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吃饭这个可由不得许楠，谁知道到时候会有什么临时的突发事情。

    不过她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周日很快就到了，许楠一早就收到裴天琪发送的A大附近的餐厅定位，嘱咐安排的是下午五点，一定要到。最后加了个贱兮兮的小狗表情包。

    许楠看着面前电脑屏幕上硕大的一张嘉宾信息表，盘算着如果今天的集中办公不出什么意外情况，说不定能赶上聚会开场。

    是的，美好的周日一早，她就被会务群里的紧急通知拽到学院的大会议室。

    离A大经管学院牵头组织的首届“全球经济学术会议”召开，还有正好一个月。刘院长临时决定召开动员会，今天一天要敲定落实应办待办事项。“未来的一个月，所有人都要进入备战状态！任何问题必须在24小时内闭环处理。”

    许楠的角色虽然只是一个“人型数据表”，但正因如此，所有负责对接嘉宾的老师都要时不时地和她确定嘉宾的各种详细信息，“小许，这位教授的航班信息更新到群里了，赶紧更新一下”“小许，嘉宾的饮食习惯可别漏了，标红加粗，咱们得注意细节。”

    “小楠，你快看看我邀请的嘉宾缺少的信息多不多？”院工会的王晓盼从后排闪现到她身旁。

    王晓盼也是临时借调过来办会的。两人年纪相仿，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地就熟络起来。晓盼因为本硕专业都是英语，所以这次工作就负责好几个外国嘉宾的邀请和对接。

    许楠熟练地输入“王晓盼”检索她负责的区块，一片刺眼的空白。

    俩人同时沉默了。

    王晓盼十分绝望，“这几位嘉宾，都说可以参加，但是同意归同意，之后再发送邮件就不回了。我上次开会的时候就和刘院长汇报过，他也没说接下来要怎么办。”

    许楠从身边几大包矿泉水中抽出一瓶递给她，“大佬嘛，都是很忙的。有他们助手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王晓盼喝了一口水，随即展示了她给几位大佬助手的微信聊天记录，基本都是加上就失联。只有每隔几天王晓盼的礼貌询问，包括但不限于航班是否已定下来了，是否有需要注意的生活事项，报告题目是否有初步计划……等等不一而足。

    “那就肯定是因为有时差……”干巴巴的安慰连许楠自己都不相信，俩人并排坐着沮丧了好一会。

    许楠最终还是只能给她自己能想到的唯一办法：“要不你还是抓紧和刘院长再说一遍吧，大佬还是要大佬才能请得动。”

    看着王晓盼鼓起勇气向会议室前排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刘院长走去，许楠都莫名紧张起来。

    结果出乎许楠的意料，刘院长微皱眉头听完王晓盼的解释，轻轻点头，目光依然停留在手头的文件上，又说了两句话，就放她回来了。

    王晓盼就这样晕晕乎乎地回到许楠旁边。

    “怎么说？”许楠瞪大了眼睛瞪着晓盼的回复。

    “刘院长说知道了，”王晓盼咽了咽口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说这几位嘉宾的表现在意料之内，他来想办法，两天后让我再去找他。”

    很快又来了两位老师把许楠围住，许楠顾不得其他，一头扎进表格里。

    乔宇五点准时到达餐厅门口。远远便看见裴天琪站在包间外，正笑着与同学寒暄。他走近，轻轻拍了拍裴天琪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赞许：“做得不错。”

    裴天琪拿下了offer，这个消息他也和远在国外的秦教授汇报过了，秦教授连说了几个“好”，语气中满是欣慰。

    A大毕业的学生找到工作向来易如反掌，但裴天琪的就业却别具意义——他是这届唯一的博士生，整个课题组的精力几乎都倾注在他一个人身上。他的优秀也毋庸置疑，博士毕业答辩时，他的论文赢得了答辩委员会的一致好评。

    秦教授甚至有意让他继续留在课题组做博士后。

    但裴天琪自己却有自己的想法。他选择了国内最出名的经济类媒体，希望接触到第一手经济数据，展现出十足的拼搏精神。

    这个决定也为后来的学弟学妹开了个好头。

    两人年纪相仿，这种非正式场合也就没必要太客套，裴天琪哈哈一笑，“多谢乔老师的引荐。”

    乔宇没再说话，微笑着进了包间。

    包间里坐得七七八八，大家见乔宇进来都纷纷起身问候。

    只要不涉及工作，乔宇总是一副随和的模样。他微笑着与大家打招呼，最后在角落的空位上落座。随着几位陆陆续续进来的同学，菜也很快上齐了。

    裴天琪举杯感谢乔教授和各位同门，师弟师妹们纷纷祝贺他“名草有主”，大家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乔宇今天没有开车，因此举杯的时候也淡淡地抿了一口酒。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八点一刻，大家都到了，还有人没有来。

    周围陆续有同学来找他敬酒，他都微笑回应。但每次放下杯子，目光总会不自觉地掠过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五点二十、五点二十八、五点三十四……最后，五点五十四分。

    包间内的气氛依旧十分热烈，同学们对学长能找到满意工作感同身受，纷纷举杯打趣。

    却没有人提起她。

    乔宇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焦虑，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悄然起身，走出包间，在安静的大厅寻了个相对隐蔽的角落落座。手机屏幕上，一连串的未读消息闪烁着，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一一点开又关闭，却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

    小助理的头像此刻映入他的眼帘。

    一只卡通仓鼠。

    他回想起小助理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刚睡醒时的样子，嘴角不觉微微翘起。

    好像很多天都没见到她了，前几天在学院和刘副院长一起开会，会后刘副院长还和他提了一句，“小许不错。”让他觉得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

    也对，听说正在筹备的国际会议下个月就要召开了，此时还哪有什么时间来吃饭。

    乔宇站起身，打算回去和包间的同学们说一声，也早点离开。

    却听小助理的声音在大厅响起，“裴博士，我在这！”还有裴天琪喜气洋洋的回答，“你来啦……”

    乔宇的位置有些特殊，身边的柱子挡住了他的身影。

    他本打算上前，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许楠知道自己赶不上裴博士饭局的开场，于是提前给他发了信息，“裴博士，实在抱歉，我估计会迟到！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谁能预料到今天刘院长一发力，各位老师更新信息的效率也提升了不少，许楠眼看着要赶不上饭局了，但因为确实欠了裴博士一个大人情，觉得还是要过来一趟。

    她甚至在路边买了一小盆多肉。

    “给，”许楠将手中的多肉递过去，“裴博士，恭喜你毕业！我知道送多肉有点奇怪，但它比鲜花更能长久陪伴您。祝您工作顺利，前程似锦！”

    裴天琪喜滋滋地接过花，“走吧，进去吃饭！”

    “我就不进去啦，”许楠抱歉地摇摇头，“今天的集中办公我是偷跑出来的，和您说几句话我就得赶回去继续。”

    无奈之下，裴天琪只好和许楠一同坐在大厅。

    “实在太可惜了，本来还打算吃饭结束之后，咱们一起去唱歌，热闹一下。”他挠了挠头。

    “真是不好意思，我工作能力不足，临时被拉近这么大一个会务组，确实招架不过来。”仿佛是验证小助理的话一般，手里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她没有理会，继续问道，“裴博士，您的工作找好了吗？”

    裴天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嗯，找好了，是XX媒体。”他看小助理一脸懵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没听过，于是补充道，“在B市。”

    “哎呀，那您岂不是很快就要离开A市了？”小助理手里的手机震动得更频繁了，她干脆把手机塞进包里。

    裴天琪突然下定决心，声音有些发颤，“你……”他手心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A市吗？”这句话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

    对面的小助理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脸腾地红了。

    裴天琪此刻恨不得连呼吸都要停滞，他看着小助理白皙又略显稚嫩的脸，希望能从中观察出哪怕一丝的惊喜表情。

    可惜，好像没有。

    小助理笑了笑，回答得礼貌又疏离，“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现在对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状态很满意，暂时没有离开A市的打算。”

    她又补充了一句，“咱们更适合做朋友。”语气温和却坚定。

    裴天琪的心沉到了谷底，但仔细想想，这个回答实在是在情理之中了。

    毕竟，他们相识不过两个多月，私下相处更是少之又少。如果他毕业之后可以留在A市，或者哪怕通过网络再联络一段时间，未来也许还有更多可能。

    只不过，乔教授种种反常举动，包括今天不停地看表和看门口，让他不得不现在就把这件事提前说出来。

    裴天琪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许楠的脸上，犹豫片刻，终于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乔教授？”

    许楠刚缓过神来，听到这句话，心里突然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怎么可能？您不知道吗，乔教授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