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棂时，白昭昭发现课桌上多了一盒牛奶。玻璃瓶上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在木质桌面洇出深色的痕迹。她抬头对上萧晚似笑非笑的眼睛，他今天将黑发随意扎在脑后，露出耳垂上那枚暗沉的黑曜石耳钉。

    "喝掉。"他指尖轻叩桌面，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过期了可别怪我。"

    教室里弥漫着油墨味的试卷被风扇掀起边角。白昭昭余光瞥见萧晚正在草稿纸上涂画，铅笔摩擦纸面的沙沙声像某种昆虫在啃噬叶片。她假装捡橡皮俯身去看，纸面上密密麻麻全是扭曲的线条，隐约能辨认出是五个缠绕在一起的人形，最中间那个脖颈被红线勒出深紫的淤痕。

    课间操的广播响起时，萧晚突然拽住她手腕。他掌心温度低得不似活人，像块沁凉的玉石。

    "留下。"他说，手指不着痕迹地摩挲着她跳动的脉搏。阳光穿透他薄薄的眼皮，映出底下青色的血管。

    白昭昭挣开他的手，却在起身时碰落了那本素描簿。纸张散落一地，每张都画着同一个少女的睡颜，从各个角度、各个时段，有些甚至明显是透过窗户偷拍的视角。

    ——

    午休时分的图书馆安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响。白昭昭在最后一排书架间发现一本蒙尘的毕业纪念册。她掸去封面厚厚的灰尘，内页黏连着几张被撕碎又重新拼合的照片。萧晚穿着白色衬衫站在樱花树下，身旁空出半个人的位置，像是原本站着谁被硬生生裁掉了。照片背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永远在一起"，而就在这行字下方，覆盖着新鲜的血指印。

    体育课的哨声刺破午后沉闷的空气。白昭昭谎称头晕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她鬼使神差地拉开萧晚的课桌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锈迹斑斑的怀表。表盘玻璃裂成蛛网状，时针永远停在三点四十七分。当她触碰表盖的瞬间，耳边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炸开在颅骨内侧。有个女生在哭喊着救命，而背景音里夹杂着萧晚轻柔的哼唱声。

    放学铃响起时，阴云已经吞没了最后一缕夕阳。白昭昭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十倍。走廊灯管突然开始频闪，在明灭的光线里，她看见萧晚倚在门框上，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

    "要送你吗？"他晃了晃手中的黑伞，伞骨末端挂着个小小的银铃，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白昭昭摇头后退，却撞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课桌。萧晚突然逼近，带着雨水的气息将她困在双臂之间。

    "真遗憾。"他叹息着将伞柄塞进她手里。指尖相触的瞬间，白昭昭看见他校服袖口下蜿蜒的疤痕，像条丑陋的蜈蚣，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肘部。

    那晚白昭昭的梦里全是滴答的水声。她站在空旷的游泳池底部，仰头看见萧晚蹲在池边，黑发垂落像柔软的帘幕。他朝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沾血的臼齿。

    "别怕。"他说。水面突然漫过她的口鼻。

    白昭昭惊醒时发现枕边湿了一大片，而窗外，夜雨正轻轻敲打着玻璃，那节奏像极了谁在耐心地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