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吃过午饭，程砚驰帮忙收拾了餐桌，然后端着宋青黛给切的果盘去了魏眠栀卧室。
芝士正在咬着一件针织品，尖尖的牙齿死死咬住线头，活蹦乱跳地撒气泼来。
程砚驰箭步冲过去将猫扯开，指着鼻子数落它：“你平常在家咬就算了，来别人家怎么还乱咬呢，都是惯的你。”
“怎么了？”魏眠栀推门进来，听见程砚驰训斥的声音和芝士委屈的喵喵叫声。
猫腿还在空中徒劳地反抗。
程砚驰拎着猫，声音放软道歉：“抱歉啊，芝士把你的东西咬烂了。”
地上的针织花朵已经被咬的惨不忍睹。
“没事，我回头再织一个就是了。”魏眠栀扔进垃圾桶里，并不在意。
程砚驰倒是饶有兴趣地问：“这是你织的？”
魏眠栀颔首：“平常闲下来会织一些小东西。不是要讲题吗，快过来啊。”
说话间，她已经从书包里掏出英语试卷，摊在书桌上，拉开一把椅子，示意程砚驰过来坐。
程砚驰有些不情愿：“我自己回家搜题就行了。”
魏眠栀倒是不让步，坚决地把程砚驰拽到书桌前，让他坐下。
“我都已经想好给你讲哪套卷子了，我的辛苦不能白费。”
魏眠栀在某些方面是个犟种，程砚驰早有体会。
他也不想辜负魏眠栀的苦心，从她的笔袋里捡出一支按压黑笔，在白纸上摁了下，说：“行，魏老师，您想讲到什么时候就讲到什么时候。”
魏眠栀这才满意地坐下。
“不过……”程砚驰又故意停顿，用直白的眼神盯着魏眠栀。
“干什么。”魏眠栀只与他对视了一秒就移开了眼神，装作很忙的样子开始往翻书包。
她书包上那只白色针织小猫在程砚驰视线里晃啊晃，晃得他心痒痒。
“魏老师能不能给点奖励，有奖励才有动力听课学习啊。”
“你这人怎么还讨价还价呢。”魏眠栀嘟囔。
程砚驰伸出手拍了下小猫挂件，道：“给我也织个呗，魏老师。”
“你书包上都有挂件了。”
程砚驰书包上的暹罗猫挂件跟了他一年多了，是照着芝士的样子买的，一直没取下来过。齐朗一开始还打趣他一个大男生怎么书包上还挂着小女生才挂的挂件，后来被程砚驰揍两拳后再也不犯贱了。
“看腻了，换一个。”程砚驰歪了歪头，“行不行吗？心灵手巧的魏老师。”
“嗯，我会给你织的，你得先把这张试卷弄明白。”
刚刚程砚驰的语气让魏眠栀听出几分撒娇的意味，以至于自己的耳朵都酥的发麻。
他是不是故意的啊。
魏眠栀的手指无意识地卷起草稿纸的一角，直到程砚驰用笔杆戳了戳她的手。
“还不开课吗？”
魏眠栀松开手。
程砚驰正游刃有余地转着笔，修长的手指很是灵活。
“现在就开始。”
魏眠栀迅速低下头翻自己笔记。
还好。
头发挡住自己的耳朵了。
＊
魏眠栀根据他最近的小考成绩制定了一份计划表，第一项就是让程砚驰每天速记50个高考高频词汇，她晚上放学时会抽查。
程砚驰两眼一黑。
尽管他再不情不愿，但看见魏眠栀那张板正又严肃的脸时，他一句赖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并不是怕魏眠栀，他只是不想辜负她。
而且他承认英语确实薄弱。等过了暑假就高三了，总不能真让这破英语拖累自己。
七月，夏意正浓。
午后课间，齐朗抱着颗篮球挤到程砚驰身旁，看见他还在对着单词小本默念，手痒痒，犯了个贱给他把小本合上。
果不其然，招来一脚。
齐朗早有预料，熟练地歪身躲开，说：“我刚刚去老杨办公室拿没收的漫画，听见他们在说暑假补课的事儿，还有什么火箭班班平行班，难道开了学又要分班？”
程砚驰倒不以为然，犯懒打了个打哈欠：“这不是正常操作，高一到高三，总共分三回班，等毕业了说不定还能收获三张毕业照。”
“那倒是。”齐朗把球随意往后一抛，正进墙角的篮球篓里，发出哐当一声，把从后门进来的凌珂怡和魏眠栀吓了一跳。
“齐朗你要死啊，把我和眠栀吓得魂都差点飞了。”
程砚驰循声往后看，凌珂怡牵着魏眠栀的手正往这边走。
“驰哥，再看眼珠子就黏人家身上了。”齐朗撞了下程砚驰的肩膀，毫不避讳地笑道。
程砚驰让他滚。
齐朗权当程砚驰破防了。
魏眠栀坐回座位，扭过头问程砚驰单词记的怎么样了。
程砚驰没骨头似的趴在课桌上，胳膊撑着脑袋。
“今晚我有点事儿，就别提问了呗。”
魏眠栀想问什么事，但又憋回去了。
他的私事自己也不好过问。
“好。”魏眠栀答应，准备转回去拿下节课要用的课本。
程砚驰没想到魏眠栀会答应的如此干脆，也不问问自己要去干吗。
他伸手，指尖勾住魏眠栀的马尾辫尖尖，力道不轻不重地甩了下她的马尾。
柔顺的马尾在空中荡漾，空气中飘浮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魏眠栀皱眉，无语地看他，眼神里写着：你发什么神经。
程砚驰闷笑了声，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假咳，扶住魏眠栀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把她的身子往回扭。
“真不是故意的，要上课了，快扭回去。”
魏眠栀：“鬼才信你。”
……
八点半晚自习结束，魏眠栀照旧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前桌贺榆倒是把练习册一股脑地塞进书包，对她说了声拜拜后像风一样飘走了。
“眠栀眠栀！”凌珂怡抓着书包朝她奔来。
“怎么了？”
魏眠栀早就习惯了凌珂怡风风火火的性格。
“这周五是你生日呀？”凌珂怡问。
魏眠栀不太注意日期，只知道今天是周三。她看了看晚上的电子表，发现这周五是7月16号，是她十七岁生日。
其实宋青黛和为魏谭安并没有为她正式地庆祝过几次生日，通常都是口头地说声生日快乐，再发个小红包就完事了。所以魏眠栀并不觉得生日这天有多么重要。
“是哦，我都忘记了。”
“生日怎么能忘记呢？这是你成年前的最后一个生日了！等周五放学，叫上莹莹，我们一起去搓一顿好的！”
凌珂怡揽住魏眠栀的脖颈，亲昵地贴了贴她的脸颊。
凌珂怡和魏眠栀相反，她很重视每年的生日，她父母也会为她准备生日蛋糕，也会为她做一大桌子她喜欢吃的饭菜。
魏眠栀被凌珂怡的热情所感染，唇角也止不住上扬。
“好，谢谢你珂怡。”
“谢什么，生分了啊。”
跟凌珂怡在教学楼下分别，魏眠栀独自往校门口走去。
两侧的路灯将她背后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水泥地上。
魏眠栀忽然觉得身边空落落的。
昨天程砚驰还和她一块放学，嘴上说她“书包重的像是里面装了砖头，怪不得不长个”，手却帮她拎书包，今天就变成她自己走了。
一定是想让他帮自己背书包了。
魏眠栀这样想，脚尖踢走面前的小石子。
校门口人头攒动。
魏眠栀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刚想解锁，视线却定在了某个很熟悉的身影上。
魏眠栀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什么时候练就了在人群中一眼锁定程砚驰的本事。
就像现在，人群如潮水般流动，明明大家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可她还是一眼就发现那个与众不同的他。
程砚驰站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单肩背包，手揣在裤兜里，手机放在嘴边，应该是在发语音。
过了一会儿，林暮觉和一个魏眠栀眼生的男生出现在程砚驰身边。
林暮觉穿着吊带连衣裙，长到脚踝的裙摆温柔地飞舞。枣红色的波浪卷发长至腰间，耳边夹着一枚亮晶晶的发卡。
她身边的男生穿着白色的校服，魏眠栀认不出是哪所学校的。
三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林暮觉抬手重重地拍了下程砚驰的肩膀，后者呲牙咧嘴的，是魏眠栀从未见过的表情。
并未发现魏眠栀就站在不远处的程砚驰拍开林暮觉的手，佯装嫌弃地抖了抖肩膀，忽然觉得后脖颈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了下。
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转而对林暮觉说：“少动手动脚的，你今晚最好是有重大事件找我。”
林暮觉笑嘻嘻地说：“那倒没有，就想让你和明霁陪我来吃晚饭。”
程砚驰：“神经病。”
“你的时间很宝贵吗？哦对，毕竟是高三生了，时间就是金钱。”
明霁：“你就别惹他了。”
程砚驰翻了个白眼，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对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一个女生朋友过生日，你会送她什么。”
林暮觉和明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无中生友。”
程砚驰：……
林暮觉心下了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我懂了。你知道人家喜欢什么吗？比如衣服？饰品？”
程砚驰竟生出几分挫败感：“不知道。”
“你完了，你连人家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你能拿下吗？”
林暮觉本以为程砚驰开窍了，没想到他还是个木头脑袋。
程砚驰倒是捉住了林暮觉话中的重点，却没反驳。
他思考了片刻，灵光一现，打了个响指。
“她喜欢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