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驻东京公使普罗斯珀-龙萨（Prosper Ronsard）很早就立下了成为远东外交官的志向。他的目标是一步步实现的。首先是摩洛哥，现在对他来说，摩洛哥只是一个遥远的记忆，那里有黄沙和白色的方块房子，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排棕榈树，很有戏剧性。然后是开罗，令人陶醉的开罗！他在开罗的生活经历，足以让老人舔舔嘴唇。撇开其他不谈，他在开罗旅馆窗边的一棵火焰树就会深深地烙在他的记忆中。然后是法属暹罗、通昆、长崎，最后是东京。

    朗夏尔的血管里现在流淌着东方的热血，就像本地人一样；但欧洲政治家敏锐、精于计算、善于质疑的判断力使他的大脑始终保持冷静。在东京，他发现过去所有的东方诡计都是无用的废话。这里没有低等的东方人可以恫吓、威胁或哄骗。从汤金到长崎，他跨越的不仅仅是黄海；他航行了三个世纪，在绿色的悬崖上登陆。在日本，这里的人有着和他一样明确的理由，而且他们的方法往往被证明更为有效。在出使东京期间，他很快就意识到，他的雄心壮志已经完全实现了。在这里，他需要经过长期学徒训练的每一种能力；有时，他意识到这些能力都不够用，这是他智慧的一部分。从阿尔及尔到通金之间的 "神秘的亚洲"，确实是辉煌而愉快的，但从外交的角度来看，只是一条在中央车站（东京）驶来的阴暗的地铁。

    东方的魅力固然强大，却无法让巴黎人割舍对故乡的热爱。他经常访问法国。他常说，常住巴黎的人永远无法领略巴黎的真正魅力，这一点很有说服力。总是住在那里，支付账单，遭遇挫折，在药箱和医生的乏善可陈的陪伴下忍受病痛，就像在后廊的饮水机里放着取之不尽的自己最爱的佳酿。朗夏尔具有真正的感性主义者萃取味道的天赋。

    在这些家访中，他受到了朋友和俱乐部伙伴的热烈追捧，也受到了时尚女性中聪明人的追捧。在后一类女性中，寡居的奥尔加-勒博公主最为耀眼。

    经常有传言说，他的下一次东方之行将因这位女士的陪伴而变得更加美好，但每次传言都掩盖了她的面容。

    公主还是个女学生时就已经结婚了。皮埃尔是她唯一的孩子，在婚后一年内出生。在他十岁之前，他的父亲加斯东-勒博（Gaston Le Beau）死于意外。诽谤者称其为自杀，并暗示公主是自杀的原因。然而，没有什么比公主的丧礼更体面、更合乎礼仪了。

    当她慢慢回到时尚界时，皮埃尔被送往英国接受教育。对于母亲日渐消瘦的青春来说，一个茁壮成长的男孩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假期里，奥尔加公主很少催促他回家，她更喜欢去英国（一个她厌恶的国家）看望他，有时也会和他一起到欧洲一些不常去的地方小游一番。

    他在英国的一所大学里取得了非常出色的成绩，她又温柔地劝他通过旅行来提高自己的思想境界，并暗示她更希望他从事外交工作。在她说话的时候，她想到了朗萨尔，但无疑她有理由不提他。直到这位年轻人在美国居住了一年，他自己选择了东京作为他开启外交之路的地方，这位亲密的家庭朋友的力量才被激发出来。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奥尔加公主在信中把这个名字告诉了她的儿子。皮埃尔很快就写了信，但托德夫妇匆匆离去，他决心与他们和由纪一起出海，即使写了信，也没有时间给他一个长长的、深思熟虑的答复。

    朗夏伯爵的座右铭是 "不写信，也不毁信"，在与同□□往时，他或多或少都会严格遵守这个座右铭。他知道这位年轻人很快就会出现，于是便平静地等待着。在公务生活中，法国公使的头衔当然是 "先生 "这个简单的共和派头衔。他的朋友们则允许并喜欢用老贵族的 "伯爵 "称谓。让皮埃尔担任第二、第三或第四个秘书职位本是轻而易举的事。然而，隆萨伯爵明智地决定，在让皮埃尔加入公使馆的单身同志行列之前，先判断一下他的品行。这座方方正正的白色宅邸坐落在一座封建时代遗留下来的围墙环绕的大名花园之中，在伯爵的长期任职期间，这里从未有过女性的身影。高级狂欢、舞会和国宴在这里举行得很多，但出现在这些场合的女人都是被邀请的客人或雇来的艺妓。男主人的单身癖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以至于他坚持要求下属们也保持类似的单身状态。

    朗夏伯爵是音乐和艺术的业余爱好者，也是美学的专业爱好者，尤其是他的朋友和同乡布格罗所展现的美。他最喜欢的作家是杜德，最喜欢的奢侈品是美食。此外，他还是一位训练有素的政治家和精明的外交家。

    皮埃尔一到东京，就有人劝他把公使馆作为临时住所。他的第一个问题当然是任命。隆萨伯爵给予了回避的答复。由于情况依然如此，皮埃尔觉得，出于体面，他必须停止催促此事。几天过去了，伯爵在其他事情上如此宽容、慈父般坦率，在皮埃尔的希望问题上却继续避而不谈，年轻人不能不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位长者不愿作出决定是有他个人的原因的。

    皮埃尔对此并不十分在意。对夕树的焦虑让他思绪万千。他不止一次地想向隆萨伯爵倾诉，想征求他的意见，但每次都被一些事情挡住了。托德夫人

    托德夫人，在这种压力下，是他永远的同情者。关德琳对他很好，但他很清楚，关德琳对他的恋情一直持保留态度。法国公使馆的工作时间宽松，没有任何限制，非常适合男孩现在不安分的脾气。

    哈加内王子宴会后的第二天早晨，他被一种沉重和压抑的感觉惊醒，而这种感觉是萨克雷无法完全解释的。

    一点一滴的回忆开始刺痛他，就像留在皮肤下的刺痛点。现在，他从由纪惨白的脸上看到了十二小时前被他故意忽略的抗议。关德琳的眼睛再次闪烁着愤怒的警告。主人的极度殷勤、画像中神的模糊残影、无数个小杯子，这些在当时看来无关紧要的东西，在他屈辱的回忆中一一浮现。

    "关德琳是对的。这一切都是一个考验，而我，像往常一样，扮演了一个冲动的傻瓜！"他痛苦地想。

    到达早餐室时，他惊喜地发现主人还在用餐。一堆已拆封和未拆封的信件表明了延误的原因。皮埃尔的盘子里有几封盖着外国邮戳的信。

    年轻人进门时，朗夏尔按了一下电钮，发出四声短促而奇特的响声。几秒钟后，一个仆人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咖啡和食物出现了。

    "战争中心有什么消息，阁下？"皮埃尔敷衍地问道。

    "天哪，战争肯定要爆发了！虽然我们的朋友俄国人假装不相信，但我们已经箭在弦上。栗野将放弃圣

    彼得堡。我仍然抱有一丝希望日本人会有共同的智慧并撤退"

    "如果栗野离开，那么这里的俄国公使也必须撤走。我昨天听说他也做了准备"

    "每一步都可能是佯攻。外交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佯攻"。说到这里，他肉麻地耸了耸肩。"但是，我的年轻朋友，我们的猜测不会改变事态的发展。正如日本人所说，'Shi-ka-ta ga nai'，翻译过来就是'没有出路'的意思。说说你自己吧你脸色苍白。是不是觉得东京的生活太艰苦了？"

    说话的人躺在皮椅上，又点燃了一支香烟，这是他自早餐后抽的第八支香烟，并向他的同伴投去询问的目光。皮埃尔正盯着冒烟的煤火。他几乎没有听到朗萨的最后一句话。然而，他突然觉得，这是个征求他一直渴望的意见的好机会。

    "昨晚，我参加了哈加内亲王为新到任的美国公使托德先生的家人举行的日本宴会，宴会很隆重，但规模不大。

    朗萨表现出了明显的兴趣。"啊，王子！坐在日本帝国心脏的老□□。还住在他的私人别墅里！您真幸运，先生。"

    皮埃尔点了点头。

    "你还说是家事我听说有位托德小姐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和这位迷人的小姐......"

    皮埃尔做了个手势。"不，"他说，"不是她，虽然她的魅力毋庸置疑。多奇先生和我因为是托德一行人的船友，所以也在其中。昂达小姐和她的父亲也在场。昂达小姐与我们同船。她在华盛顿接受教育我在那里认识她的。

    "啊，"另一个人若有所思地喃喃说道。"关于昂达小姐美貌的传闻已经传开了。他们会考虑让她与某个幸运的异教徒正式结婚，在他自己的土地上获得荣耀。

    塞拉！"

    "她不会嫁给日本人，"皮埃尔迅速说道。他感觉到了朗萨德上扬的目光，但没有迎上去。他的心跳得更快了。这是他在一座狭窄得无法转弯的桥上迈出的大胆的第一步。

    "啊，"朗萨再次喃喃自语。

    "是的，"皮埃尔重复道，"她不会嫁给日本人。我我我有资格知道"

    "也许她已经订婚了？"

    "是的"

    "不是和日本人？"

    没有

    "我猜是和一个美国人你说她在那个国家接受过教育  受过教育  而且是在美国这想法太可笑了

    "也不是嫁给美国人，阁下。而是一个法国人。"

    "啊，"朗萨说。他能在这细小而富有弹性的声音中表达出如此丰富的表情，真是令人惊叹。显然，这次的语调远不能让听众感到愉悦。皮埃尔的蓝眼睛闪了闪，又暗了暗。他第一次坚定地注视着他的同伴，说道："阁下，她已经许配给我了。我可以接受您的祝贺吗？

    他的眼神是一种挑战。朗萨用一只肥手捂住嘴，然后问道："征得她家人的同意了吗？"

    "还没有。我们是在华盛顿订婚的，就在启航前不久，而且是在她的密友托德夫妇完全知情并同意的情况下订婚的。至于日本父亲的同意，我们已经计划好了，希望一到日本就立即得到他的同意。"

    朗夏尔细长的眉毛弯弯的，直到他稀疏灰白的头发根部。

    "你们已经到了--两个星期了，是吗？你还没有收获吗？"

    "皮埃尔垂头丧气地说："我一上岸就出了问题。"我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冒犯了她称之为父母的那个可怕的形象。我还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他把我们分开了，甚至不让她写解释。托德夫妇只见过她一次，只知道她父亲反对她的事实。在昨晚的宴会上，我们俩似乎都在进行间谍活动--事实上，我们都是被解剖的对象。我对这一切的不幸感到困惑，阁下，因为我爱这个女孩。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得到她的承诺，现在我只能依靠她的忠诚了。

    朗萨伯爵吸了一口烟，然后炫耀地在空中翻了翻烟灰。烟灰在落到地上之前就溶解了，变成了一缕模糊的灰色虚无。"这就是日本人对这种承诺的看法！在日本，真正的耶和华是家庭的综合意志。在法国不也是这样吗，先生？

    如果您真的想和这块象牙结婚，而且--请原谅--如此苛刻的枷锁似乎完全没有必要，您应该劝说您的爱人成为基督徒，并且在美国时就完成基督徒的婚姻。在这个开明的时代即使是日本人也不敢破坏这样的结合"

    "她已经是基督徒了，"皮埃尔说。皮埃尔说："我用受尽折磨的灵魂恳求她嫁给美国人。就连托德夫人也建议这样做，但雪子不听。她说，她必须等待家人的同意。"

    "小姐说得很对，"朗萨严肃地说。皮埃尔没有立即回答，伯爵继续他的话题："孩子，日本家庭就像一张大网，或者一个小太阳系。在这中间，作为中心太阳或爬行动物的是父亲。在他身后，是他父亲的神秘和力量，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还有他父亲的父亲，一直追溯到天野占武的幻想时代。在他的周围，像行星或苍蝇一样，点缀着孩子、妻子、祖父母、叔伯、姑姑、表兄弟姐妹、家里的仆人和他们的关系、家里的猫、家里的狗、家里的鬼魂、牧师、占卜师、医生--天哪，直到在家门石下鸣叫的蟋蟀。在婚姻问题上，必须咨询所有这些人。新娘不过是网中的一只小虫子，或者是属于遥远世界的一颗非常小的卫星。"

    "这很有意义，阁下，"皮埃尔抗议道，"但我不打算给它。考虑一下我的处境吧。我还年轻，疯狂地爱着，又感到绝望。我像父亲一样求助于您。

    "父亲？"伯爵附和道，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圣母玛利亚！这是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名字。你想怎么样？"

    "你在这里住了很久，对这个国家很熟悉。帮我赢得我唯一能爱的女人吧。"

    "合法婚姻？要我帮你把自己封闭在爱情的铁丝网里吗？"

    "对我和昂达小姐来说，不可能有别的想法。"皮埃尔生硬地说。

    朗萨伯爵耸了耸肩。"你真是个怪人。我在你这个年纪时也是如此。我向你保证，这种情绪在这里是浪费。日本人自己更喜欢宽松的方式。他们非常正确地憎恨这种混合婚姻，尤其是合法的混合婚姻。

    这个男人的声音是如此柔和、亲切、自制，皮埃尔不禁有些惊奇，又转过头去看他的脸。部长用最友好的微笑和微微的点头回应了他的目光。然后，他谦虚地垂下了眼帘，似乎在给这位相面学家一切机会。

    这张脸即使在童年时期也一定是苍老的--苍老、精明、自负。不健康的肥胖使他的身体显得不稳固，主要表现在脸颊上，下垂成松松垮垮的眼袋，拉出长长的皱纹。他的额头非常窄，额头上的头发向下长成一个深深的尖，和稀疏的头发一样灰白。事实上，整张脸都是灰色的；嘴唇下突出的一个音符强调了它的单调，湿润、天鹅绒般圆润，就像腐烂的树皮上长出的猩红色真菌。

    "坦率地说，我的孩子，"部长喃喃地说，眼皮仍然耷拉着，"你对昂达小姐的嗜好我早就知道了。一艘船就是一个巨大的社会流言浮动实验室。只要触碰陆地，就会细菌横飞。我的随员穆昆先生偶然目睹了你和昂达老爹的会面。他看到了你的拒绝 以及你的未婚妻被无情绑架的样子我们--也就是穆金和我--甚至大胆地猜测了一些可能性，为了法国的利益，一些外交上的可能性，这些可能性可能潜伏在你和迷人的昂达小姐的持续--呃--友谊中。在历史的每一根新枝的轴心，先生，都有一个女人的爱。"

    "我--我相信我没有清楚地理解阁下的意思，"皮埃尔说道，他一边说，一边压制着一大堆不怀好意的直觉。

    伯爵无奈地微微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微微转过身来，用一只白皙的手轻轻地敲打着他那堆已经拆开的信件。"其中有几份文件显示，某位年轻的勒博先生被任命为法国驻东京公使馆的官员。老圣西尔公爵就是其中之一的作者。"

    "皮埃尔说："公爵先生是我的曾叔父，也是我的朋友。

    "你会意识到，我有责任了解这样一位申请人的才能" "这样一位备受推崇的年轻人的才能" "尤其是在我国与日本的关系略显......神经质的时候"

    "我以前没有担任过公职但我相信我能为法国做点什么"

    "啊，这正是问题的关键！"伯爵说，他比以往表现得更加急切。"为法国服务，这就是我们关心的全部。诚然，你没有受过任何训练；但你已经拥有了一件武器，老于世故的外交官们可能会为之哭泣。正如你所猜测的，我指的是你与昂达小姐的友谊，她是昂达哲祖的女儿，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哈加内亲王殿下的监护人。

    皮埃尔转眼间就站了起来。烟灰从他马甲的褶皱里滚落下来。他把一根刚点燃的烟管扔进火里。

    "您，先生，"他开始说，明显地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您，先生，您经验丰富，而我无知；您冷静，而我急躁，也许我应该礼貌地倾听您想说的话，但我认为我不可能这样做。我爱这个女孩，就像一个男人爱他想娶为妻的女人一样。在我上学的英国，我学到了关于婚姻的神圣和责任的观念，也许比巴黎的观念更严格。这个女孩是雪中送炭。没有比这更牢固的纽带 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圣礼 来保证我的忠诚你看，我听不进去。"

    年轻人说话时，伯爵定定地望着炉火。

    他的脸像树叶一样毫无表情。皮埃尔激动地走来走去，最后回到壁炉边，站住了。伯爵慢慢地开口了。

    "我把心里话说出来，对法国和对您都好得多；然而，由于您无知而急躁，您不能像您说的那样，以得体的矜持倾听。年轻人就是这样。

    这位长者深沉的忧伤将皮埃尔高涨的愤怒一扫而空。他现在看起来非常苍老，蜷缩在大椅子上，双手摊开，掌心向外，对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皮埃尔把自己扔在了附近的一张卧榻上。"请原谅我的粗鲁。我会听的，先生，尽管你的话很尖刻。你是我母亲最重要的朋友 仅凭这一点我就应该尊敬你请说吧

    再次提到 "母亲 "这个词时，龙萨的眼中闪过了同样好奇的神色。他叹了一口气，把自己收拾得更端正了，然后用司法官的口吻问皮埃尔："先生，请允许我问一下，如果昂达家族认定你们一定会被击退，您和昂达小姐，或者您的朋友托德一家，有没有想过任何合乎逻辑的结论？"

    皮埃尔把头垂到了双手上。"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想过，除了私奔，而现在私奔是不可能的。"

    "你为她考虑过强迫婚姻的可能性吗？"

    "和日本人？是的，天哪，我什么时候没想过！不，先生，我没有想过--我不会想的；她宁愿接受死亡，也不愿违背她对我的誓言。我有她的话，她的断发卡......"

    "一个威胁性的工具...... "朗萨插话道。

    "您觉得可能吗，阁下？"

    "什么，强迫婚姻？"朗萨断断续续地说着，看了看皮埃尔，然后仿佛出于同情，移开了目光。

    "皮埃尔用发白的嘴唇喃喃自语道："不要让它无法忍受。

    "隆萨说："我什么也没说。"你已经开启了灾难的列车，我只能描绘可能的退路。是的，我真的相信，她家的下一步行动将是把她嫁给某个有资格的求婚者--很可能是个老头子，一个足以牵制你和那姑娘的人。某个老色鬼，或者像老哈加内本人那样的穿着生铁衣服的战神"。

    皮埃尔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的嘴蠕动着张开，却说不出话来。老外交官的声音就像被切割过的天鹅绒，编织在钢线上。

    "你--你--不--放过--"皮埃尔终于喘不过气来。

    如果说朗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表情。现在，他抬起一只镶满珠宝的手，按住、捏住、摩挲着凸出嘴唇上湿润温暖的垫子。他低垂的眼睑下，一双锐利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缩成一团的同伴。这种刺痛让皮埃尔重新振作起来。"是的，"另一个人继续说，好像皮埃尔已经说过了，"在这种方便的婚姻中，个人感情是被搁置一边的。然而，穿着象牙和珍珠的波提切利却从未体会过热恋的快乐，这是多么令人遗憾，多么不可能！机会总是有的。作为日本官员的妻子，昂达小姐可能会证明她对法国是无价之宝--无价之宝！"

    皮埃尔这次慢慢地站了起来。两只纤纤玉手紧紧抓住桌沿。有那么一瞬间，他闭上了眼睛，生怕那张讥讽而性感的面孔会引诱他年轻的手臂发出刺痛的一击。"够了，"他说，"我错了，我以为我可以听下去。请阁下见谅--"

    朗萨做了一个友好的手势。当皮埃尔从房间里消失时，他狡黠地自嘲一笑。他自鸣得意。他的目标是正确的。毒箭已经就位，虽然皮埃尔可能会折断或拔出毒箭，但伤口会溃烂。

    在他早上写的信中，有一封被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这封信的色调和形状都很新潮。它散发着巴黎和阴谋的气息。

    信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写的："不要把这封信告诉我那任性的孩子，为了我，不要让他陷入严重的纠葛。你会明白，我不反对一时的愚蠢，但不要让日本婚姻的手铐铐住他。天哪，想想孙子吧！看在过去的份上，你的，奥尔加-勒博"。伯爵又通读了一遍，若有所思地用红唇蹭了蹭，最后感伤地叹了口气，把信放在了炭火上。

    他低下头，开始做梦。一开始，他梦见巴黎，只有巴黎，梦见巴黎的街道、美女、剧院和夜总会。离开巴黎这么久，真是虚度年华！然而，在东方，他得到了补偿。在他看来，外交是赌博的最高形式；生活本身就是一张旋转的轮盘赌桌。

    对于一个血管里流淌着浪漫、诗意和激情，脑袋里装着头脑的人来说，外交是唯一的职业。皮埃尔是奥尔加-布雷肯多尔夫的孩子，他适合从事外交工作，如果一开始他不束缚自己的双手的话。他不能结婚，更不能娶一个有名望的日本姑娘。让这个女孩爱他，然后把她送给另一个人。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被偷窃的国家文件、在婚房中赢得的秘密第二天早上却被送往法国的情景、日本人对神秘的计划背叛的懊恼，这些都用麻木的手指抚摸着他。啊，又年轻又美丽了，就像皮埃尔一样！他的眼睛多么像俄罗斯母亲！难怪日本姑娘会喜欢他！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他。

    "请进奥黛！"

    穆昆像被追赶似的冲了进来，门没关。在离隆萨几英尺远的地方，他站住了，激动得浑身发抖。

    "嗯，怎么了？说吧，伙计。你像猿猴一样喋喋不休，面无表情。"

    穆金挥舞着一张印有日文的小方格纸。"额外的！

    战争他们说东乡开火了！"

    隆萨俯身抢过那张纸。他很懂日语。

    "战争多哥今早开火了三艘俄国船被击沉圣母玛利亚！"

    电话铃疯狂地响了起来。穆金侧身去接

    "阁下，俄国公使"

    "别挂电话"隆萨站了起来穆金仍然喋喋不休。现在他的话滔滔不绝。他沉醉于这一刻的伟大

    "开炮了，阁下！日本这个侏儒，在没有进一步挑衅的情况下，竟敢向帝国俄国开火！"

    隆萨用一种蔑视的目光看着说话的人。"没错，先生，据我所知，日本这个侏儒已经开始击沉俄罗斯帝国了。"

    穆金盯着说话的人看了一会儿，想从这突如其来的话中找到线索。也许，他自己也看到了一个奇特的机会。他鞠了一躬，低声笑了笑，背对着门喊道："已经开始--击沉帝国俄罗斯了！□□！"他快步走了出去

    朗萨安静地站在电话机旁。电话像被刺穿的螃蟹一样嘶嘶冒泡。他慢慢地拿起听筒，眼睛仍然盯着门。

    "我现在知道了，"他喃喃地说，"我早就怀疑了。在这片灰色小屋的荒漠中，莫昆有一个日本妻子。正是她的嘴唇通过他说出了那句'□□'。我想皮埃尔很快也会这样的。你好我是朗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