音,仿若被恶魔施了咒,瞬间如磁石般吸附在手机上。
每一个字都仿若淬了毒的利箭,刺耳的毒舌与白司言平日里流露的轻蔑如出一辙,深深刺痛熙珠的心。
“想看看谁更肮脏吗?“”
“喂!”先听我说完……!“
”那么,我们法庭上见吧,我一定会确认你的脸的。”
电话无情挂断,那戛然而止的嘟嘟声,仿若白司言冷酷的心,毫无温度,决绝得令人胆寒。
屈辱感仿若汹涌的火焰,从手背瞬间烧至一侧脸颊,火辣辣地疼,仿若要将熙珠的灵魂灼烧殆尽。
“再打电话!”
熙珠声嘶力竭,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几近癫狂,
“啊,啊?“
”继续打……!直到他接为止!”
此刻的她,仿若断了又接错的骨头,整个人扭曲得不成人形,满心只剩不甘与绝望,那是被抛弃之人最后的挣扎。
“那个,姐姐,那个…… “
”您的电话已关机,嘟声后将转入语音信箱。接通后将收取通话费用。嘟 ——。”
机械的提示音仿若死神的嘲笑,冰冷无情。
“混蛋。
真是个恶劣的混蛋。
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混蛋。”
熙珠咬牙切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心中的恨意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啊,啊,姐姐!前面……!”
绑匪的惊呼仿若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可熙珠此刻满心悲愤,外界的一切仿若被屏蔽,什么都听不见了。
“――!”
即使在松开方向盘的那一刻,她脑海中浮现的也只有那令人作呕的轻蔑,视野瞬间翻滚颠倒,仿若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时光仿若倒流,记忆的阀门缓缓打开,九岁那年的噩梦如潮水般涌来。
那场惨烈车祸后,熙珠在医院醒来,白色天花板刺得她眼睛生疼,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令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金妍熙踉跄推门而入。
“妈妈……”
熙珠虚弱地唤道,看到母亲的瞬间,心底涌起一丝安心,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可当她伸出手的刹那,妈妈的表情却仿若见到了恶鬼,
“为什么只有你没事……!”
金妍熙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愤怒。
年幼的熙珠满心困惑,不明白妈妈为何会如此。
“你也应该受伤的……!”
妈妈的话仿若冰刀,直直刺入她的心,寒意瞬间渗遍全身。
可眼泪却从妈妈眼中夺眶而出,那是悲伤、愤怒与恐惧交织的泪水,妈妈被吓坏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被毫发无损的女儿。
“妈妈,妈妈……”
熙珠撒娇地靠近,试图安抚母亲。
金妍熙却像看怪物般盯着她,
“怎么办,怎么办啊,真是…… 怎么办才好!”
她捂着脸,歇斯底里地哭喊,
洪会长的亲生女儿洪仁雅耳朵被穿透窗户的铁管弄伤了。
和她同车的保姆也死了。
我做会长情妇时奇迹般生下的唯一儿子也死了。
在东作大桥上与货车相撞的车里,唯一没事的就是你!”
“要是会长看到这情景……”
金妍熙满脸羞愧,泪水横流,
“亲生女儿残疾了,心爱的儿子死了,而只有你……!
如果他知道只有你这个外人没事……
他虽然不说,但心里肯定会慢慢疏远我。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种男人的心思?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妈妈……”
熙珠试图安慰,却被妈妈粗暴打断。
“看到你他会生气,然后连我也会恨,一定会这样的。”
金妍熙仿若陷入绝境的困兽,自言自语又似对熙珠倾诉,咬着指甲在病房里来回踱步,精神几近崩溃。
最终,妈妈狠狠抓住熙珠肩膀,
“就说你因为车祸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你不能没事,只有你不能正常!”
她用力的手掌苍白得近乎透明,最后一句话仿若绝望的呐喊,
“对,干脆什么也别说……”
“妈,妈妈 ——”
熙珠惊恐万分。
“清醒点!你想回到夜总会的后房吗?”
金妍熙目光凶狠,抬手猛打熙珠嘴唇,
“你想再去翻垃圾桶过日子吗?”
熙珠眼里泪水决堤,身体僵如石雕,嘴角红肿,满心恐惧与委屈。
“你姐姐已经再也听不到声音了,你弟弟也死了…… 你连这点声音都不能放弃吗?”
熙珠拼命摇头,泪水模糊视线,小女孩害怕责骂,慌乱抬手擦掉眼泪。
“只有董事长同情你,你和妈妈才能活下去……”
妈妈的话仿若魔咒,深深印刻在熙珠心底,小女孩懵懂无知,只能机械点头。
那时,她学会了生命的优先顺序,在这个残酷世界里,为了生存,她必须牺牲。
“那要到什么时候?”
熙珠鼻尖发红,用嘴型无声问道。
“在剧院里我们已经看过了,熙珠。小美人鱼要一直到变成泡沫为止。”
妈妈泪流满面,却挤出一丝微笑,同样无声回应。
哗啦 ——
雨声仿若汹涌的波涛,瞬间覆盖所有黏稠记忆。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仿若沉睡许久的感官被唤醒,耳朵一通,触觉也随之缓缓回归,眼皮开始微微颤动,仿若新生婴儿初次感知世界。
熙珠呆呆眨眼,雨水如洪流般透过裂开窗户涌进,打湿她全身。
“发生了事故。”
她大脑慢慢运转,思绪回笼。
车子在雨中失控打滑,撞上护栏,翻滚至河边,车身被挤压得仿若纸糊,倾斜的平衡岌岌可危。
车内一片狼藉,仿若经历一场战争,而绑匪已不见踪影,只剩她孤身一人。
“……”
熙珠仿若死去般一动不动,唯有胸口微微起伏,喘着粗气。
此刻,她的情感、处境、人生,仿若一团乱麻,纠结缠绕,令她满心厌倦。
“到底从哪里开始错了?”
她在心底默默发问,假装失语,董事长曾为她伤心,与姐姐也曾亲密无间,在那看似紧密的家庭关系里,只有她独自承受恐惧。
她曾以为只要闭嘴,世界便会安宁。
可这错觉却如枷锁,将她长久困住。
抑郁、无力如影随形,她逐渐迷失自我,仿若行尸走肉。
背负的秘密太过沉重,仿若一座大山,压得她幼小的心灵几近窒息。
最终,她真的失去了声音,在他人面前发声,比死亡更令她恐惧。
“—— 感…… 恩…… 你……”
破旧收音机突兀作响,仿若来自地狱的呢喃。
但如果这就是她付出声音的代价……
如果这是如此寒酸和羞耻的结局。
音质渐渐清晰,“青瓦台在今天下午 5 点 55 分的正式发布会上宣布,‘谈判成功结束’,并表示‘阿尔甘的武装势力决定释放所有韩国人质’。接着,青瓦台发言人白司言……”
熙珠头无力垂下,转向仪表板,那低沉回响的声音仿若重锤,瞬间击碎她昏沉意识。
每一句话都比灌进耳里的雨点更刺痛,仿若尖锐的针,一下一下扎在她心上。
她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心中的愤怒与不甘如火山喷发。
“—— 感谢所有默默忍受苦难时光的被绑架者家属和国民朋友们,以及积极配合的媒体。
—— 为了让被绑架者尽快回到家人怀抱,我们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
起初如微弱小草般的声音,在熙珠耳中渐渐扩散成一片刺耳大笑,那是命运对她的嘲讽,是世界对她的冷漠。
熙珠眼角挂着泪水,忍不住咳嗽起来,此刻,她终于明白了母亲的话,
“—— 直到变成泡沫为止。”
卡在变形车体中的腿麻木仿若被电击,从脚踝到大腿,仿若失去知觉,仿佛真的要化成泡沫消失,那是希望破灭的感觉,是人生崩塌的绝望。
一点一滴破碎的希望,某种东西解体的感觉,直到现在,直到被逼到这绝境一步。
“—— 此外,我们为此次绑架事件中牺牲的两位祈愿祈福,再次向其家属致深切哀悼。”
眼眶如火灼般刺痛,那难以置信的恭敬、礼貌和诚实的声音,仿若来自另一个世界,与她无关。
即便他的善意错落有序,熙珠知道,自己的顺序恐怕永远不会到来。
她盯着那宽大的玻璃窗,仿若它是终身的牢狱,将她与世界隔绝。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的处境从未改变,永远是被抛弃、被忽视的那一个。
于是,她心底涌起一股决绝的反抗之情,仿若沉睡已久的猛兽苏醒。
“啊!呃,嘶……”
熙珠咬紧牙关,拼尽全身力气,将夹在车体中的腿抽了出来,一阵剧痛袭来,她却仿若未觉。
然后随手捡起能抓到的东西,疯狂地开始砸碎玻璃窗,每一下都饱含愤怒与不甘,每一下都仿若在向这残酷命运宣战。
她的脸越来越僵硬,目光却逐渐掺杂一丝生涩却凶狠的气息,那是被压迫者最后的挣扎,是对自由与尊严的渴望。
砰,砰,砰,敲击声持续不断回响在车内,仿若战鼓擂动,激励她勇往直前。
重建一个新的家吧。
不是新婚屋,也不是娘家或婆家 ——
一个仅属于自己的地方。
泡沫已经结束,从这一刻起,她要为自己而活,哪怕前方荆棘满布,哪怕命运依旧残酷,她也绝不退缩,绝不妥协……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雨夜中格外刺耳,熙珠的手被划破,鲜血与雨水混为一体,顺着手臂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