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能不无聊吗?阿依慕木然地看着顾清河穿着嫁衣被八抬轿子扛进了王府。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四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阿依慕就这么看着那台轿子抬进了王府,从那之后顾清河从小姐变成了夫人。万般热闹之下唯独阿依慕自己站着的地方陷入了无边的寂静。

    就像是那年的大雪,封住了万物,堵住了声音,停止了时间。她再也跑不动了,栽在雪地里却忽然不觉得冷了,雪地像柔软的床褥将她拥入怀中,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吾拉木!别睡!吾拉木!”有人从马上跳下来,簌簌踩着雪到了自己的身边。一张巨大的毛绒斗篷将她包裹“别睡,你醒醒,你看看我!吾拉木!”

    等再睁眼,她已经坐在了一个营帐中,不远处是散发着热源的炭盆还有散发着香味的烤羊腿……她又饿又渴,刚想伸手往出爬,就被握住了手“小心。”

    她的眼前撞进一双清澈的黑瞳,轻声道“喝点水,一会儿先吃点粥。不着急。”

    捧着温热的水杯听着营帐中的人交谈,她得知了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人叫顾清河。她随父兄的军队一块来扫平因寒冬带来的边疆的骚乱。她的中原话不好,磕磕巴巴地只能跟她说明白一件事:“我、不叫吾拉木……我叫、我叫阿依慕。”

    “阿依慕。”她的嗓音好听,没有故意压低嗓子假装威严,是那种自然又大方的洪亮“是个好名字,人也好看,好险救活了,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交差了。”

    阿依慕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男人就冲进了营帐,找寻了一圈后立刻跪倒在她的床边,边哭边说道“吾拉木啊!我的女儿!你还活着!”男人枯槁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你就当我死了吧。”阿依慕从男人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连连缩到了床角“我、我不知道吾拉木是谁,我不知道,我叫阿依慕,我、我不认识你。”

    “什么意思,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你的阿耶啊!”男人气得眼冒绿光,急得要爬到床上去抓她,顾清河大声一喝“诶!干嘛呢!在我帐里呢!”

    男人被吓得退回床前,他搓着手走到顾清河面前“顾娘子,你看小女估计是吓坏了,她、她这样实在是不合礼数,你等我带回去好好教教这丫头规矩……”

    “吓坏了?”顾清河眯着眼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你真是她阿耶?”

    “我保证是。”男人马上就要起势,被顾清河打断“发誓就不必了,那既然是吓坏了,那就在我帐里再休养几日,你先回去吧。”

    “可是、这……”

    “在我这里还害怕不安全吗?”顾清河只是歪了歪脑袋,两边的士兵便上前一步已示威压。

    “这……”见形式不对,男人才咽了咽口水说自己一会儿还有事先退下。

    顾清河并没有继续做什么,而是命人把粥和药放在了她的身边后继续看起了兵法,边看还边在桌岸上写写画画记录着什么。她似乎是对其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只有眼前的问题才足以让她花费心思和精力去注意。

    眼前翻着账本写画的身影逐渐重叠,可是却不一样了。

    一股无聊透顶的气息席卷而来,像在酒局上听中原男人聊宏图大业一样无聊。

    “你要是无聊你就回你的草原去,何故抢别人的丈夫?”顾清河说出这个话的时候更像是恨铁不成钢,又或者是遇上了完全无法理解的问题,好学地向先生求教“让我的难堪?让我成为所有人的笑柄?还是你也喜欢仲良?”

    “我没有。”

    “你总得图点什么吧?”顾清河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我……”仅凭本性做事的女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情急之下只能反咬“那你又为什么要成亲?你从来不是喜欢坐着看一天账本的人,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成为一个合格的,仲良的妻子。”顾清河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那我就讨厌仲良的妻子,我讨厌你。”阿依慕莫名地眼眶蓄满了泪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怎么又吵架了?”露陌探了个脑袋进来。

    “有事就说。”顾清河没有理会这其中的插曲,手上的动作不停。

    “哦,是密探传回来的关于这半年来王爷的行踪和碰面的人以及谈论的话题,简报刚刚呈上,你现在看还是……”露陌晃了晃手中的竹筒。这只密探是顾清河一手培养的,未出嫁前就是她专属的密探队伍了,放在从前他们能在各地收集情报,为她带来无往不利的胜利,现在却是用在了每天跟踪自己的丈夫,偷听他最近聊的什么话题上。露陌倒觉得没什么,毕竟有风险的活儿都不干了,每月拿的俸禄还是那么多,谁不羡慕啊。

    “拿来看看吧。”顾清河终于放下了笔,抬起头去接这份简报。

    “露陌,让管城子立刻去查清楚这个叫余落晚的是什么来头。今日用晚膳前我就要看到。”

    “管城子说了,说你看到简报以后就会立刻让她去查这个余落晚,所以……”露陌从身后又拿出一份简报“她顺手就做了。”

    余落晚,一个从山村因寻亲来到京城的一个小丫头。她的生平平得跟路过王府门口的任何一个平民,不,比那还要平淡的一个普通人。一路上以卖糖葫芦为生。一个月前陈默康就因为在她的摊前买了一串糖葫芦,从那之后每天都会去买一串糖葫芦,甚至发展到后面还带她女扮男装出入公堂学堂……

    “管城子说这个女孩似乎是脑子有点问题,她每天都把‘人人平等’什么‘新时代没有奴隶’这种话挂在嘴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是因为这个王爷才把她带在身边……”露陌复述着今早管城子有气无力的评价“还听她说什么‘小说’‘穿书’‘吸通’什么的,有时候还会一个人自说自话,看起来脑子就不正常,长得倒是蛮好看的,其他倒是没什么了。”

    难道陈默康喜欢脑子不正常的人?顾清河皱着眉头发问“她一直都这么疯癫吗?”

    “好像不是,好像就是到了京城才开始叨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露陌掰了掰指头说道“啊,还有件事是管城子让我着重说的。”

    “快说。”顾清河一记眼刀。

    “这个余落晚似乎两日前就进了淑贵妃娘娘的院里做女官了,引荐的人就是我们的四王爷。明日的赏花会就是她办的。”露陌娓娓道来,眼见顾清河的拳头攥了起来,她忍不住心里有点小小的期待。

    可惜,想看顾清河借着怒气舞一套枪法的如意算盘落了空。顾清河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淡淡地来了一句“这才新婚多久,就要纳妾了?”

    “这……”露陌看了看了看阿依慕离开的方向暗暗腹诽……也是您说要纳阿依慕的,纳谁不是纳呢……

    “也就是说明日的赏花宴这个余落晚也会在咯?”顾清河的拳头放开看着发白的手掌逐渐回红才说道“看来确实是是祸躲不过啊。”

    “大娘子不必担心,大娘子哪一点比不上那个余落晚?要我说,明日就是堂堂正正的去了肯定不落下风。”露陌不带一点感情的像是应付工作一般应和。

    “你怎么是这个语气?”察觉到不对劲的顾清河飞了手边一个小墨块正好击中露陌的额头。

    “啊呜……”露陌捂着脑袋蹲下“疼……”

    “你还知道疼?当时练枪的时候枪托打脑袋的时候怎么不喊疼?”

    “您也知道我们这么久没有练枪了……”露陌小声,但也落到了顾清河的耳边。露陌小心翼翼地去看顾清河的表情,后者却撇开了脸看向砸到地上的墨块。

    “明天的衣服……”露陌捡起了墨块走到了她的桌边。

    “随便选吧,我也没几条裙子不是。”顾清河轻声。她确实没有几身裙子,几乎都是适合活动的裤装。一个赏花宴而已,又不是需要什么运动的场合……至少顾清河是这么想的。

    “什么事这么吵?”顾清河听到外面的声音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王爷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用得着这么吵……”

    “来找你了。”露陌丢下一句话立刻消失得没了踪迹。

    当年打仗都不跑呢……顾清河擦了擦手刚抬头就看见了陈默康跨过门槛进了来,坐到了红木的太师椅上。顾清河给人倒了杯茶,坐到了他身边。两人就这么坐着也不说话。

    陈默康几乎把茶都喝完了,直到自己的杯子里再倒不出一口茶后他才缓缓开口“你明天要去母妃那里?”

    “嗯。”顾清河点点头“不知夫君有何吩咐?”

    听见“夫君”二字的陈默康宛如触电一般缩到一边打了个寒战“吩咐称不上,就是来告诉你,表现好一点,别丢人现眼。礼仪还有什么不会的,别不懂装懂,多问问母妃身后的女官,让人多教教你。”

    “我会给你丢人?”顾清河拿起手边的茶壶,但却只添了自己的茶水“为什么?”

    “为什么?”陈默康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茶杯,里面却没有被添一滴水,他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手指把茶杯弹到和顾清河的杯子相撞,叮咣一声,两个茶杯都被撞成了碎片,淡黄的茶汤撒了一桌,那头的男人手撑着下巴,语气带着轻蔑“你从小待的地方学的规矩和我们的不一样,你那套在这用不上。”

    “这套茶盏……”顾清河看了眼陈默康,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看不清他的脸,所以她只能将视线收回到了这两只被打碎的茶盏上“很贵的……”

    “这种东西仓库里多的是,重新拿一套摆上就是了。”陈默康有点不耐烦“反正明天不要丢脸。”丢下这句话后,人拂袖离去。

    “大娘子,我替你找工匠修复吧。”露陌等人走远了以后赶忙进来把碎片收到了一个锦盒里。

    “嗯。”顾清河点点头“记住,找最好的师傅,修好看点。”

    “是。”

    陈默康啊……顾清河默默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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