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彻醒过来时,感觉两条手臂都很酸。
他这段时间因为去沈栀他们公司的缘故,确实有点‘疏于锻炼’了,但也不至于体力下滑成这样,他怀疑,之所以两臂会这么酸,可能是因为……
昨晚实在撑了太久的缘故。
侧首,一张睡颜印入眼帘。
傅明彻真是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现在躺在他身侧的人是谁。
随之而来的,还有昨晚的记忆开始回笼。
那些,纷繁的,庞杂的,光怪陆离的,但更多的还是……
五光十色般迷离的压抑喘息和有如擂鼓般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的心跳。
这些事情,无论哪件,单拎出来,都够现在的傅明彻觉得有些……面红耳赤的。
他重新看回身侧人,看着看着,忽然瞥见那抹秀气的眉宇间轻轻挣动了下。
安睡的人似乎正被梦魇所摄,睡得极不安稳。
傅明彻也不知出于何故,抬手,轻轻覆在了那秀气的眉宇间。
一下,又一下,他动作轻柔的,仿佛不会是自己所能做出的举动,直到那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傅明彻才撤下手来。
傅明彻半掀身上的被子,从床旁随意拿过一件睡衣披到身上。
床软的缘故,他一动,都怕睡在另侧的人会被惊醒,这直接导致了傅公子真是以前所未有的慢动作把自己挪了下来。
出卧室门前,傅明彻还专门回身看了眼仍躺在床上的人。
见他确实闭着眼睛,傅明彻这才悄默声地出去,半掩了门。
等他快速洗漱完,端着杯牛奶回来时,床上躺的那位,已经醒了过来。
傅明彻见他此刻正背对着门,坐在床侧。
傅明彻在门口迟疑了几秒,这才壮着胆子借由把门推开点发出的响动,缓步走到沈栀身侧。
他把那杯温热的牛奶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斟酌着问,“你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或者……”
傅明彻瞥了眼沈栀微颤的睫毛,除了头回发现这人眼睫毛竟然这么长外,也从那些细微的颤动间,把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到底咽了回去。
“或者,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如果他记忆没出现偏差的话,他记得俩人昨晚第二次做完后,他实在太累了,便没有抱着沈栀去卫生间清理。
好像就是用纸擦了一下吧,也或许连擦都……
他确实有点记不清了。
他知道那东西如果还留在体内的话,应该会感到不适。
沈栀不知道有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傅明彻也不清楚他是否已经感知到了身体中的异样,两人间静默了会儿,傅明彻才听沈栀道:“你能不能,先出去。”
“我想自己待会。”
傅明彻没立马动,他能听出沈栀话语中刻意的停顿。
那是人在盛怒时,借由极大精神力的压抑而表现出的克制。
也是沈栀自认,在面对这种情况时,自己所能保留的最大体面。
傅明彻应下来:“好。”
但他立马接道,“我就在外间,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
等不到沈栀哪怕一声‘嗯’。
傅明彻半退着,终是离开了这间卧室。
他说到做到,就在外间的沙发边,坐了下来,连沙发都坐得不实,大概是想如果沈栀唤他的话,就能立马起身吧。
沈栀在那屋也并没有待多久,毕竟昨晚就在这间屋内发生的一切,随着记忆复苏,他想起了更多。
傅明彻见他出来,已经穿戴整齐。
外套还是昨晚那件,内里的衣服,因为昨晚那场激烈的运动,早已破败不堪,他倒是早就准备了一套新的,提前放在沈栀那边的床头柜旁了。
既然沈栀没唤他,他那些衣服也都扔在了洗衣机中,他现在穿的,应该就是自己准备的那套。
沈栀从出了卧室门后,几乎是目不斜视地直接去往门口。
傅明彻在他手搭上门把时,立马从茶几上拽过车钥匙,道:
“我送你。”
沈栀没吭声,‘哒’的一声,门开。
傅明彻快走几步,赶在沈栀踏出门前,一把抓住了那扇半开的门。
玄关处本就狭窄,这一下的贴近,傅明彻能明显感觉到沈栀身上所散发出的一种类似……慌乱的感觉。
这是两人自接触以来,傅明彻从不曾在他身上感受过的,连那次两人被堵暗巷,他都不曾在沈栀身上体会过这种害怕的感觉。
无来由的,傅明彻心中就是一抽,但他仍是显得强硬般,又把刚才那句话,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我送你。”
沈栀能听出他话语中的坚持,沉默对峙几秒后,沈栀主动后退了一步,他道:
“那就辛苦小傅总给我当回司机了。”
傅明彻没接这句话,临走之前,从衣帽架上,扯了件风衣下来,不由分说地披到了沈栀肩头。
“今天风大。”
他说完这句,率先去往电梯口那边。
沈栀跟上,不过两人从进电梯到出来,中间始终隔着几步距离。
就连坐车也是,沈栀直接拉开的是后座的车门,这也正好符合他刚才所说的。
傅明彻开车之前,从车内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
沈栀靠在右边车窗,从上车开始,就闭上了眼。
傅明彻不知道他是还困,还是不太想……
不太想看见自己。
车辆上路。
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直到……
沈栀的手机传来振动,傅明彻见他缓缓掏出,看了眼屏幕,而后挂了。
傅明彻余光中又瞥见他似乎是点开了某个APP。
应该是转由微信沟通。
来电的不是别人,是周非,昨晚那场酒局,周非人都在被窝里了,还是挺担心沈栀的。
他早上一大早过来,发现沈栀不在,问了人事那个小姑娘,也说没收到沈经理的请假消息。
周非这才给他来了个电话。
沈栀在微信上回复,叫他不用担心,顺便帮他跟人事那小姑娘说一声,今天先暂时不过去了。
周非又问了声,真没事吧?
沈栀只发了个表情过去,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他能感知到前排那位在透过后视镜看他,但沈栀实在无暇再与他周旋,把手机揣回兜中,干脆重新闭着眼,继续他的眼不见为净。
傅明彻开车很稳,路上沈栀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颠簸。
他身体又累又困,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想自己多半已经睡着了。
到他们小区后,傅明彻没叫他,直接跟小区门口那小保安说了声,就开进他们小区里了。
到了沈栀家单元楼下,傅明彻还按上回沈栀跟他说的地方,把车停那了。
沈栀几乎在他停好车的同时,拉开车门。
但他临下车前,傅明彻还是出声道:“我送你上去吧。”
他刚才停车间隙,时刻观察着身后人动作,傅明彻明显看见沈栀拉开车门时,眉心一皱。
他猜想,可能是由于手上用力的缘故,也牵动到了身体的某处。
但沈栀很快就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傅明彻的这一问,沈栀就算听出他的意图,也绝对不会承他的情。
“经过昨晚的事,”沈栀声音冷冷的,“你觉得我还敢把你往家带吗?”
自正式工作以来,他很少能说出这么直接的话,完全没了平日里,做事留余地,日后好相见的游刃有余。
傅明彻难得让他堵的说不出话,而沈栀半秒没停留,直接推开车门,往单元口走去。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傅明彻的视线中。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按小傅总的性格,高低得砸砸方向盘。
傅明彻一来被沈栀这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搞得十分被动,本来经过昨晚那漫长一夜,他心情挺好的。
二来,傅明彻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了。
他起初……只是想给这个人一个教训,他竟然敢看着自己时,心里想的是别人。
他怎么敢的呢……他怎么敢的呢!
但现在……
沈栀回到家中,先背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儿。
没办法,他住这楼没电梯,刚才随着走动间产生的摩擦,一直让他感受到某种隐秘的疼痛。
觉得难堪的同时,心中更是充满了诸多情绪。
这些让人难以启口的痛,同时也在时刻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幕又一幕。
他其实醒来那会儿,就已经感受到了身体中的不适,黏腻所带来的存在感是那么的强。
让他十分想立马起身去冲个澡,但他最终却没有动身,因为他知道。
那不是他家。
沈栀缓了会,感觉好点后,他这才慢慢挪步到卫生间,忍着疼,给自己从里到外好好地清洗了一遍。
一场激烈□□,难免不会在身上留下诸多痕迹。
还好,随着水汽上涌,那些透过镜面印刻在他眼眸中的青紫,仿佛一点点被抹去。
沈栀冲了很久,直感到这雾气要把他整个人‘溺毙’时,这才裹着睡衣出来。
他坐回床边,尽管现在胃里很空,加上昨晚严重的体力透支,让他觉得十分饥饿,但他现在依然那么静静地坐着。
人一旦静下来,思想就容易冲撞。
沈栀闭了闭眼,想把这些想法统统赶走。
但直到他万分烦躁地使劲摇了摇头,都未能把那些片段在脑海中格式化。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头晕目眩,干脆一仰头,倒在了床上。
楼下,傅明彻的车一直停在那,人也坐在驾驶位中,没有挪动过。
因为是临时进出车辆,给他登记那小保安,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这车出来,便裹着军大衣凑上前。
他抬手敲了敲车窗。
傅明彻一下惊醒,半降下车窗,声音冷得像从冰窖中飘出来一样,
“什么事?”
小伙一愣,这才操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跟他道:“大哥,你这车得挪挪,不能占道。”
傅明彻闭了闭眼,关上车窗,一声不吭地开走了。
他想,经过昨晚的事,沈栀心中对他,该是有恨的吧。
昨晚……
想起昨晚的事,除了难堪外,沈栀也觉出了一丝恐慌。
尽管思绪依然很乱,昨晚的具体场景和两人间都做过些什么,已经很模糊了,但有些事……
他不会忘。
傅明彻压在他身上,在他奋力挣动时,忽然开口,齿间碾了个名字出来。
付奕航。
而他就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霎,所表现出的无法掩饰的情感波动,彻底激怒了眼前人。
傅明彻见他方才还清明怨愤的眸光,就因为这么一个轻飘飘的名字而瞬间起了涟漪。
真是气得他一下就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他近乎暴力地扯下沈栀领带,把他那双不住挣动的手,直接高举过头顶,绑了起来。
傅明彻抵着他唇边,恶意描摹着他唇形的弧度。
“沈栀,”轻轻呼出的烟气,缭绕在沈栀耳边,傅明彻问出口的话,没有一丝温度,
“那晚透过我的这双眼,你看到的人,究竟是谁?”
是自己,还是……还是别人。
沈栀咬着牙,不愿发出哪怕一丁点声音。
但他几乎是在下一刻就感受到了被刺穿的疼痛感,那是他从未经历过的疼痛,竟会如此之剧烈,难以忍受到让他一瞬就躬起了身,企图远离。
而钳在腰侧的手,紧得像是要把他扼死在原地,完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沈栀在这场近乎‘暴虐’的性|事中,几经沉浮,但他自始至终都很清楚,压在他身上动的人是谁,跟他做|爱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