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彤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一双脉脉含情眼,她眨了眨雾蒙蒙的杏眼,莞尔一笑,伸出双臂圈住对方脖颈。
“你醒了?”坐在床边的莘安,温柔地笑了,深邃的眼睛似醉非醉。
欧阳彤吊着莘安脖颈,借力抬起头,准确无误地亲在他唇角。
“你这是考验我的定力?”莘安眼底飘过一抹宠溺的笑,忙把双手撑在床上,免得倒下去压着心上人。
欧阳彤眼里闪过一丝慧黠的笑,手上突然发力一拉,莘安猝不及防地倒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呼吸变得急促,望着映在莘安眸子里的自己,欧阳彤得意地勾起唇角:“考验你定力?这才是初级......”
莘安趁机吻下去,欧阳彤却扭头避开了,迅速收敛了脸上戏谑的笑容,轻声说:“拉我起来,有话要问你!”
被拉起后,她盘腿坐在床上,望着莘安,语气笃定:“昨晚……不是梦吧?!”语气和神态,大有——敢骗我,便如何如何的唬人架势。
莘安实话实说:“的确不是。”
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及早送胎灵宝贝去投胎才是正理儿,否则,这孩子有事没事地在地府呼唤母亲,芫儿就麻烦了!
昨晚南方一地突降暴雨,高速路上一座大桥坍塌,二十多辆汽车瞬间坠落桥下,当场死亡21人。
莘安与王华接引了亡灵,刚回到地府,便收到欧阳彤的求救讯息,立刻飞身赶来。
想起昨晚......那个纤弱的婴孩儿,欧阳彤眼底渐渐起了水雾,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那孩子呢?”她无法在莘安面前,坦然说出“我儿子”,就连“宝贝”这一称呼,一时也难以说出口。
“我让宝贝住你那间卧室了!”
就是自己先前“梦里”补课的那间房啊!
欧阳彤百感交集,默然垂下长长的羽睫,待心情稍稍平复,才抬眸凝视着莘安,轻声说:“我记得你曾说过,非命定的胎灵,只有得到......认领,才能见到判官,再次进入轮回。”
“母亲”二字,到了嘴边,又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毕竟是自己让大夫杀死了他,现在又怎能以“母亲”自居!
昨晚发生的事,欧阳彤的记忆戛然停在——莘安赶来,严词阻止茸茸用弹弓打她那一瞬,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你已经认领过了!”莘安说。
认领过了?
我怎么不知道?
欧阳彤疑惑地看着莘安。
莘安脱鞋坐上床,伸手把欧阳彤揽进怀里,语气轻柔地说:“你亲宝贝额头那一下,就是留给他的认领印记。我带宝贝进府城,守卫检查时,橙色印记还在他额头闪烁!”
橙色印记?
“昨晚我见......宝贝时,身上曾散发出橘黄色的光......”欧阳彤细细描述了昨晚发生的奇特现象。
莘安以脸颊摩挲着她柔顺的发丝,缓缓道:“每个人,不管生前还是死后,灵魂都会散发出某种颜色的光。心肠歹毒狠辣的人,会散发出黑色的光;心肠柔软温暖的人,会散发出粉色的光;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的人,则是蓝色的光......常人看不见那些光,只有灵力充沛的人才看得出来。”
“橙色是世上最温暖的颜色,跟你说的橘黄色大同小异,前者更明亮,后者更柔和。若相互牵挂的母子(女)相遇,身上便会发出橙色的光。”
欧阳彤黯然神伤,长叹道:“总是我害了他!”
莘安轻轻摇了摇怀里的人,想让她清醒一点:“已经是前世的事了,你就别用它再折磨自己了!”
“你应该往好处想,幸好是在抹去前世记忆之前,你们母子有缘相认,”莘安轻声喟叹,“否则,一旦你失去关于他的记忆,宝贝得不到母亲认领,就永远没有重新投胎的机会了!”
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便会魂飞魄散!
欧阳彤:“那......接下来呢?”
“让宝贝先住在我那儿,其他的事我来安排。”
欧阳彤:“宝......贝什么时候能去投胎?”
莘安沉吟片刻,回道:“这个难说。一般情况下,判官会根据每个灵魂前世的善恶和因果,断出下一世的投胎去向,就是投胎的时辰、再世父母和一生的穷富等等。”
这样啊!
欧阳彤陷入沉思。
人总是这样,既得陇复望蜀!
最早,她只想知道流产的胎儿是否有灵魂,若真是在地府的话,给他多多烧祭些冥币和衣物便满足了。
后来又想,若能见到那孩子,亲手抱抱他,亲亲他,当面对他说一声“宝贝,对不起!”,就再好不过了。
当这些愿望都实现了,她却又在心头渴望:若能亲眼看他投在一个好人家,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圆满!
可是,再过十个月便是下一个中元节了!
莘安见欧阳彤眉头紧蹙,一脸忧色,猜出她心中所虑,劝慰道:“有一种情况,宝贝能赶在明年中元节之前投胎!”
欧阳彤闻言,惊喜万分地望着莘安。
“世上有一种夫妻,命里原本无子,但他们长辈却因为曾经的善举,该有后代的,”莘安说,“可若长辈积的功德,不足以改变夫妻的无子命运,那个妻子便会怀空胎......”
“是假怀孕吗?”欧阳彤忙问。
假怀孕,是指婚后的女人久久不孕,心里极度渴望怀孕,出现了一些类似怀孕的症状,如停经、恶心、呕吐、腹部隆起等现象,但实际上并未真正怀上孩子。
前世,她也曾假怀孕过!
欧阳彤了解“假怀孕”的因由,莘安心知肚明,却在脸上没有显露出丝毫讶异神色,微微颔首道:“假怀孕期间,若夫妻二人行善积了德,判官便会为他们改命,临时安排灵魂去投胎!”
到那时,假怀孕就会变成真怀孕!
欧阳彤又开始担忧:“可没剩几个月了,能找到这样的夫妻吗?即便找到了,判官……会同意宝贝去做人家的孩子吗?”
莘安温柔地笑了:“肯定有!”
压在心上的大石头骤然灰飞烟灭,欧阳彤心里一下子轻松了。
挣脱莘安的怀抱,赤脚下床,走到落地窗前,快速扯开了窗帘,望着不远处,晨阳照耀在高楼外墙上的闪闪金光,开心地感慨:“哇,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忽然想起一件事,回身问莘安:“那个拿弹弓的女孩子,喜欢你是吧?”
莘安下床穿好鞋,走到欧阳彤身旁,认真说:“她叫茸茸,宝贝是她先认识的,她常从家里拿好吃的给宝贝......”
欧阳彤伸手按住莘安双唇,“我明白,她是为宝贝打抱不平!”
莘安拿开欧阳彤的手:“我只是把茸茸当妹妹看!”
欧阳彤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你不用解释,我不会吃醋!”若你真对她有情,又怎会处心积虑地与我相认?!
说完,伸出双臂揽住莘安的脖颈,踮起脚尖,与对方额头相抵,语气郑重地问:“说实话,跟我在一起,你会不会心有遗憾?”
莘安微微蹙眉,抱紧对方纤细的腰肢,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有遗憾?!”
“你心里念念不忘的萧芫,是个古代的少年,”欧阳彤说,“可我,是个现代的少女,我们的样貌、喜恶等各方面都大不相同!”
她用眼神儿阻止了莘安,不让他接话,继续说:“我现在,只是知道自己是九百多年前的萧芫,仅仅是知道而已,并没有萧芫当年那些真切的记忆和情感。”
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然后总结道:“理智和情感是脱节的!”
“你不是说过吗,”莘安看着欧阳彤说,“灵魂就像桂花酿一样,不管装在水晶壶里,还是陶瓷壶,玻璃壶、玉壶里,它都是桂花酿。我若喜欢它,不会在意装它的酒器是什么材质,什么形状。”
“是吗?”欧阳彤眨了眨眼,“我真这样说过?”
莘安举起左手,把虎口处的银色彼岸花伸到她眼前:“要不要给你重现一下当时情景,它已经全部记录下来了!”
“不要!”欧阳彤断然拒绝。
“你还说过,自己喜欢的酒,装在自己喜欢的酒器里,顶多算是锦上添花!”
“难得你记得一字不差!”欧阳彤挑了一下眉梢,悠然道,“我说过的话,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因为你说到我心坎上了!”莘安肃然说,“于我而言,身体就是你说的盛酒器,灵魂便如桂花酿,不管你是当年的萧芫,还是上一世的白云,又或是现在的欧阳彤,都是我心里思慕的芫儿!”
欧阳彤“噗嗤”一声笑了,用手指戳了下莘安额头,揶揄道:“恋爱脑!妥妥的男版王宝钏!”
莘安立刻吻上欧阳彤的双唇,辗转厮磨,直至她软在自己怀里才放开。
望着情潮已漫上眼角,双颊晕红的心上人,附在她耳边轻声问:“如果石少华这样做,你会安然接受吗?”
欧阳彤杏眼圆睁,含笑嗔道:“废话,怎么可能?!”
陡然反应过来,直接用头撞了莘安胸膛一下,不满道:“你闲着没事,成天跟踪我啊!”
莘安笑道:“中秋那晚,你不是教导我,要集霸道总裁、爹系男友和绝世暖男为一身的吗?既然是爹系,自然要时时刻刻地守在你身边了!”
欧阳彤顿时羞囧交加!
那晚喝的微醺,又以为是在梦里,言谈举止间自然是肆无忌惮,能说不能说的,一股脑地全都说了。
莘安却好似没看出她的窘态,继续煞有介事地说:“我准备去定制一大盒黄金花和宝石花......”
欧阳彤立刻仰头噙住了莘安的下唇,对方顿时哑火,欧阳彤得意地笑了。
免得你再说出“生一窝兔娃娃”,或别的令人难为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