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在尾田家的日子是紧张的,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则是神经忍耐力的极限。在与由纪上演了最后一场闹剧后,哲城立即离开了家。由纪有意在他身后叫住他,抗议她在开战第一天对他的承诺并不是无限期的。她向前走去,话音刚落,他就用一种令人厌恶的眼神和手势看着她,她畏缩了一下,让他走了。现在看着她的根本不是她的父亲,而是暂时占据昂达身体的某个愤怒的战争之灵。
战争战争!战争!街道为之激动。麻雀在鸣叫。金利来的车轮嘎嘎作响。在这种民族激情的燃烧下,所有的激情都更加炽烈,其中包括哲祖对他唯一孩子的愤怒。在解读男人的激烈情绪方面,伊里亚比由纪自己更缺乏经验,她无法告诉由纪,这种激情的爆发会因为自己的夸张而越早熄灭。由纪呻吟着,闭上了火辣辣的眼睛,不去想父亲总是生气、母亲总是颤抖的未来。
第二天一早,读完哈加内的信后,昂达家的女人们惊讶地发现,她们的家仆队伍悄无声息地增加了两个面无表情、自称园丁的中年男子。从他们对报童叮当作响的铃声所播报的所有 "战争特辑 "的阅读,从他们对无害灌木的零星且往往是毁灭性的攻击,人们可能会怀疑他们自称的技艺。哲丈不屑于解释,他只下了一道命令:在厨房用餐时,要给他们适当的食物,并给予他们自己专门雇来的仆人应有的礼遇。伊里亚没有心思,也没有好奇心去询问。那天,她一直在走来走去,沉默、胆怯地抗议着服从。由纪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母亲被要求不要理她。她也明白了所谓的 "园丁 "的含义,转过头来,用缓慢而轻蔑的目光看着父亲,父亲拒绝与她对视。
在这种情况下,年轻人很少意识到当权者的痛苦,而在青春期的孩子眼里,他们乐于传递悲伤。由纪深信,这个奇怪的变异父亲陶醉于他的残忍。她强装镇定,主要是希望减少他所谓的乐趣。母亲的白脸则是另一回事。她尽量少看母亲的脸。老苏苏梅和玛鲁也渐渐对主人的精灵痴迷起来。他们窥视的面孔和明亮的眼睛很快就收回来了,这让她很生气。
在这个多事之秋的夜晚,在这个灰暗的白天,没有任何希望,也没有任何解决问题的想法。哲约大概是去向他的王子转达他憎恨的信息了。由纪下定决心要再给皮埃尔捎个信,清楚而全面地说明她遇到的新困难。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父亲已经安排好不再寄出或收到任何信件。园丁和苏祖梅会注意这一点的。有时,她会胡思乱想,想要逃走,怂恿皮埃尔用中世纪的浪漫方式把她救出来,然后把她带到托德家或某个基督教传教士那里,在那里他们可以结婚,这样就可以远离哈加内和她父亲了。但是,这能让她摆脱自己的悔恨吗?那她该如何调和她最美好的信念,即通过与皮埃尔的结合,她可以使法国和日本的友谊更加密切?这从一开始就是暴行,是无政府主义。然而,必须做些什么,至少在她拒绝哈加内的求婚后,让她暂时摆脱父亲的厌恶。也许,皮埃尔本人能帮上忙,或者关德琳能帮上忙,只要她能见到关德琳。"关德琳!"她向着没有阳光、空旷的天空伸出双臂,大声呼唤着她朋友的名字。
不管心灵感应是事实,还是某些哲学家的小把戏,也不管东方的□□是否比我们的振动更微妙,可以肯定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关德琳在异国的床上从匆忙的梦中惊醒,她躺在床上,瞪大眼睛,一种突如其来的忧虑重重地压在她身上。战争的刺激可能也刺激了美国人的感官。关德琳的思绪第一百次回到了那场奇怪而难忘的宴会。它的意义现在变得更加尖锐和险恶。在那里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些无形但非常真实的事情,一些决定性的、致命的事情,其影响将首先在由纪身上显现出来。关德琳与生俱来就具有父亲对性格的直觉判断力。那天晚上,她从哲祖闷闷不乐的脸上读出了对外国人的憎恨,但并没有因此而不喜欢他。哈加内让她感到困惑,但她注意到他的目光是多么深邃,一会儿盯着由纪,一会儿盯着皮埃尔。他们都不希望由纪成为皮埃尔的妻子,关德琳也不希望这样。女孩对自己的厌恶感好奇地笑了笑。由纪嫁给一个外国人似乎不太合适,即使是像皮埃尔-勒博这样魅力十足、美得不道德的外国人。
"她自言自语道:"我想我以前的很多化身一定是个日本人。"由纪说是这样,她应该知道。但是--"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用两只闪闪发光的翅膀拉出了她未束的黄色长发。"这一次,命运肯定把我的东方灵魂放在了一个误导人的躯壳里!"现在,她正在穿衣服,站在公使馆南面阳光明媚的窗前,站在她那漂亮的银质梳妆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