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蛇

    此时的天色还是深暗,但好歹月色清明,星光闪烁。

    唐肃安在我手上绷带打完一个结才肯罢休,“好了,记得换药啊。”他一边收拾着带血的棉花和放了一堆的消毒水还有药物用品一边说着。

    我低眸看着被纱布包扎好的右手,拇指轻轻抚摸着那有些粗糙的触感,伤口也许过大,白色的纱布底下隐约能见一丝丝红色。

    说疼吗?想想自己以前曾经受过的伤口,相比之下这点伤好像也算不了什么。

    “这个镯子哪来的?来的时候可是没见你戴着。”收拾完药箱的唐肃安蹲在我身边,当时一心也全在我的伤上,这会才发现我手腕上的镯子。

    我没有过多与他说话,抿了抿唇瓣伸手将镯子取下来,而后才说道:“必要的时候我会还回去。”

    我抬眸看去,唐肃安的视线却是一直在我的脸上,“你看什么?”

    听见我的话,唐肃安神色旋即泛上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紧接着的是好奇询问:“张小姐,你别误会,我就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宅子……不会真的有鬼吧?”

    说话间还点了下我那只受伤的手,看得出他确实有点害怕。

    我淡淡斜看他一眼,转身就钻进帐篷,“哎!张小姐!”唐肃安以为我是不想搭理他,伸手拦下帐篷处的拉链。

    “你既然相信我的话,也不用我多说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的话平淡的像是在说日常,唐肃安看着我手上的伤,他可以想象的到我也许在里面与未知的生物搏斗,但还能这么淡定自若。

    后背隐约发凉,与平常人相比,唐肃安忽而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心理或是胆量强大的可怕。

    “把手拿开。”我抬抬下巴示意他扒在帐篷拉链处的手,唐肃安不知是因为我的话吓到他,还是因为存在的但他又不确定的未知吓到,总之,我看清了他眉眼之间的害怕。

    “那……那赶紧休息吧张小姐。”唐肃安撂下一句话,像是有怪物追他,很快闪进自己的帐篷。

    我拉上帐篷,躺在睡袋中闭眼打算入睡,但翻了个身还是没有睡意,打开放在一旁的手机,给姚楠发了条消息:

    【帮我查一下许家巍他们所要去的地方,越详细越好。】

    此时我才放下手机,连带着镯子也放好在一边,寂静之下,脑海中再次浮现拜堂的场景,身临其境般,嘴唇上的痛都好似余留着。

    过了许久,才格外艰难的有了点睡意。

    我仿佛置身于一处黑暗之中,我抬眸看去,不知何时我面前的黑暗多了一扇紧闭的窗子。

    窗内透着光,搁这半透明的玻璃,隐隐约约我看到里面的人影。

    “哎呀你说这怎么好,怎么会发生车祸这样的事?!”

    “而且你觉得能瞒的了小玉多久?”

    窗内传来女人焦急的声音,我很熟悉,想要再近一步的去打开窗子看清里面的人,可我无法动弹。

    “小玉受的苦太多了,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她知道,本来她们母女俩就可以脱离这种日子了……”

    是爷爷的声音,我的心脏忽而一阵绞痛,疼的像是无法呼吸,是我急切的想要上前,似乎是在不想去接受这番话语。

    “小玉,你吃完糖,妈妈就回来了。”

    “妈妈,你食言了……”

    【时间】上午七点五十分

    不知道是被梦魇惊醒还是被外面的嘈杂声音吵醒,我起身揉揉额角,帐篷外的阳光透过进来,封闭的空间内倒有一丝暖洋洋的。

    十一岁的时候,家中突然传来我妈妈因意外去世的噩耗,我听到说,我妈妈在外出打工,还有在爷爷帮助下,也存了点钱。

    母亲的双亲去世的早,也许是害怕以防万一,最后把存着的钱都交给了爷爷,其实她原本早就想带着我逃离那个男人。

    那个时候她带着离婚协议书回来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大货车相撞,轿车被撞翻,车祸现场惨不忍睹,她也当场死亡。

    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因没有人再被迫给他还债,再加上爷爷的呵斥,他不得不亲自动身前往大城市,但总会时不时打电话回来向爷爷要钱,很多时候父亲都会吃了一个“闭门羹”。

    但又过了一年,父亲再也没有消息回来过了,我听到爷爷说过,他自作自受。

    我刚打开手机,姚楠的电话就打过来,接通后她清朗的声音就在我耳畔响起:“你要我查的东西查到了。”

    “这么快?”虽然我很相信姚楠的电脑技术,但这效率还是不免让我惊讶一瞬。

    “我是谁啊,可别小瞧我只是一个博物馆管理员。”搁着手机,我也好似能看到姚楠那张精致似娃娃的脸上傲娇的小表情。

    “别贫了,快说吧。”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考古队在龙脉岭附近出土的那块青铜镜?”

    “大小姐,这件事我到死也记得清楚……”我扶扶额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是刚拿到青铜镜就惊动你体内的那位吗?而且我查到许先生他们要去的龙骨山脉与龙脉岭其实是有联系的。”

    “怎么说?”

    姚楠是我大学时期认识的,这女孩和别人不同,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世或者我知道我所谓的被鬼附身,不是避之不及就是尴尬笑着打哈哈结果另一天就离的远远的。

    可她不一样,反倒不在意所谓这些,不仅不害怕,也会对那些当着我的面嚼舌根的人怼回去。

    这姑娘看起来虽然大大咧咧的,实则心思细腻真实可靠。

    “相传龙骨山脉和龙脉岭是两条青龙化身,它们之间有一处湖泊,叫玉兰湖,玉兰湖干净清澈像珍珠一样,民间戏称把这一地方为‘二龙戏珠’。”

    “许先生要找的九渊墓大抵就在龙骨山脉附近,这九渊墓曾是大梁的一位年轻少将军,年纪轻轻却骁勇善战,取敌人的首级如同取探囊之物。”

    “但是后来这位少将军起兵造反,没有成功,最后被捕入天牢赐死。”

    我听着姚楠的诉说,越发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是叛将,那这九渊墓又从何而来?”

    “这个……好像没有明确的记载,不过有一个当朝的传闻,说是当时的大梁皇帝信奉神蛇,这个传闻里的神蛇名为辛蛇(yí),首若龙型,尾似蛇状,是冥间守护忘川河的神兽。”

    “传说辛蛇能够可保风调雨顺,且象征着光明与希望。但此类神兽性情极大,不可有一丝忤逆,否则将会遭受灾祸。”

    【此特征形态灵感来源于古代神话中的神兽烛阴】

    “传闻那位少将军死后,有流言传出说他是被冤枉的,触怒了神蛇,天色大变,一气之下火烧整个行宫,从冥界带出来的幽兵踏平京城,屠杀平民百姓。”

    “最后还是冥间的鬼方冥王当场斩下了神蛇之首才得以平息。”

    “不过神蛇魂魄消散之前还是用尽能力为这位少将军成为一处九渊墓……”

    我听着姚楠逐渐越讲越起劲,我连连拦下说道:“停停停,我知道了,这传闻也只是传闻,几千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什么。”

    “嗯……行吧,不过我也觉得你该答应许先生,既然这两座山有联系,毕竟你当时在龙脉岭那里就感受到不同,说不定龙骨山脉也有你想要的呢。”

    我的手再次覆上锁骨间的玉吊坠,指腹细细摩挲着玉表面上的纹路,越发觉得不对劲,我低头细看,这玉上纂刻的神兽图案,首若龙型,尾似蛇状。

    头部毛发飘逸而绚烂,锐利牙齿仿佛可轻易撕裂山石,令人不寒而栗,眼睛似宝石炯炯有神,光焰如炬,尖锐威严,与龙首并无太大差别。

    下身蜿蜒缠绕着玉坠,尾似蛇状犹如流水般自然,整个姿态优雅从容,却也不失压迫。

    “辛夷?你在听我说话吗?喂?”姚楠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我搓搓眉心,接着答道:“听着呢,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这枚玉坠让我不得不想到我小时候,爷爷告诉我有一次与他下山来时的路上因病昏过去,实则是因为薛黛鸢。

    病了几乎三天三夜也没好,后来有一个神秘的陌生男子给了我这个吊坠,竟然奇迹般的痊愈了。

    再后来爷爷曾四处去打听过这名男子,想要当面答谢他,但是这名男子像是人间蒸发一点消息也没有。

    虽然刚才说是传闻,但是真的如此巧合吗?爷爷口中的神秘人,我会不会再见到他?他跟这枚玉坠之间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他也知道我身上的薛黛鸢,为何偏偏那么巧拿这个吊坠压制着薛黛鸢让我平安度过这么些年?

    不知道是否是我想的太多,总之免不了我心里的疑虑。

    “走?咱们剧本都拟好了,道具灯光摄影也都准备好了,现在说让我们离开这里?唐肃安,你是认真的吗?!”

    “你应该庆幸咱们自己就是主角!”

    帐篷外嘈杂的声音中忽而突出一声尖锐的女声,语气似乎受了极大的气。

    听不清外面的人又争论了些什么,只听见那人说了一句:“好!那我找她说去!”

    我听见清脆的脚步声离我的帐篷越来越近,然后看见一个黑影就在我帐篷前停下,紧接着“哗”一声。

    帐篷拉链被人打开,像是很生气,进来的动作都仿佛要震的整个帐篷都抖三抖。

    我的视线从手上的剧本重新移开看向来人,是白云,她或许原本对我有偏见,这下

    更是让她找到了说辞。

    原本白云本是一脸气冲冲的进来,但似是看着我那冷淡如水的眼神,神色也是愣了一瞬,像是稍稍平复一番。

    “张小姐,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听到她的话,我起身在她面前停下,将那受伤的右手伸出在她眼前,说道:“我说,这里有鬼你信吗?”

    白云脸上闪过肉眼可见的惊异,但看到我如此平淡说出这句话,心底里的那一抹不爽愈发放大。

    “你别开玩笑!”白云说着推开我那受伤的右手,但在她还未接触到我,我已然先行收回,落了空的白云不免有些尴尬。

    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着:“你说有鬼,可我们昨晚都睡的好好的,这么多人,怎么偏偏让你遇上了?”

    “……可能是我阴气太重容易撞鬼吧。”我本就没有希望她会相信我的话,不想在她这里费口舌,准备转身就走。

    不料白云却是抓住我的手臂,紧而听到说道:“你要是害怕可以现在就走,用不着这么多说辞!”语气的忽明忽暗的夹杂着嘲讽意味。

    我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手臂用力从她手里抽开,我重新直视着白云的一双眼睛。

    我的眸中不再是温温淡淡,像一潭冰幽的泉水,将对方从头寒到脚,白云后背不禁有些发凉,但依旧没有回避我的眼神。

    只是那瑟缩的意味,令我很是想笑,“白小姐,你的敬业精神我很佩服,只是,不要给一个人随便妄下定论……”

    我说着伸手自然不经意间替她理了理颈边的衣衫,“别到时候砸了自己的脚,多得不偿失啊。”

    说话之间我的指尖点了一下她心口处,白云紧抿着唇,在身侧的双手早已握成了双拳。

    我说完便不再看她,转身就出了帐篷。

    我刚出帐篷迎面就碰上来的唐肃安,见我神色如常,但还是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那个……你还好吧?”

    我挑挑眉毛,毫不在意回答着:“我能有什么事?”

    身后传来声响,白云也缓缓的从帐篷里出来。

    看着她出来,我脸上露出一个礼貌的标准职业笑容,说道:“咱们还是听白云的吧,毕竟我想你们准备这些肯定花了不少心思,说走就走,也太可惜了些。”

    “可是……”唐肃安还是站在我这边的,他刚想要说话我连忙出声打断他:“放心,这鬼啊,要找也是找我,我不如你们阳气重,你们肯定是安全的。”

    说话间我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身旁的白云,白云面上虽有些不甘,但最后也没说什么,踩着气就走到其他人身边去。

    唐肃安看看白云的背影,又不放心的看我一眼,附在我耳边说着话:“可是,你昨天晚上明明都……而且你还受伤了。”

    我轻轻按了下右手,还是有些隐隐作痛,回眸看去唐肃安的眼睛,他干净的眼里担忧清晰可见。

    我拍拍他的肩头只轻轻回答了三个字:“没事的。”

    唐肃安看着我,我的眼神虽然清淡但在这阳光之下又是多了几分温润,三个字犹如柔和的细泉,环绕在心里竟也多了几分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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