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砺一个电话打给检查勘验的纪繁新,人正彬彬有礼的给相亲的女生送上了一捧玫瑰。
市中心的高级餐厅里姑娘微红着脸接过。耳边是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第二乐章,姑娘先是皱了皱眉,要服务员换首曲子后咬了咬嘴唇,才接着说道:“我是很敬重你们警察大哥的,也听王婶婶了解了一下,您平时很忙的是吗?”
纪繁新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掐着根雪茄,盯了何清岚十几秒才缓缓说道:“我倒是不希望忙的。”
他倒希望永远都闲着。
作为警察,特别是刑事案件的警察,忙起来那就代表要出事。
“纪警官是个很好的人,无论是从涵养到长相都非常出色……”何清岚欲言又止。
纪繁新幽默却不浪荡,五官轮廓也是俊秀,再加上体制内那种高知而端正的气质饶是何清岚眼高于顶,也不由斟酌一二。
“您要不考虑辞职的呢?”何清岚脸上虽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完全笑不出来:“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养你。”
“那大可不必。”纪繁新眼也不抬:“我们家又不是没钱,我就是喜欢当个警察,不然您看我何至于受那谁的气……”
手机响了。
那谁的声音压抑,似有熊熊怒火。
“在哪?”
纪繁新实觉这不是什么好征兆,哽了一下:“我在外面约会呢,宝贝。”
“谁他妈是你宝贝。”魏砺吼道。
“立刻去复勘,窗门缝里甲基□□查不出来出来?”
“我也就看在你表哥的面子上才忍你到现在,别逼老子,懂?”
“……”
纪繁新挂断电话,略带抱歉的伸手道:“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有机会下次见。”
何清岚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实在不觉得下次还有机会,低声重复了一下才回握:“真的不考虑下吗?”
这话简直是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逼出来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有多不容易。
“我敬佩你的野心。”纪繁新拾起桌上定制的外套轻描淡写的转开目光:“只是吴多律师精明能干,你要一个和你姐相当的结婚对象,那个人我当不了。”
连夜排查毒品来源,披星赶月奔波了一晚上的魏孟二人还没来得及补觉就接到了案情有了新进展的消息,立马马不停蹄地赶回南城分局,推开门,迎上了众人惊诧地视线:
“孟……孟队?”
周昭眼角抽搐,害怕的往墙角退了一步,试图挡住桌上还没吃完的小笼包。
来送鉴定结果的高桢也很意外。虽然从景安那边得知了报案人是孟关詹这个消息,可听到是一回事,人找回了又是另一回事。
一个倾巢出动找了大半年的失踪人口,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又回来了的?关键的是,他们一点消息也没有。
孟关詹抱着双臂站在门外,冷冷道:“嫌疑人呢?”
还没做好准备迎接这场天雷,自觉好日子到头了的周昭的反应明显泄了气。
角落的纪繁新眼神抽搐,将头埋进了档案袋里,眼神写满了惹不起,赶紧躲。
昨晚就被派回来没接受过孟老师调教的小郭倒是接受良好,带着两人就去了审讯室。
一个年级二十出头,红色西装西装,画着妖艳的妆的男生在审讯室内酒还没醒。大概是也没想到为什么自己只是喝嗨了就被警察破门而入带进了公安局。所以神态上还依旧朦胧,双手喝着塑料杯里的茶叶,哎呦叫了好一会儿。
“你就是叶焕?”
“是的呀。”
“张剑脸上的伤是被你咬的?”
“他非要在我磕嗨的时候跟我shang_床,我能怎么办。”
“做什么的?”
“啊,你们不是因卖-yin抓我的吗?”叶焕脸颊微红。
刑警一一记录下来,又问:“最后一次见张剑是在什么时候?在哪见的?”
“当然是在chuang上。”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直白,直白的让隔着单面玻璃的孟关詹表情都露出了几分不自然,脖颈上的青筋都有点凸起。
魏砺看在眼里,声音压了些稀碎的笑:“许哥这审不出什么的,老孟,咱俩去吧。”
“你是暮色的酒保?”孟关詹推开铁门,声音冷淡。
叶焕仿佛僵了一下。但那只是刹那间的事,紧接着他又笑靥如花的反问:“你怎么知道的,要来找我喝酒吗?哥哥~”
他的声音比面对许哥更加甜腻,甚至比刚才还要更放荡:“这么好看的小哥哥要是和你shang-chuang赚的还是我,来找我的话不要你钱的哦,乖乖躺平随你艹的小哥哥~”
“身娇体软还易推倒。”叶焕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嘻嘻笑道。
“嘿!”魏砺一巴掌拍在桌上:“你知道这什么地吗,老实点。”
“叶焕,研究生,两年前因吸毒卖yin被b大劝退,本科学的是法学专业,曾任职于……”孟关詹开口报出了阳港特别有名的一家私企和一所全国有名的大学。
叶焕不解其意,孟关詹对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厚重的粉底掩盖了皮肤的溃烂,是过量吸食□□造成的痤疮和皱纹。至少三年了吧,中间应该断过,但显然没成功。”
叶焕明显顿了一下,笑容也淡了下去:“警官,你这样聊,我可就不喜欢你咯。”
尽管只是短短几秒就被插科打诨过去,但叶焕表情上微妙的变化没有瞒过魏、孟二人,两人对视一眼,魏砺道:
“最后一次见张剑在什么时候?”
“还要我再说一次嘛?”叶焕用两根指头抵在唇瓣前,“上次做-哎的时候。”
孟关詹说出了个时间:“27号。”
第一起案件发生的那晚。
叶焕用“这你怎么知道”的表目光瞅着他,声音戏谑:“警官你不会暗恋我吧,这你怎么知道的。”
“毒是他卖给你的?”孟关詹没解释。
“什么毒?”
“甲基□□,或者用你能听懂的话就是丧尸浴盐。”魏砺夹着烟的手指将照片贴着桌面推给叶焕:“在m国发生过若干起吸毒人员啃脸的事儿,所以这玩意又叫,丧尸药。”
叶焕看也没看一眼,吸了口气,缓缓向后靠着坐在椅背上。
“我没杀他。”
“这几天我一直忙着招待客人呢,被人上可是体力活啊,根本没力气杀人的,要我把那几位嫖客找出来作证吗?”
“我说小朋友。”魏砺实在忍不住道:“你怎么说曾经也是b大法学的高材生吧,能别这么粗吗?”
“那看是谁,要是你身边那位长发男不男女不女的警官我很有性-趣说话自然骚,对你,那真是一点欲望也没。”他哈哈笑道:“我们完全撞号了。”
魏砺一言难尽:“……”
“这是警察局,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你是出不去的。”孟关詹眼也没抬:“所以,别想着激怒我们。”
叶焕沉默了两秒,举手道:“我们一般是约在暮色旁边的酒店见,他睡完之后就会把东西给我。”
“之后去了哪?”
“暮色酒吧,那还有客人等我。”叶焕如是说道:“这jian-人就这么死了也真是便宜他了。他那晚还带着个人来蹭我的酒,臭不要脸。”
审讯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虽然这人大概率不是凶手,但魏砺还是象征性问道:“你之前做过变性手术吗?”
“什么玩意?”叶焕皱了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我虽然是个小o,那也是纯男的好吗?”
魏砺没来由想到那句“撞号”了,忍住全身力气才没吼出来,翻了个白眼。
“警官你什么表情啊,”叶焕哈哈笑道:“你不会想说自己是1吧。”
魏砺脸都黑了。
“咳咳。”
“你不会想说你俩是一对吧,你是1,这帅哥是0。”
站在单面玻璃镜前的周昭和小郭都突然僵住了一般,连呼吸声都停了一瞬。背后的冷汗都出来了,也不敢去看里面魏砺是个什么表情。
魏砺猛地起身:“这是警察局,请您正经一点,再说这些有的没的,老子……”
“魏砺!”孟关詹厉声说道:“坐下。”
叶焕坐在那,手搭在桌沿两侧,修长的食指交叉在一起,微微抬起下巴,脖颈扬起,露出一小段狰狞的青紫色被针扎过的痕迹。
“注意形象啊,警官先生。”他得逞般的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看样子,您身边那位可要不高兴了。”
审讯室里没人在说话,甚至连外面陪听的周、郭二人都屏声静气的坐在那,看着魏砺眉头深深拧成了个川字。
多年的师徒情让周昭几乎有了一瞬间的错乱。
怎么觉得师傅这是有点心虚呢?
这位从军区降职来南城做副支队,受了孟关詹多年调教,面对在穷凶极恶的犯人也很从容奸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好像被踩着尾巴的野狼,受到伤害和挑衅就嘶吼,想要猛冲上去把敌人撕碎。
再说孟老师,约莫是察觉到外面的视线,下意识投来探究性的眼神,便匆匆移开了。
这个冷漠的男人倒是没什么变化,好像也不在意这些。
孟关詹把笔录又翻了一页纸。
“张剑的货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