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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现实与幻想

    沈幸紧蹙双眉,声音难过得近乎嘶哑:“就算你恨我,讨厌我,能不能别和你的身体过不去?”

    “我说了,我不恨你,”程锦语气十分笃定,“我的身体也没事。”

    他越过沈幸,去拿茶几上的手机,解锁屏幕,一潭死水似的手机桌面如同他的表情。此时此刻,他应该悲哀,或者自嘲,早就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任何期待,却不知哪里来的信心让他对仅是萍水相逢的人抱有不该有的妄想。

    柳之云如此,沈幸更甚。

    程锦拿上钥匙,对沈幸说:“我出去一趟。”

    他没说出去做什么,沈幸默默跟在他身后,两人不言不语,经过一个药店,程锦进去买了几盒药,沈幸就在门口等着。

    如果不是沈幸在,程锦觉得买药就是多此一举,他会从下午直接睡到明天早上,上班前洗个热水澡,浑身畅快地开启阳光明媚的新一周。

    但是因为沈幸,他原本平静的周末被惊扰,也无法在接下来未知的一段时间里得到内心的安定。

    他烦躁不堪,沈幸像个幽灵跟着他,他觉得空气都变得异常浊重。

    吃了感冒药,程锦身体困倦头脑昏沉,又再次躺倒在沙发上,沈幸半蹲在他身旁,用商量的语气说:“小锦,你病了,这里躺着不舒服,去床上睡行么?”

    程锦蒙着毯子,假装没听见,而当沈幸的手刚伸过来要碰到他时,他立刻从毯子里探出头,回答道:“没事,我就躺会儿,晚点还要起来洗澡。中午没吃完的饭菜都在冰箱里,你要是饿了可以自己热了吃。”

    沈幸无可奈何,凝望了他一会儿,起身离开。

    也许是感冒药在发挥作用,程锦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

    醒来之前,他闻到周身萦绕着香甜的苹果和雪梨的味道,只是有点鼻塞,若有似无。

    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喊道:“过来。”

    “咚咚”几声,有什么东西接连掉落在地上。

    程锦睁开眼,坐起身仍有些发懵。

    窗外漆黑,室内开着明亮的灯,厨房门口,沈幸正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雪梨,几秒钟不到,又有一个滚到他脚边,他于是弯腰再次去捡。

    沈幸把两个雪梨放到餐桌上,转身进了厨房。

    他端出来一个微微冒热气的瓷碗,放到茶几上,对程锦说:“我煮了碗糖水,是以前张阿姨给你煮过的那种。”

    去了皮的苹果和雪梨在碗里一块块堆叠着,上方飘着几颗橙红色的枸杞,汤水清透,香气清新。

    程锦听到熟悉的称呼,微微有些动容,张阿姨自他出生至十三岁一直在老宅照顾他的日常生活,后来他们常住市里,张阿姨没有跟着去,前几年程锦回小镇还去了张阿姨孙女的满月宴。

    “我什么都不想吃。”程锦的视线没有多停留,头晕,有气无力,说话声音毫无分量。

    沈幸没听清,却知道他的意思,温声劝道:“你声音有些沙哑,嗓子肯定不舒服,应当多补充些水分。”

    程锦微微皱眉,侧着身子保持着抗拒的态度,沈幸坐到他身旁,把碗端起来,用勺子舀了一勺雪梨块,哄小孩子似地喂到他嘴边:“吃点吧,不烫,你小时候感冒不吃药,张阿姨给你煮生姜鸡蛋你闻着生姜味道就想吐,只有苹果雪梨糖水能吃上满满一碗。”

    程锦往哪边闪躲,沈幸的勺子就一直追到哪边,他觉得沈幸过于招人厌烦了,加重了些声音:“我说了,不想吃,你别管我。”

    沈幸不在意,勺子仍停留在程锦嘴边:“你连发火都没有力气,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我没——”否定的话没说完,沈幸的手前进一寸,瓷勺堂而皇之地就到了程锦口中,程锦隐忍着的怒气呼之欲出,但是叼着勺子实在不好发泄,沈幸及时收回手没收勺子,他含着雪梨块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汤水沿着嘴角溢出,沈幸抽了张纸巾还要帮他擦,他一把夺了过来。

    看他擦完嘴巴手里拿着勺子心有不甘的样子,沈幸把端着的瓷碗也放到他手里,轻叹道:“小锦,我有话想跟你说。”

    程锦用眼神示意他快点讲,却听他说:“你把这碗糖水吃完。”

    程锦心里憋着一口气,扭头梗着脖子拒绝。

    沈幸没有强迫他,再次叹息了一声:“我仔细想了想,中午跟你说的话不对,我本来就是来请求你的原谅的,你抗拒我、抵触我,是因为你没有真正释怀,也不能释怀,你不愿对我敞露心扉,这种情况下,无论我做什么都会让你更加厌恶。”

    程锦想说,你根本就不应该来,但他把话咽了下去。

    他就是这样,好恶从不对人说,像戴着张虚假的面具,他比谁都懂自己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因为他的心门上着锁,能进入他内心的人寥寥无几。

    自好友顾希离世之后,心门的钥匙被遗忘在不知名的角落,已经出去的人,不值得他去找回。

    “小锦,我知道让你原谅我很难,但我不会停止让你厌恶的举动,尤其是你生病的时候,我是你哥,我应该照顾你。”

    沈幸的语气起伏不大,可程锦有一种错觉,他的态度变得强硬了些,那种自他昨天进门就笼罩在身上的阴郁之气则一扫而空。

    “我不明白,”程锦不解,“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承认我恨你、讨厌你?这样对你有好处么?”

    沈幸认真回道:“你嘴上说不恨,行动举止都在表达要和我划清界线,过去的那么多年,不管是妈还是我,我们对你的态度都对你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就算我现在竭尽全力弥补,也无法让我们回到从前,但如果我真的听了你的话什么都不再做,你肯定会想,‘看吧,果然只是说说而已’,对你不亚于又一次伤害。”

    程锦的心思被他说中,明明是想起来十分委屈的事,却装作和他无关似的,笑着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要是恨你,根本就不会让你进门,也不会叫你哥,小时候你爱护我呵护我,是我欠你才对,你公司破产了,我相信你有绝地逢生东山再起的能力,要是你需要周转资金,我可以帮你解决一些,爷爷去世前给我留了一笔钱,加上我自己的存款……”

    “小锦,你一定要这样吗?”沈幸打断他的话,“我来找你没有别的原因。”

    程锦笑容温和:“我知道,我只是想说,我们是兄弟,永远都是,这世上不会有别人像你一样和我有这样的关系,你能来找我,我很开心。”

    话说到这份上,沈幸相不相信都无法再继续说下去。程锦拿勺子搅动瓷碗里的雪梨和苹果块,舀了一勺送到嘴边,太过刻意的吞咽反而使他呛到了气管,不住咳嗽起来。

    沈幸面露心疼,拿过那碗对程锦而言毒药一般的糖水,轻声说:“不要勉强,我给你倒杯热水,行么?”

    程锦点头,沈幸便起身去给他倒水,回来时,程锦面朝着沙发里侧已经躺下了。

    久久没有听到脚步声,他维持着不动的姿势,直到沈幸的气息从身旁抽离,逐渐远去。

    新的一周起始于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月工作任务该完成的早就完成,上午填填月报和考核表,下午再随便看看下月工作计划,这一天就平平淡淡过了。

    可这一天并不如预想中那样好过。

    程锦昏昏沉沉填好月度考核表,瞥眼看到电脑右下角工作群的图标不断闪烁着,随手点开来还没看清,周围的同事则纷纷拉开椅子,办公室里顿时喧哗声一片,程锦抬头,对面的同事说:“去开会了,总监有事情要宣布。”

    大家的表情都很低迷,程锦敏感地察觉到个别人甚至还带点愤怒,他在公司没有圈子,从不参与公司的八卦讨论,不代表他会忽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早在公司的工位陆陆续续变空并且没有及时有员工入职时,他就有一些预感。

    果然,总监宣布的事情印证了程锦的猜测,由于生存环境紧张,竞争激励,公司为了降本增效,决定裁掉三分之二的员工,具体的裁员名单已经确定,到时会有行政人员一一通知,总监开会的目的是希望要走的人不要怨恨,该有的赔偿一分不少,留下来的人也要静下心继续工作,大家相识一场,以后见面还能是朋友。

    会议结束之后,已经事先得知会被裁员的心理素质稍差的人偷偷躲去卫生间哭泣,楼下聚集了一批抽烟的人,回到办公室,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比平时大了好几倍。

    程锦坐下不到两分钟,电脑右下角的图标再次闪烁,他以为是HR找他,心想真快,点开才看到是总监给他发的消息。

    “程锦,公司创立之初你就来了,这几年你的表现公司都看在眼里,踏实,优秀,工作能力没有半点让人挑剔的,就是有点太佛了,什么都不争取。”还在刚刚那个会议室,只有两个人,总监有些恨铁不成钢,“我有很多次想提拔你进管理层,你都只顾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没能让上面看到你愿意付出更多的决心。”

    程锦默不作声,总监又说:“当然,我不是说你不够积极加班少了,但是年轻人该有的拼劲在你身上一点也显现不出来,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我也不强求,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这次裁员,整个设计部其实都会走,只不过是早晚的区别,你会暂时留到明年六月,到时如果公司境况能够变好,也许还能继续留下工作。裁员之后,原有的项目都还会继续,那些收尾的工作需要你配合小周进行,你有什么想法吗?”

    总监的言外之意是接下来会很忙,如果程锦有意见,她会调整计划,在裁员名单上做一些修改。

    带病上班让程锦大脑思考缓慢,他眨眨眼,回答总监:“我没有想法。”

    总监微微叹息:“你年纪也不小了,对未来总得有点规划。”

    程锦走出会议室带上门,回到自己的工位,放在桌面的手机上显示有几条未读消息,有人拉他进了一个微信群,但很快又被踢出群聊,最后一条能看见的消息是:“拉他进来干嘛?他又不走。”

    他退出微信界面,盯着待机的电脑屏幕,后脑一阵嗡鸣。

    初来公司时,公司规模特别小,在同一栋楼租着间七十平不到的办公室,两年前换楼层扩招了许多人,然而几百号人中,程锦没有和任何人成为知心朋友。

    换在从前,顾希会安慰他,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同事只是同事,就跟他读书时的同学一样,不适合发展成朋友。

    而今,没有人听他絮叨,他不失落,他仅仅只是感到些许孤单。

    裁员的消息一经落地,公司没有多少人还能静心工作。程锦所在的组除了他连组长都没留下来,组长早就得知要裁员,和他关系好的几个同事也早就知道,在等待hr通知他们面谈之前,小组群里已经商量着晚上去哪里吃散伙饭,有人问了句:“订七人位还是八人?”

    程锦知道自己被他们排除在外,贴心地回复:“我有点不舒服,晚上可能要去医院。”

    小组群里一时沉寂下来,没有人再在里面发言。

    倒是组长私下找程锦向他解释:“你知道的,裁员不是大家主动要走,聚餐的时候肯定都是吐槽公司的各种不合理和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你以前就从不参与他们的八卦和讨论,也从不对不合理的需求做争辩,我们组还有其他组多少都和开发运营有过矛盾,但是他们都说跟你对接一点摩擦也没有,理解能力和审美都高于其他人,我说句实话,你人没错,就是太好了,反而让人没法接近。”

    程锦认为他并没有说实话,在他们眼里,他真实的样子不太可能说是好的,硬币有正反面,世上有太多太阳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人如果没有一点瑕疵和自私的心理,只把优点显示出来,怎么能不算是虚伪呢?

    程锦混沌的大脑深思了许久,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谢谢你,祝你们前路广阔,事业有更远大的发展。”

    组长同样祝福了程锦:“你也是。”

    程锦不是天生乐观的人,他不喜欢变化无常的天气,也不喜欢变换环境频繁与不同的人相处,更多的时候,他也不喜欢思考,他无法以积极心态消化今天裁员的消息,已经固定不变的生活模式让他机械地日复一日,耽于安逸,不愿意去接受变化,熟悉的安全壁垒即将消失,他不舍,不安,茫然,对于未来,他不抱有美好的畅想。

    下班走在路上,偶然间抬头望了望周围的环境,恍惚中发觉,一切竟也不是那么的熟悉。

    是发烧导致的错觉吧。程锦这样想着,继续随人潮往前走。

    常去候车的公交站距离公司不到一公里,今天由于身体的原因走路慢了点,到公交站时晚霞已经暗沉,路灯高高亮着,一辆辆车驶来,带走一拨拨乘客,站台的人越来越少,始终没有看到他要坐的那辆。

    程锦拿出手机点开公交车实时到站的APP,后知后觉地又看了眼公交站的站名,这才明白陌生感从何而来:“怎么走错方向了?”

    尝试了搜索中转方案,行不通,最优解是原路返回。

    他气馁地在错误的站台又坐了十多分钟,终于起身迈步。

    人行道有一段坑洼不平,程锦给一对并排走路的情侣让路时,眩晕感突然袭来,他下意识去寻找支撑,而身旁只有停着的共享单车,因为承受不住他身体的重量,轰然倒塌,并且连带着一排七八辆单车全数倒地。

    那对情侣听到刺耳的响声转头看了一眼,程锦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背对他们起身,默默收拾他造成的混乱。

    小小一辆单车,扶起来,刚松手又倒下,就像是因为被他推倒过故意报复。

    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失控,眼泪疾速从眼眶中滑落,程锦放任沉重的肩膀塌下,干脆蹲在地上无声地哭着。

    “小锦!”同一时间,一道呼喊声响起,似乎就在身后,很耳熟,又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过,无法辨别具体是谁。

    这里不会有人这样叫他,那么很大概率是出现了幻听。

    “小锦,你还好么?”声音到了跟前,急切不失温柔,带着担忧,很清晰,是沈幸。

    程锦没有抬头,把脸埋进双臂中央,镇定地说:“你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你让我怎么不管你?”看着把自己团成一个刺猬模样的程锦,沈幸想查看他的状况无从下手,只能问他,“刚刚是不是腿磕到了?让我看看,是不是很痛?”

    “不痛,”程锦嘴硬道,“我只是觉得很丢脸,你看着我,我会更难堪。”

    “那我不看你,你能站起来么?”沈幸这样说着,双手松开程锦的肩,仍放在他身体两侧,以防他站起时重心不稳再次跌倒。

    程锦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他说:“你先走开,我会站起来。”

    “等我确定你没问题,我就走,好么?”沈幸很坚持,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我没事,不用你管,”程锦越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越是带着哭腔,“我能自己站起来,也能自己走回去。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他不想再装了,把心里真实的话说了出来。

    这种程度的重话沈幸毫不在意,他说:“小锦,你说气话可以等病好了再说,生病的人心理也极度脆弱,这时候,我不可以不关心你。”

    程锦哑声道:“我没有说气话,我真的不需要你,请你从我的世界消失。”

    “该消失的时候我会消失,但绝不是现在。”沈幸语气坚定,他把手放回程锦肩膀上,“闷着哭会起疹子,起来透透气好不好?”

    程锦比他更知道这点,他本来就没打算哭很久,等发泄完,他就会重新变得坚强,一切发生在他身上的事都没什么大不了。

    “我知道怎样好受,我不是傻子,我说了自己可以就一定可以,我不需要别人干涉我的生活。”

    沈幸道:“我不是别人,我是你哥。”

    “你不是!”眼泪洇湿了大片衣服,程锦哽咽着,“真实的我哥对我失去耐心,他嫌我吵,嫌我烦,嫌我总是缠着他,他不会理我,只会把我推开……你是我想象出来的,是虚假的……”

    沈幸眼中尽是疼惜,他微微抱住程锦,顺着他的话说:“如果我是你的想象,那我还是那个疼你、呵护你、无微不至照顾你的哥哥,对不对?你是不是可以不必逞强,再次信任我、依赖我?”

    “不,我知道这是假的,”程锦肩膀不可抑制地颤抖,“生活太糟糕,意识编造了假象让我以为我没有被所有人厌弃……我不想这样可悲,我想要真实的陪伴……”

    沈幸慢慢地说:“你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是真实的,怀疑自己心理出了问题,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在你看来都是幻想,是吗?”

    程锦有些讶异,但随即明白沈幸是他内心的想象知道他的想法不足为奇。

    他从臂弯中抬起头,头发被泪和汗水打湿乱七八糟贴在脸上,表情无助而绝望。

    沈幸理了理程锦的头发,掌心贴着他的脸颊,用指腹抹去残留的眼泪:“你还没下班我就在你们公司楼下等着了,发现你往相反的方向走,我以为你故意拖延回去的速度,不想见到我,所以在你百米开外的地方陪着你。”

    程锦眼神中充满了否定,他早就不正常了,这不过是意识的自我洗脑,连沈幸敲响他房门的那一刻都不是真的。

    从记事起,他就时常孤单,母亲不爱他,父亲不能时时刻刻关注他,爷爷奶奶很亲但隔着辈分,沈幸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给他讲故事教他读书写字,从单车前杠坐到后座,沈幸载着他,无论春夏秋冬……但只是曾经。

    程锦用了很长时间终于接受一个人的转变是成长的自然规律,他不再充满期待,也不会妄想沈幸会回头找他,这种想象原本就不应该发生。

    “我有呼吸和温度,可以被触摸,是真实的。”沈幸握住程锦的双手,感受到他的抗拒,加重了力道没让他退缩回去,继续说,“小锦,你的心理可能确实存在一些问题,年少时的创伤没有随着时间被抹平,自省意识又过于强烈,常年压抑,导致精神时刻在崩溃的边缘,造成你现在这种状况,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会陪着你,带你看医生,让你好起来。”

    程锦哭笑掺杂:“有什么用呢?你又不会一直在我身边。”

    沈幸的表情有轻微的变化,他托着程锦的胳膊让他站起身,拭去他重又涌出的泪水,说:“我会,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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