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院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白昭昭蹲在围墙外的灌木丛里,父亲给的监听器紧贴在手心,金属外壳已经被汗水浸湿。萧晚的身影在她身旁忽明忽暗,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记住,"他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你只需要拍到林烨进出的画面,其余的交给我。"
白昭昭点点头,校服口袋里藏着父亲的老式警用相机——那是他当年被开除时唯一带出来的东西。相机散发着淡淡的枪油味,让她想起无数个深夜,父亲在暗房里冲洗那些"不该存在"的照片。
医学院后门的保安正在打瞌睡。萧晚飘过去,黑雾从门缝渗入,几秒后电子锁发出轻微的"咔嗒"声。白昭昭贴着墙壁前进,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某种肉类腐败的甜腻,让她胃部一阵抽搐。
"停。"萧晚突然拽住她的衣领。拐角处传来脚步声,林烨的白大褂下摆从墙边掠过,手里提着个银色金属箱。箱体上的温度计显示-196℃,白雾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
白昭昭举起相机,快门声被萧晚用鬼气包裹着消弭于无形。取景框里,林烨的侧脸在应急灯的绿光下如同僵尸,他正用指纹打开电梯的隐藏面板。
"货运电梯。"萧晚在她耳边低语,"直通地下三层。"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白昭昭箭步冲上前,将微型摄像头粘在了门缝边缘。萧晚的身影完全融入黑暗,只有耳钉偶尔闪过一丝红光:"消防通道,快!"
楼梯间的墙壁上布满抓痕,有些还带着暗红的血迹。白昭昭的球鞋踩在台阶上,每一步都激起细小的灰尘,那些尘埃在空气中组成奇怪的形状——像是挣扎的人形。
地下三层的门牌歪斜地挂着"标本储藏室"的牌子。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被改装成了简易手术室。林烨正将金属箱放在器械台上,箱盖打开的瞬间,白昭昭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着六个器官保存袋,标签上写着编号而非姓名。
"那是......"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萧晚的指甲突然暴长,在铁门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上周失踪的六个特困生。"他的身影剧烈波动着,"他们专挑没有亲属的......"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白昭昭来不及躲闪,直接对上了林烨惊愕的视线。男人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怎么——"
话音未落,整个楼道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萧晚的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林烨团团围住。白昭昭趁机冲进手术室,相机对准了墙上的价目表:肝脏25万,心脏30万,配型成功加收15%......
"小心!"萧晚的警告在脑海中炸响。
白昭昭转身的瞬间,林烨的针管已经刺到眼前。她本能地抬手去挡,针尖划破校服袖子,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萧晚的鬼气瞬间暴走,黑雾凝结成实体,将林烨狠狠撞在器械台上。玻璃器皿砸碎一地,某种刺鼻的液体漫过林烨的白大褂,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跑!"萧晚拽起白昭昭的手腕。身后传来林烨歇斯底里的咆哮和火警铃的尖啸。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突然全部爆裂。黑暗中,白昭昭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上了脚踝——是萧晚的黑雾,正引导着她向上狂奔。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箱砸地的闷响,林烨显然不肯放弃那些"货物"。
顶楼天台的门被铁链锁着。萧晚的手穿过锁孔,寒气将铁链冻得脆裂。夜风裹着雪花扑面而来,白昭昭的相机差点脱手。
"发给你父亲。"萧晚指向医学院正门的方向——三辆没有标识的黑色面包车正缓缓驶入,"接应的人来了。"
白昭昭哆嗦着按下发送键,照片传输的进度条像蜗牛般缓慢移动。林烨的脚步声已经逼近楼梯间,伴随着某种电子设备启动的嗡鸣。
"那是信号干扰器!"萧晚猛地扑向白昭昭。一道蓝光擦着她的发梢掠过,在围栏上烧出焦黑的痕迹。
林烨站在天台入口,手里的设备像是改装过的□□。他的金丝眼镜碎了一半,白大褂上沾满血迹和化学试剂的灼痕:"把相机给我,我可以让你父亲官复原职。"
雪花落在相机镜片上,融化成模糊的水雾。白昭昭突然笑了:"你忘了吗?"她缓缓举起左手腕,黑曜石吊坠在夜色中泛着血色的光,"我可是能看见鬼魂的。"
林烨的表情凝固了。他身后的空气扭曲起来,渐渐浮现出六个模糊的身影——有缺了肾脏的男生,有失去角膜的女生,还有胸腔空荡荡的少年。他们无声地包围了林烨,手指像枯枝般抓向他的白大褂。
"不...这不可能......"林烨踉跄着后退,□□掉在地上。他的后背撞上天台围栏,锈蚀的铁栏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警笛声由远及近。白昭昭的相机终于发出"叮"的提示音——发送成功。萧晚的身影在天台边缘若隐若现,黑曜石耳钉在雪夜中红得像滴血。
"第一个。"他轻声说,雪花穿过他透明的身体,落在白昭昭滚烫的脸颊上。
远处医学院的楼顶,红灯闪烁的救护车正仓皇逃离。而更远的海平面上,第一缕晨光已经刺破了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