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银针般刺入夜色，白昭昭站在家门前的水洼里，盯着鞋尖上晕开的雨渍。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才打开门——这是父亲当警察时养成的习惯。

    "昭昭？"父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砂锅沸腾的咕嘟声，"吃饭了。"

    白昭昭把湿透的伞插进玄关的陶罐，罐底积着浅浅的血水。自从能看见那些东西后，她总会在雨天带回来些奇怪的痕迹。

    餐桌上摆着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但酱汁的颜色让她想起档案室里那些泛黄的血迹。筷子在米饭上戳出几个小坑，父亲突然按住她的手背——那里有一圈淡淡的淤青，是萧晚今早抓出来的痕迹。

    "学校有人欺负你？"父亲的拇指摩挲着那道伤痕，虎口处的老茧刮得她皮肤发疼。灯光下，他眼角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秘密。

    白昭昭的喉咙发紧。她想起父亲书桌抽屉里那把用油布包着的警枪，想起半夜客厅里压低声音的电话，想起他总在清明节独自去后山呆上一整天。

    "爸，"她放下筷子，瓷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你知道萧晚吗？"

    砂锅突然发出刺耳的爆裂声。父亲的手僵在半空，油渍在袖口洇开一片深色痕迹。挂在墙上的老式挂钟开始疯狂倒转，分针划过表盘发出齿轮卡死的呻吟。

    "你从哪听到这个名字的？"父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白昭昭直视着父亲骤然收缩的瞳孔："他现在就坐在你旁边。"

    餐桌上的灯光突然剧烈闪烁起来。父亲身后的影子扭曲着膨胀，渐渐凝成萧晚的模样。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正绕着父亲警服领带上那枚褪色的警徽打转。

    "告诉他，"萧晚的嘴唇几乎贴上父亲的耳廓，"当年法医报告第三页被撕掉的内容，我都记得。"

    白昭昭复述完这句话，父亲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墙上的警察合影突然"啪"地掉在地上，玻璃裂纹正好劈开他年轻时的面容。

    "上楼去。"父亲的声音在发抖，"现在。"

    阁楼的小窗正对着学校后山。白昭昭跪坐在窗边，看着雨幕中那个被铁丝网围起来的游泳池。水面漂浮着几片腐烂的樱花，在月光下泛着尸骨般的磷光。

    门轴转动的声音轻得像声叹息。父亲端着姜茶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地下室陈年档案的霉味。他在她身边坐下时，白昭昭闻到了硝烟与血混合的气息——那是他藏在厨房暗格里的案件卷宗的味道。

    "2019年9月15日，"父亲盯着自己掌心的枪茧，"接警电话说是学生失足坠楼。"他的小指不自然地抽搐着，那是当年被警车车门夹碎骨头留下的后遗症，"但尸体不见了。"

    白昭昭的呼吸凝滞了。萧晚的身影在窗玻璃上渐渐清晰，他正用指尖在雾气上画出一个五芒星图案。

    "尸检报告显示，"父亲的声音越来越低，"死者生前遭受过持续虐待，左手指甲全部脱落，右耳鼓膜穿孔......"他突然抓住女儿的肩膀，"离这件事远点！当年结案后，专案组三个人突发心脏病，两个车祸身亡......"

    窗外炸响一道惊雷。白昭昭看见萧晚的嘴角咧开到不可思议的弧度，黑曜石耳钉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爸，"她轻轻握住父亲颤抖的手，"你能拿到当年的档案吗？"

    父亲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墙上母亲遗像的相框突然裂开一道细缝，照片里温柔微笑的女人眼角渗出黑色的水渍。

    "明天......"父亲抹了把脸，掌心里有血，"我去找老陈。"

    ——

    晨雾像裹尸布般笼罩着校门。白昭昭刚踏进校园，就被一股蛮力拽进樱花林的阴影里。萧晚的指甲深深陷进她手腕，在昨晚的淤青上又添新伤。

    "你父亲比我想的有种。"他歪着头，晨光穿透他的身体，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纹，"当年只有他坚持要做二次尸检。"

    白昭昭突然想起父亲右肋那道蜈蚣似的疤痕——"切菜时不小心划的"，他总这么说。

    "我们的调查主要在晚上进行。"萧晚的指尖在她眉心一点，刺骨的寒意瞬间流遍全身，"白天你要装成普通学生。"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尤其是离那个新来的实习老师远点。"

    白昭昭想起陈默镜片后蛇一般的眼神，胃部一阵绞痛。她刚要开口，远处传来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林小满推着车站在路口，车篮里放着熟悉的饼干盒。

    "昭昭！"她挥着手跑来，马尾辫在阳光下跳跃得像条金鱼，"我给你带了新烤的——"

    饼干盒突然从她手中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后重重砸在树干上。

    “啊……好疼”林小满重重摔在地上,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萧晚正一脸嫌弃的看着倒下地上的女孩。

    “你干什么！”白昭昭永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轻声怒斥。

    萧晚发出低沉的笑声，黑雾从他脚下蔓延开来。

    他在白昭昭耳边轻语，"她书包夹层里的录音笔，正在把对话实时传送到教务主任电脑上。"

    白昭昭愣住了,她不敢想象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一直在算计着自己。

    "游戏开始了。"萧晚的身影在阳光下渐渐淡去，唯有声音如附骨之疽般缠绕在白昭昭耳畔。

    上课铃刺破凝固的空气。林小满撒腿就跑,白昭昭弯腰捡起那盒摔碎的饼干，在夹层里发现一张字条："泳池今晚换水"。字迹和父亲昨晚写的菜单一模一样。

    教学楼投下巨大的阴影，像张开的兽口将她吞没。走廊的监控摄像头齐刷刷转向她，红色指示灯如血滴般闪烁。白昭昭摸向口袋里的护身符，发现檀木珠子不知何时已经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