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看上去他正在发呆……男孩一动不动的盯着红太阳房的玻璃，凝视着其外深不可测的黑暗。蝙蝠侠向前走了几步，将自己暴露在光下。
他本以为文森特会惊讶……但也许任何一种情况都好过现在。
男孩怔怔地望了他会儿，突然惊恐地瞪大眼睛，几乎手脚并用地踉跄着向后退去，
“该死……”他嘟囔着，惊慌的死死盯着那个死人的幻影，一只手胡乱的在桌上摸索，“——我的药呢？拉奥啊，你怎么又来了？！我说过……”
他大口的喘着气，脸色惨白，像极了一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狼狈至极的癫狂自语，“拉奥、拉奥、拉奥啊——！他【喵】妈【喵】的我的药呢？！”
他没有收回一直放在蝙蝠侠身上的惊恐目光，只是冷汗淋漓的扑在桌子上翻找，”该死！……啊，在这里！”
他几乎要喜极而泣了，紧缩成一点的深蓝色瞳眸放松了一点，忙乱的用颤抖的手敲出药来咽下去，“——走开、走开、走开——！你这幽灵！你这恶魔！你这鬼魂！你想杀了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啊，我知道了，你想折磨我，我稍微好一点你就来折磨我，我是你的狗吗？还是你的仇人？——你到底把我看成什么东西？！”
他得意洋洋，又痛苦不堪的笑着，“滚开，滚开，滚开！”
“你一直会……产生幻想”，蝙蝠侠顿了顿，“文森特。”
男孩发出一声濒死的，嘶哑的尖叫，“不！”
他紧攥住胸前的制服，几乎要喘不过气了，“不！”他剧烈地喘息着，弓着腰紧缩肩膀两侧，做出一个防御式的姿态，“求你、求你……韦恩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放过我吧，求求你——不要叫我——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布鲁斯叹了一口气，在文森特恐惧至极的目光下，摘下头罩，露出下面那张汗湿的面庞。
男孩跪在地上，紧紧闭上嘴巴。
“你没有杀死我，文森特，你没有。”
男孩死死地瞪着他，仿佛瞪着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抱歉……什么？”
他全身颤抖，牙关咯咯作响。
沉默，向来不善于表达的男人叹了一口气，
“文森特……你是个好孩子……”
“你说你没死。”文森特无比冷静地打断他，“但我看到了你的尸体。”
他看上去真的疯了。
男孩尖叫着哭泣，“我杀了你，你让我杀了你！我——我害死了你！我……”，他抽泣着，“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有。”，蝙蝠侠叹息着，“你没有，如果真的有人杀了……我，也是卡尔艾尔，领主超人。他欺骗了你……他控制你。而你要摆脱他的控制。”
他俯下身与跪坐在地上的男孩隔着一层玻璃对视，钢蓝色的眼底盛满疲惫的哀伤，像一个父亲看着他的儿子一样认真，“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责任，而我不是你的责任，文森特。”
男人慢慢蹲下，然后跪下，“文森特，出来吧。”
同样黑发蓝眼的男孩抬起湿漉漉的睫毛，用湿红的眼睛望着他，“我曾无数次幻想你出现在这里，从黑暗中走出来” ，他的声音轻得近乎耳语，仿佛在吐露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一年，我以为，一切只是一个笑话，一场噩梦，我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最后我再也不敢入眠。
第二年我发现我可以看见你，你摸着我的头笑着对我说，‘叫我父亲，文森特。你看，我没有死……’，你对我说，‘快过来，儿子，陪陪我……’，但真正的你不会这么说，绝对不会……然后我发现我疯了。
第三年，我把自己关进这里，期盼着一切结束，我开始吃药，我开始遗忘。
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我开始疑惑自己怎么还没有死，最后我终于明白了……这是我因为活该，我活该生不如死，如丧犬般狼狈。”
一滴眼泪从濡湿的睫毛淌下，顺着绯红的颧骨淌过干裂的唇边，最后滴到地上，“然后你来了，在我彻底认命以后……”男孩崩溃地将脸埋进掌心，
“你怎么敢，在我经历了这些以后……再走到我的面前告诉我，我还活着。假装一切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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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嘶吼、尖叫、扭动着身体，想从那个足以将人烫得烂熟的怀抱中挣开，但在红太阳下足足呆了四年的身体过于孱弱，最后他只能用额头抵住布鲁斯的肩头，无声的流泪。
”跟我回家，文森特”，男人说，“跟我回家，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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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芭芭拉】
“芭芭拉·戈登”，纯白的暴君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如果你现在停手，我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看在从前的情面上，我甚至可以让你回去。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告诉我，布鲁斯在哪里？”
他只得到了一声嗤笑。
红发的女人安然地端坐在轮椅上，似乎她面前的并不是这个世界最高权利的掌控者似的，对他微笑，“真是宽宏大量的领主先生——但是请容我拒绝。”
“蝙蝠家……”卡尔忍俊不禁，“我知道布鲁斯一直很喜欢你，'蝙蝠少女‘……一模一样的倔强，是不是？一脉相承的'蝙蝠'一家，多么零散又团结的一家——但你还有家人啊，芭芭拉，你的父亲怎么办？可怜的戈登，他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而他将在这个年纪失去自己女儿的消息。”
领主自然地缩回手，目光落在她的轮椅上，“迪克把你带出来……”他笑起来，“但没有照顾好你吗？”
那张和克拉克一模一样的脸上是同样阳光的笑容，却无端让人感到轻慢和高高在上的蔑视。
“他真忍心放着自己的妻子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东躲西藏？像从前那样乖乖带着军队里不好吗？安全，稳定，幸福——就像现在这个世界一样。”
“我从不知道你这么擅长演讲，领主先生。”芭芭拉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和一个罪犯聊天——如果你要动手，就只是，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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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芭。”英俊的少年眉眼带笑，耳朵尖还泛着熨烫的红，“我……”
少年取下面具咧开嘴，明明是背着光的模样，她却能看的无比清晰。
芭芭拉从那双无比透彻的蓝眸里看见自己愣怔的，通红的脸，和满簇的鲜花——
“我喜欢你。”
哥谭塔上的夜风温柔地裹挟着他们，她从没见过那样美的夜色，也从没见过那样温和的哥谭。
“我好高兴……小芭，”她的丈夫俯身将坐在轮椅上的新娘抱起，成熟的面庞上是抑制不住的傻笑，“我爱你！”
新郎和新娘在众人的祝福中亲吻，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金色的光芒将他们紧紧拥抱。
下一秒，属于迪克·格雷森的脸庞僵滞着寸寸崩裂，灰蓝色的眼珠蹦跳着落在地上，滴溜溜转了几圈，她被疯狂溢出的粘稠血浆包裹着每一寸骨骼都在巨大的压力下咯吱作响，她一低头，看见了血液上倒映的脸——一张呆滞的，痴傻的，了无生机的脸——夜翼的脸。
“小芭……”他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对不起。”
于是她终于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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