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北明宗推崇女子亦可入仕的新政,设女官制度以佐宫政、理文书、管礼仪。凡欲入仕者,须经“内廷试艺”,方得分司任职。考试内容极严,分笔试,技艺,口试三项为重。若欲入文司、典章署、诏令房等高位,更须在策问中辩明时政、答策如流。
宫中女官虽不外朝,却也掌管一宫政务,位不显而权不轻。
此时你倚窗而坐,手执狼毫,正教阿萝练字。你娴熟落笔,转笔处藏锋如玉,收笔时凝气如兰。多亏了小时候母亲硬逼着你去学书法课,如今才能帮助阿萝参加女官考试。
“笔要藏锋,心也要藏锋。”你低声对阿萝说,“你如今虽是宫女,若能考中诏令房女官,将来可以内掌机务,甚至可参与政事。”
阿萝坐在你对面,小心地模仿着,低头咬唇,一笔一划间却总显拘谨。
“你这横笔太死,像绳子勒脖子。”你忍不住笑,“别太用力,写字不是打仗,是要你心静气顺。”
阿萝抬头,小脸微红,苦恼地嘟囔:“小的时候跟着公主学读书,诗背得倒也快,可就是没人教我写字……女官考试,第一关就要写策书,我怕……”
你将她写得歪歪扭扭的“礼”字拿起,在阳光下细看:“骨架不错,是你没掌握笔锋的气韵。”
你放下字帖,站到阿萝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放松些,跟着我写。”
墨香轻溢,你的手指冰凉却稳,带着阿萝的手笔走龙蛇。
“女官不是要你当兵,也不是叫你出头露面,初进的司记女史,只负责抄录和礼仪,做得好了,将来升入诏令房做掌礼女丞也不是没可能。”
“那……也能像你这样写一手好字?”
“能!若你每日不落,临我这帖,三月可成。”
“阿萝,你的女工茶艺制香定是这宫中一等一的,又自小跟随我生活在皇室定也耳濡目染,学会了察言观色。所以,你只需在秋试的策问上下功夫,我相信你定没有问题!”
窗外春枝摇曳,书案上两人的身影交叠成一幅静美画卷。
记得小时候,母亲最爱说:“书法可正骨,文墨能养心。”没想到穿越一遭,竟真能凭这笔墨之技,替人改命。
晚上,太子邀你去承华殿吃晚饭。虽然你不愿应这场邀约,但想到或许能从太子口中问出一些顾砚声的过往,终还是选择去赴宴。
“宫里新得了几坛梅子酿,你素日喜甜,尝上一口?”
“谢谢砚宸哥哥惦记着我的喜好。”
“梨儿不用谢我,快多吃些。”
“对了砚宸哥哥,你知不知道二表哥小时候都经历了什么呀?”
“哦?梨儿什么时候关心起那位了?”
“啊…就是好奇,毕竟是皇室血脉,怎么在西行山那种偏僻的地方待了十余年。”
“他母亲张氏是宫女出身,那年宫宴上父皇喝醉了,被召去侍寝……便有了他。那女人倒也是个烈性子,日日跪请册封,闹得满朝皆知。”
“可陛下也没护住她?”你低声说。
“哪有那么容易。”太子抬手一指殿顶,“这天下不是一个宫女能闹出来的。大臣们说她出身卑微,若封她为嫔妃,怕是低了后宫妃嫔和她们背后权贵的地位。父皇也不愿得罪群臣——”他轻轻敲着盏沿,“最后,赐了一条白绫,说是体面。”
你心中一紧,想起顾砚声寡言沉默的样子,那双眼黑得像不见底的潭,如今才知那潭底埋着的,是骨血的冷,是孑然一身的荒凉。
“那二表哥……就被送去了西行山?”
“是啊,据说除了一个奶妈,连个伴读都没有。”太子喝下一口酒,“听说那奶妈最近也没了。他回来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毕竟……连最后的靠山都没有了。”
“那……”你正欲继续问下去,却被他打断。
“好了梨儿,我们不聊他了。你可知太后有意将你许配于我?”
话题转换的如此之快让你来不急反应。
“啊…及笄礼快到了,外祖母好像确有为我择婿的想法,不过我不知是太子殿下。”
“虽然这话说出来稍有逾矩,可我也知道太后与姜家的用心。梨儿,若你选择我,便是太子妃,太后自是高兴的。”
“婚嫁之事,梨儿是要听外祖母的,可我更希望择一位我真心喜欢的,也真心待我好的。而且梨儿年纪尚小,还不着急。”
反正也从太子口中拿到一些情报,与他多说也是无益,而且现在的气氛也很尴尬,不如早早金蝉脱壳。
“太子…砚宸哥哥,梨儿吃饱了,而且天色不早了,梨儿便先回去了。”
“好……”
你走后,殿中只留下细微到只有本人能听到的一句话:
【梨儿,你可莫要选错了路。】
出了承华殿,你看到前面有两道熟悉的身影,是宋铮和顾砚声!
“啊!有没有被我吓到?哈哈哈哈”你静步小跑到顾砚声背后,先拍了拍他左肩,又幼稚的躲到他的右边。
顾砚声看了看你来时的轨迹,
“这么晚,还要和你的砚宸哥哥见面么。”他开口,语气淡得像夜风吹过树梢,带着点儿讥诮。
“太子设宴,不好推辞。”
“请你便去了,倒是主动的很。”
“本是不想去的,但我倒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问问他一些与你有关的事”
“我有什么好问的?身世清清白白,正儿八经的……没人要。”
你侧目看着他,“若是没人要,你又怎能活到今日?”
“她是我娘。”
“你指的,是那位被赐白绫的宫女?”你问得轻,像夜里的露水。
“你知道的还不少。”
许久,他再次开口:“你想问的,不止这个吧?”
你抬头认真看着身边之人“你为何回来?”
顾砚声望着你,没说话。他的眼神在月下愈发清冷深沉,仿佛一池结冰的潭水,藏着过往太久太深的秘密。
“你也觉得,我回来是因为已经无处可去了?”
“不,你定有自己的思量。我问你,你因为我想你亲口告诉我,我想帮你。”
顾砚声闻言,怔住。随后不断靠近你,平日保持着合理的社交距离,到没有觉出你们之间一头多的身高差,现下却压的你喘不过气来。
“姜梨儿,两头吃,最后下场都不会好的。”边说边挑起你鬓边的一缕头发。
听到这句话,你幡然醒悟,“顾砚声你什么意思!我不喜欢太子,但我刚才这么说也是真心想帮你!你怎么能这样说……”
“不需要。你做你荣华无限的七公主,我做我的二皇子。我们生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必为了我付出什么,因为你…不欠我什么。”
这一晚,风过灯残,谁都没再多说。但你知道,从今晚起,你与顾砚声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阂,似乎裂了一道缝。
那夜的对话之后,你已经一周没有去墨华宫找过顾砚声了。
阿萝最近常常对着你露出困惑的神色,尤其是在你一清早就起身练字,或是看着桌上点心皱眉的时候。
这天一大早,你才刚洗漱完毕,她便一边帮你梳头一边小声道:
“公主,您是不是最近……被谁附身了?”
你正在挑簪子的手顿了一下,侧头看她一眼:“何出此言?”
阿萝很认真地掰着手指头给你数:“以前这时候您还在床上赖着不起来,如今天没亮就起了;以前一顿点心非要三样甜的,如今只吃一点儿,还要配茶;以前写字不耐烦,如今教我写完了还自己再练一遍……”
她顿了顿,幽幽补了一句:“而且……您已经快一周没找顾二殿下了。”
“……”
你突然意识到,的确,自从那一夜之后,你像是在和他冷战,却又总被他留下的种种影响得无法回避。
他明明一句话把你推开,像是拒人千里之外。他看你时那不动声色中的几分压抑和冷意,像藤蔓一样,一点点缠住了你。
你烦闷地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里那树马上开败的梨树,眼前那熟悉的面板终于再次出现,伴随着一道机械音,“恭喜宿主解锁第二个支线,解除共生咒。”
“系统?你终于上线了?!我最近这作息和口味变化是不是你搞的鬼?”
系统发出一声尴尬的电流音:“咳……是本系统的失误。七日前你与目标人物接触时间过长,系统信号紊乱,误将你与其绑定了共生咒。”
你脑袋一嗡,“七日前?我七日前只与太子和顾砚声见面了,难道是他们其中一个?”
系统诚恳地回答:“是的,宿主。目前你与这二位其中一位在生命,情绪、作息及部分生理感知上已产生共鸣。简单来说,他难受你也难受,他受伤你也受伤,他早起你也醒,他不爱吃甜,你吃糖也腻。”
你整个人僵在原地:“……我谢谢你啊。明明你的错,却说成什么支线任务。”
你快步关上窗户,转身坐下,一边理着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一边在脑内继续质问:“那这什么狗咒语怎么解除?”
系统啪地一声丢出一个任务卷轴:
【解除方式如下:
1.设法令绑定之人对宿主动心一次;
2.完成一次“心意相通”的共同抉择;】
你看得牙根直痒痒,怒道:“那还不如让我再穿回去算了!”
“宿主,此支线成功后,你将获得补偿:一次自选剧情改写权。”
你一愣,眼神瞬间变了:“剧情……改写?可以改写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命运?”
“可以。”
你的心跳一下慢了下来,抬眸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如今,要先确定与你绑定这共生咒的人是谁,然后再按照给出的接触方式解除,毕竟绝不能将自己的生命大权掌握在另一个人身上吧!
不能再等下去了,当即你便决定从七日前见的第一个人开始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