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彻回到家,把沈栀落在后座的那件风衣随手挂在了门口的衣帽架上。
他进到卧室,看见了早上放在那的那杯牛奶。
傅明彻走过去,端起,温热牛奶早已凉透,也没有半分下去的痕迹。
他站在原地默了会,然后在早上沈栀坐过的那个地方,坐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傅明彻起身,拨了个电话出去。
不多会儿,保洁阿姨按响了门铃。
这位阿姨经常来给傅明彻家做清洁,对他家需要打扫的地方十分熟稔,但今天……
雇主告诉她,除了惯常打扫的那些地方外,也着重把卧室内打扫一下。
尤其是床单被罩这些。
阿姨经常在这个小区内接活,由于动作麻利,嘴巴特别紧,因此口碑十分好。
见到床上那些痕迹后,也十分了然于心地默默走过去,把床单被罩等换下。
期间未曾多过一句嘴,甚至哪怕多发出一个音节。
傅明彻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中,静静注视着阿姨走来走去,所做的这一切。
如今内心的那股燥热已经渐渐冷却下来,这让他也能好好回忆下昨晚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阿姨清扫到客厅时,把掉落在地上的一个东西捡了起来。
没过问傅明彻,而是直接把那个东西,放在了桌面上,就去忙别的了。
那个是烟盒,里面只抽出了一根,勉强算是包新烟吧,估计阿姨也是感受到了重量,才没有把这掉落在地毯上的玩意直接丢垃圾桶中。
但……
傅明彻俯身从桌面上摸过那盒烟,盯着看了几秒,他啧一声,直接一个抛物线,把这包近乎没抽的烟,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中。
他想起自己昨晚干的那件恶劣的事了。
当他把人箍在臂弯间不让动弹时,傅明彻还没有立马开弓。
沈栀盯着他的目光,让他意识到此刻他的眼中看到的人,只有自己。
傅明彻忽然就觉得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除了这种被迫对视的场景外,那刻的傅明彻就跟着了魔似的,希望在更多的场景中,沈栀满眼所见的人,只有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于是,他做了件事。
他抽过之前随手放在桌上的那盒烟,在沈栀的密切注视下,近乎表演作秀似的,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然后在他面前点燃。
烟味飘出的那一刻,他在沈栀眼中看到了震惊,怀疑,愤恨,等等多种情绪。
但就是没有哪种情绪能跟那晚的暗涌相提并论。
傅明彻心中一抽,近乎是下意识地,他猛吸了一口烟,在沈栀尤其惊疑的目光中,直接把那口烟渡到了他的嘴里。
“沈经理,”傅明彻恶意道:“我想经过今晚,你以后再闻到烟味,应该不光只能想起一个人吧。”
狠狠呛咳下,沈栀眼角被激出泪滴,傅明彻则俯身过去,伸出舌尖,一点一点地,把那些浸出的微咸液体全部卷入了唇舌之下。
而后,舌底裹缠着这些苦涩的果实,全都又一点一点地随着深吻,搅合到了沈栀的口中。
“记住它,”傅明彻道:“记住你现在的感受,记住是谁把烟渡到你嘴里的。”
“看着我,”傅明彻把他头板正,不叫他闭眼,随着身下动作,嘴里只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沈栀,看着我。”
“看着我!”
傅明彻余光瞥见,保洁阿姨抱着那堆撤下的床上用品,塞进了滚筒洗衣机中。
他这么个爱干净到有点洁癖的人,按理说,这样的床单和被罩,他是万不会再用第二次的。
但傅明彻没有阻止阿姨。
他指尖忽然有点痒,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始想念那流连于指尖的肌肤触感。
是那样的滑腻,那样的由冰润到一点一点的温热起来,最后,那火热的感觉,令他一时都很难分清,那份温度到底是两人间谁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亦或,两人皆有。
傅明彻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回过味来,也许沈栀之前跟他说的某些话,不全是真话。
不,他现在需要好好的,认真思索一下,由沈经理口中说出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还是……
还是在面对他时,沈栀说出口的话,都不能信。
傅明彻在开辟前进的道路上,走得是那样曲折,艰难。
艰涩的抵触感,让傅明彻的攻略步伐几经停摆,最后还是靠着把人扛进浴室,借由水的浸润而稍稍轻松一些。
出口的话,可以是骗人,伤人的利器,但身体的诚实却又往往无声昭示着某些隐秘的真相。
傅明彻感觉自己错判不了。
他把人抱上床,来的第二次,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
时间也比第一次要更加漫长。
可能是因为做过一次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直到此刻,他或许才真正地开始了对身下人的探索。
如果沈栀抵死否认的话,傅明彻心想,对于昨晚的事,以沈栀那性格,肯定不会对其间的任何事给予他任何正面回应,但这依旧不妨碍傅明彻自己体悟出来。
第二次明显地顺滑,就是最好的例证。
不管这身体的打开,究竟是由生理性的刺激所给出的自然反应,还是由心里的接纳所导致,都让傅明彻清楚地意识到一点。
他之前想的玩玩,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傅明彻不知道的是,他以为自己此举只是因为沈栀竟敢把他当做替身而激起的一场征服游戏。
但他昨晚明明是获胜方,却没有从中感到哪怕一丝喜悦。
现在的他或许还意识不到,在这场追逐游戏进行途中,他的角色卡已于悄然间发生了翻转。
过激的反派NPC也可以成为陪伴在主角身边,屠龙的骑士。
傅明彻很难印证这份变化,但他知道,他急需找个出口。
等保洁阿姨打扫完离开,傅明彻拨通了赵策的电话。
这会已近下午4点,没想到电话接通,那人声音还透着困乏,傅明彻蹙眉,“还没醒?”
赵策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傅明彻默了下,只道:“给你半个小时,来我酒吧。”
“每晚一分钟,多喝一瓶。”
“……”
对面默了两秒,再传来的声音忽然无比清晰。
“草,你丫疯了?”
傅明彻挂了电话。
徒留赵策在那边开始紧着穿裤子,边一个劲地骂骂咧咧。
赵策赶到的时候,傅明彻直接推了瓶酒过去。
赵策‘草’一声,“你踏马把一个破酒吧开在闹市区怪谁?”
“这地多堵车,你不清楚?”
他说着,手底下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把那瓶酒又往傅明彻面前推了推。
傅明彻抬眼,“要我直接灌你嘴里?”
推酒的动作一顿,赵策盯着他,梗着脖坚持了几秒,又自个默默把那瓶酒拿了回来。
摸了个起子,打开后,万般悲愤地一口闷了。
他‘哐’一声把空酒瓶砸在桌台上,问傅明彻,“这下行了吧。”
傅明彻不吭声,自己也重新起了瓶,跟着一口闷了。
赵策一愣,虽然傅明彻对外号称千杯不醉,赵策也知道他能喝,但却很少会见他这样喝。
借酒浇愁这种事,这人平时不是最瞧不起的么,今晚这是怎么了?
赵策纳闷完,见傅明彻放下空酒瓶,立马凑了过去,
“诶,什么情况?”
赵策盯着他又认真看了几秒,幽幽道,“你不对劲。”
傅明彻抬眼扫了他一下,那意思约莫是说来听听。
傅明彻虽然自己不愿承认,但他今晚之所以会把赵策约出来,究其本质,有点类似于找个懂行的人借鉴点经验。
他不擅长经营情事,而他身旁这位,显然已经在滚滚红尘中,杀他个不止七进七出了。
如此丰富的经验,在发小需要的时候,不得拿出来用用?
“感情上的?”赵策一针见血。
傅明彻还真愣了下。
他不吭声,但那表情,算是默认了。
赵策悠悠地吹了声口哨,音不高,倒是颇有点戏谑的意思。
换来傅明彻照着他小腿踢了一脚。
看来还真让他猜对了,赵策乐悠悠问,“谁啊,究竟是哪路大神,能有这通天的本事,让我们一贯性|冷淡的小傅总也能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起来?”
傅明彻掀了下眼皮,赵策赶紧佯装灌了口酒。
“要我说啊,”赵策意有所指道:“我就举个例子哈,你比如,就比如沈经理吧……”
赵策故意这样说完,余光时刻观察着傅明彻的面部表情。
果见他眉心一蹙。
赵策立马继续道:“就比如像沈经理这样的,一看就是吃软不吃硬,或是软硬都不吃的那种。”
“你要想对付,”赵策拍了下自己嘴巴,“啊不对,你要想俘获这种人的芳心呢,唯一的正解就是不能来硬的。”
“像什么霸,不是,像什么强人所难这种事呢,肯定是不能有的。”
赵·爱情博导·策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反正你只要坚守住了这条底线,我觉着,把沈经理那样的人物追到手里,也就是个早晚的事。”
赵策说完,还挺乐呵地看着傅明彻。
“至于具体用什么招,”赵策‘嗨’一声,“那都不是事儿,我告你,兄弟那攻略宝典中……诶,你干嘛去啊?”
傅明彻起身,压根没管身后人,径直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赵策看着他拐了过去,心道,原来是尿急啊。
可过了会儿,他正乐悠悠地在微信上同时跟好几个人撩骚撩得正欢时,有个年轻酒保过来,俯身压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赵策愣了下,而后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在离卫生间门口还有点距离的地方站定,看了会儿,然后啧一声,走了过去。
拍了下傅明彻肩头,赵策斟酌半天想着自己该说点啥,但狗嘴终是吐不出象牙。
“兄弟,”赵策叹一声,“你现在全身上下,除了这张脸外,其余部分看着,真的挺像个……变态的。”
傅老板杵在卫生间门口,透过那幅镜面,目光平等地扫过每一位经过卫生间的人。
有些人解完小手,正提着裤子,往水池台走来,冷不丁地,就从镜面中跟他对视上了。
如此几回后,终于有个大哥跟他对视一秒后,立马拉上了自己的裤链。
卧槽?大哥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这种事,本来想冲上去就是个干的,但……
这人看着实在不好惹。
大哥最后没办法,只好叫来了酒保,直言在他们男厕所里,发现了一个变态!
赵策拍拍他肩,到这会才算真正看出了他发小的异样。
挺担忧地问:“我说,你真没事吧?”
“到底怎么了?”赵策拍着胸脯,“跟哥说,不管什么事,哥都能罩着你!”
傅明彻不知想起什么,轻嗤了声,看起来像是在笑话自己。
也是,自己怎么会想着找赵策呢,毕竟他那晚把康乐是怎么接回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赵策自己都惹得一身骚,他跟这种人取个哪门子经呢?
而且他刚才说的踏马都是些什么玩意?
内心的不安被傅明彻无缝对接成了一种愤怒,一种对赵策口不择言,雷区蹦迪的深深愤怒。
傅明彻忍着揍人的冲动,挥挥手,把赵博导赶走了。
思虑再三后,到底点开微信聊天框,斟酌了半天,这才发出去三个字。
傅明彻:[还好么]
好消息是,没被拉黑。
坏消息是,石沉大海。
傅明彻等消息等到‘地老天荒’,终于在迷瞪瞪的破晓时分睡了过去。
他这一天一夜也实在太累了,等人再次醒来,已是晌午时分。
傅明彻踩着饭点去了公司,本来想着看能不能跟沈栀一道吃个午饭。
但他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