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刺得白昭昭睁不开眼。她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手指下意识抓紧了胸前的衣料，布料下心脏正疯狂地撞击着肋骨。

    "醒了？"

    萧晚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几分戏谑。白昭昭转头，看见他正懒洋洋地靠在档案柜上，手里把玩着那把熟悉的美工刀。刀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干净得没有一丝血迹。

    "你......"白昭昭的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那些人......"

    "都在家好好躺着呢。"萧晚歪着头，黑曜石耳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月圆之夜，他们可不敢出门。"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毕竟做了亏心事。"

    白昭昭这才意识到，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幕——林嘉文倒在血泊中，陈默被解剖，周媛在广播里的惨叫——全都是萧晚给她编织的梦境。一股怒火从心底窜上来，她抓起手边的档案袋就朝萧晚扔去。

    档案袋穿过他的身体，啪地落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

    "你不是人！"白昭昭咬牙切齿地说。

    萧晚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狭小的档案室里回荡，震得灯泡微微晃动。"你现在才发现？"他笑得前仰后合，黑色高领毛衣的领口滑落，露出锁骨上狰狞的疤痕，"我还以为好学生更聪明一点呢。"

    白昭昭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她直视着萧晚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活人的光彩，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为什么要杀人？"

    "杀人？"萧晚的笑容消失了，他向前一步，身体在灯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我可没杀他们。"他指了指散落一地的档案，"那些都是他们对我做过的事。林嘉文确实用美工刀捅过我，就在生物实验室；陈默把我绑在解剖台上，用手术刀划开我的皮肤，就因为我拒绝帮他们作弊；周媛......"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周媛最喜欢听人求饶的声音。"

    白昭昭的胃部一阵绞痛。她想起梦境中那些血腥的画面，原来都是萧晚亲身经历过的折磨。

    "我需要你帮我调查当年的真相。"萧晚突然抓住她的手，冰冷的触感让白昭昭打了个寒颤，"把那些烂人做的事情公之于众。"

    白昭昭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不行，"她摇头，"我已经转了三次学了,我不能再惹事了......"

    萧晚的手突然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扯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疤——烟头烫的、刀割的、甚至还有被化学药剂腐蚀的痕迹。

    白昭昭的视线模糊了。那些伤疤在灯光下泛着狰狞的光泽，每一道都在无声地控诉着当年的暴行。她想起自己转学前也被同学孤立过，因为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而被当成怪胎。但和萧晚经历的相比，那些委屈简直不值一提。

    "我......"她的声音哽咽了，"我帮你。"

    萧晚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他松开手，后退一步，歪着头打量她："为什么改变主意？"

    白昭昭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是唯一能帮你的人。"她抬起头，直视萧晚的眼睛，"我不能坐视不管。"

    档案室里突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萧晚的表情变得复杂，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白昭昭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有个条件。"白昭昭突然说。

    萧晚挑眉："说说看。"

    "我从小就有通灵的异能。"白昭昭咬了咬下唇，"因为这样，经常有厉鬼来纠缠我。"她指了指自己眼下淡淡的黑眼圈，"我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萧晚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黑暗中突然点燃的烛火。"你想让我帮你驱鬼？"

    白昭昭点点头："作为交换。"

    萧晚突然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少了往日的讥讽，多了几分真实的愉悦。"成交。"他伸出手，"合作愉快，搭档。"

    白昭昭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就在他们肌肤相触的瞬间，档案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一阵阴风从门缝中钻入，吹散了地上的文件。

    "看来我们有客人了。"萧晚眯起眼睛，看向白昭昭身后，"你的'老朋友'来得真快。"

    白昭昭猛地转身，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正从墙角缓缓浮现。那是个没有五官的女人，长发像活物一样蠕动着，身上散发着腐臭的气味。这是纠缠她最久的一个厉鬼，每晚都会出现在她的噩梦里。

    "救......"白昭昭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萧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走到她前面。"看好了，"他头也不回地说，"这才是驱鬼的正确方式。"

    他的身体突然散发出淡淡的蓝光，黑曜石耳钉变得像夜空一样深邃。那个女鬼发出刺耳的尖叫，长发疯狂舞动，却在接触到蓝光的瞬间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滚。"萧晚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女鬼扭曲着，发出不甘的嘶吼，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档案室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白昭昭急促的呼吸声。

    "这就......结束了？"她难以置信地问。

    萧晚转过身，蓝光已经消失了，他又变回了那个苍白阴郁的少年。"初级厉鬼而已。"他耸耸肩，"不过现在有我在,他们不敢再来了。"

    白昭昭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多少年了，她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仿佛压在肩上的重担突然被卸下了。她看着萧晚，这个既是幽灵又是搭档的奇怪存在，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了。

    "谢谢。"

    萧晚愣了一下，随即别过脸去，耳尖却微微泛红。"别急着道谢，"他嘟囔着，"我们还有五个混蛋要对付呢。"

    白昭昭弯腰捡起地上的档案，一张张整理好。"从谁开始？"

    "林嘉文。"萧晚的声音冷了下来，"他现在是个贪污的领导，办公室里应该还藏着当年的证据。"

    白昭昭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萧晚，你的□□......"

    "在后山的游泳池底下。"萧晚平静地说，"当年他们把我推下楼后，怕事情败露，连夜把尸体扔进了正在施工的游泳池，第二天就直接灌了水泥。"他指了指自己的耳钉，"这是唯一没被埋掉的东西。"

    白昭昭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们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她轻声说，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萧晚看着她，眼神柔和了下来。"走吧，"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天快亮了。"

    白昭昭跟上他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档案室。走廊尽头，第一缕晨光正透过窗户洒进来，为萧晚半透明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白昭昭突然觉得，这个曾经让她恐惧的幽灵，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温暖。

    "萧晚，"她小声问，"等一切结束后，你的灵魂会消散吗？"

    萧晚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晨光中，他的笑容干净而明亮，像个普通的少年。

    "谁知道呢，"他轻声说，"也许到时候，我会舍不得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