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拉开警戒线的民警喊道:“南城支队的魏队来了。”
刘大队长一溜烟迎上前:“哟,魏支队您咋还来了。”
南城分局靠着这俩座山雕在市里的破案率常年榜首,孟关詹很少会去总局开会,倒是这二五八万的魏砺和他倒是见过几次。
周遭派出所的民警下意识退让,给他拉出了条去现场的路。
魏砺在阳港整个公安系统里大名鼎鼎,在派出所的没一个敢上前搭话,只有老刘硬着头皮紧跟在他身后,说道:
“死者年龄二十六岁,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体重在七十到七十五公斤之间。已经确认死者身份就是这户的业主——张剑,是被利器割喉而死。”
“死者面部遭撕咬,有明显上下对称的弧形压痕,伴随左侧拉拽变形伤痕。”
魏砺边带上鞋套手套边听着电话那头上头领导劈头盖脸的臭骂。
阳港郊区横安居住着这座城市大半三教九流,连续两天发现三名被害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又有慕重全在背后施压,总局直接给魏砺下了命令三天之内必须破案。
警笛从盘山公路尽头飞速冲上来,车身侧滑过弯,引擎轰鸣声转瞬当头而至。
周昭带着南城分队接管案情的时候,魏砺已经蹲在铺好的勘察板前脸色很不好看。
可能是屋里光线的原因,这颗被粗暴的塞在吊兰花盆的头颅隐约能看见蛆虫从鼻孔和森白的牙齿里进出。
“哎妈呀。”
周昭“哎”一声实在不敢看,简直是惨不忍睹,抱着双臂站在魏砺面前 。
高桢初步做了个鉴定:“上齿弓咬痕突出,下齿弓咬痕凹陷。是人咬的。”
“对比结果然后把dna提出来,把那人带局里去。”
“下半身的尸体被运走了。”他声音冰冷,“得赶紧抓住凶手,时间紧迫。”
带走尸体证明凶手还有下一个目标。这样狂欢型的杀人犯动手频率不会相隔的很久,估摸着也就这两天。
周昭见此情景很不好受,“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吗,之前的现场被暴雨破坏的非常严重,这次在室内杀人难道也没有行凶者也没留下脚印,指纹、脚印或者dna?”
魏砺没有说话,跟在旁边的报案民警开口道:“凶手把现场清理的很干净……”
“报案人是谁。”
老刘道:“说是来找他喝酒的一个混青,被我们同事带回去做笔录了。”
“能否断定这是第一现场。”周昭道。
“这……可能性极大但不是百分百肯定。”民警本来是肯定的,一想到混青离开前说的那话又有了几分怀疑:“要不还是等等解剖结果吧……”
魏砺白了一眼,打断道:“这肯定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刘警官略愣,这话他刚刚就听了一遍一模一样的。
要真是在这里肢解受害人的血液检测不会只有进门的那一小块。再说了,这不是人迹罕至的得志公园而是鱼龙混杂的城中村,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走下半身尸体几乎是不可能的。
“监控调全了吗?”
“现场覆盖了两公里城中村、东南方向一点五公里的缴费站,附近来往的盘山公路的所有影像拷贝之后转交给南城分队吧。”
空气变得非常安静。
“你们南城分队这是要接管这个案子?”刘队这才算是反应过来。
“把那个报案人也给我带回去。”魏砺合上尸检笔记本,抬头道:“时间紧迫也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我亲自去请。”大步流星的拉开警戒线,小郭干巴巴的准备去开车,被魏砺大手一拦。
“太慢了。”魏砺说道。
牧马人瞬时加速冲出了视野。橡胶车胎与地面尖锐摩擦,加速声轰鸣,几辆拦路的警车慌忙闪避,给他清出一条离开现场的道。留给众人的除了车尾气还有魏队那张臭脸。
“……妈的。”老刘被这架势搞得也有脾气了,喃喃说道:“这姓魏的他妈的果然跟传闻一样……”
“……真让人不爽啊。”
紧皱的剑眉清清楚楚散发着威慑,魏砺飞快转动着方向盘,“找几个人去把慕重全保护起来。”
“还有帮慕重全处理那些缺德事的律师也找几个人过去。”
如果说慕微安的死只是猜测,那么张剑的死就明晃晃的昭示了凶手的目的,为侦查划分出了一条明显的界限。
张剑,26岁,是肆业在家的游民。
高二被望龙中学开除后就靠着慕微安的救济。两人臭味相投,同时也是参与了qiang_jian的共犯并顶了慕微安的罪在少管所蹲了半年。
公园曝尸,花盆种尸,凶手大约是恨极了这两个人才想着以此方式泄愤。
可这一切和那个被拼接的花季年华的小姑娘有什么关系。
旷野荒凉,从案发现场到派出所十五分钟的车程也就开了八分钟。
周遭有不少派出所的民警都眼睁睁看着,留在派出所待命的张副队长得了消息赶紧迎了上去。也不知是不是小郭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人看魏砺的眼神很奇怪。
“……魏……魏队。”
“那个报案人呢。”魏砺的脸色本就不好看,看到张副队这样子眯起了眼睛,“你别告诉我,这报案人在你们景安眼皮子脚底下也跑了。”
“那倒不至于……”张副队避不开,只得含糊道:“我们压着人回来做笔录,那人精神似乎有问题,像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我们的人去内网一看才知道……”
魏砺心口一紧,大步向着审讯室走去。
哒哒哒哒哒哒——
这一幕仿佛在刹那间被重叠成无数画面,顶着蔓延的炮火,他竭力伸手却抓不住的那片衣角。
心脏砰砰撞击喉咙,迎接着周围打量的目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审讯室单面镜前。
“阳光小区4栋208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张剑的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周围环境复杂应该没有什么能用到的摄像头。”
审讯室里的民警钢笔掉在地上:“孟队……”
“这和得志公园的那个案子可以做并案处理。”
长发男若有所觉的朝外看了一眼。
“凶手把雕塑摆在得志公园就是为了让张剑看到。”
“凌晨四点半是张剑惯常喝酒回去的点,得志公园的小道是通往阳光小区的必经之路。如果不是被郭静恩打断,那么张剑就是第一个目击者。”
依旧是那身打扮,不一样的是黑色衬衫外穿了件大衣,昏暗的灯光下是清晰的半边轮廓和脖子上的伤。
“长期施压导致的心理偏激和认知障碍,所以雕塑上的两具尸体才有男性和女性的双重性别的生理特征——应该是符合他内心所渴望的,你们去医院查查有没有做过双性人变性手术保留男性特征的人。”
略微挪回视线。
“凶手跨越了十年才选择继续作案,在这十年里他活在慕微安霸权的阴影而害怕甚至后退,甚至产生了停止复仇的想法。”
“直到他找到了她的尸体。”
民警哑然:“您的意思是,那名女性被害人不是他杀的?”
他大半张脸都被审讯室的黑暗包围,脸色也苍白得几乎透明,半响才浮现上了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意味不明的笑容。
“愤怒,不甘,迟来的同情甚至为有着相同命运的自己感到悲哀。”
“割头断首,十年藏尸,是为了不让世人知道她是谁,可是越想藏什么,越是藏不住。”
长发男摩挲着下巴,“望龙中学曾有个被慕微安逼得跳楼的女生,抢救了三个月后才确认死亡,实则不然……”
“在这期间的波折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洛瑶的父母只是出去为女儿买杯粥的功夫,回来就接到了医院的消息。”
“甚至连看都不来得及看一眼就被拉到了火葬场,最后,还给他们的只有一捧骨灰。”
漂亮的眼珠仿佛一汪死水。
突然很轻的一声,仿佛是他微微叹了口气。
“我倾向于她是失踪,而不是死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声音冰冷,却一字一句的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切结束的太过草率,明明洛瑶的生命体征已然恢复却被贯下了回光返照之名,草草了解。”他一字一顿:“只是我觉得,世上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值班的民警认真地托腮倾听这难得的大师课。
毕竟也不是谁都有机会来问审二级警督。
“至于这个凶手和洛瑶同病相怜。应该曾经是慕微安shi_bao犯罪的同谋,从施暴的角色转变为的被害者。”
孟关詹天生有种锐利逼人的气势,他就像无感无觉的冷血动物,哪怕被这么多双眼睛齐齐盯着,脸上也没什么变化。
“他杀人的同时是泄愤也是在妄图抹杀曾经的自己。”
显得头发和眼珠愈发乌黑,声音冰冷:“让望龙中学的负责人将被慕微安侵犯过的学生列一份名单,那里肯定会有凶手的痕迹。”
“这……能有名单吗?”
“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调查来看,至少有十名被害人,只是被迫选择了息事宁人。”
“慕微安能玩成这样肆无忌惮,想来望龙中学的高层是有帮着遮掩。慕重全这么想要抓住凶手,逼出一份名单来不是难事。”
——魏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后,目光炽热澎湃,身高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哟,老孟,你咋在这破上案了。”魏砺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压抑着反复拨弄着喉咙上情绪,声音沙哑:“既然都回来了也没想着去找兄弟,咱还是不是哥们了。”
孟关詹望着魏砺的眼睛,阴影中情绪不明,过了很久才听他轻轻说道:
“我们认识吗?”
“我去孟老师,你连你兄弟我都不记得了?”
魏砺不可置信的去抓他的手,
“你这伤可是为老子挡刀子才留下的,他妈你别告诉我你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