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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下乡演出前前后后走了村镇共7个,表演了9场,团里一切工作结束已经是到了1月18日,赵杰早早就买好了回家的票,像是火烧屁股一般登上了归家的列车。

    团里也有一些比李明月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团员,买的是临近年三十的票,但大多都趁着放假出去热闹了,偌大的舞室只留下李明月一人。

    去年过节回家她和父母就工作的事闹得很不愉快,想起临走时母亲的态度,李明月只觉得今年回家日子也不会有多好过。

    真让人头疼!

    心里有事,就难以静下心练舞,动作越练越烦躁,到了最后李明月直接就放飞了难以自控的肢体,胡乱狂舞起来,是疯狂,也是发泄。

    可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就如同大雁总要迁徙,当金烟市开始飘起大雪时,李明月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家乡小镇的年味儿比着金烟市要更浓,李明月拖着行李刚下车就被一阵炮声洗礼。街道上处处挂着大红灯笼,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洋溢着喜气洋洋。

    她猛吸一口气,冷空气窜进肺里,让因长时间坐车而发昏的头清醒了不少。

    或许,吴女士还是很期待她回家的。

    抱着这种期待,李明月拦摩的的手都轻快了不少。

    事实上,吴芙蓉吴女士也的的确确在盼着自己女儿的归来,自放了狠话后的一年时间里,她一想到远在金烟市进入舞团工作的女儿就担心,生怕工资不够花,生怕受伤没有人照顾,生怕遇见什么不好的人。

    “老吴啊,我儿说好像看见你闺女回来喽!”吴芙蓉正坐在超市里包饺子,邻居骑着自行车路过时冲她喊了一声。

    “真嘞?”

    一阵霹雳咣当东西掉地上的声音,接着从超市里冲出了一中年女性,烫成卷的头发像是炸开一样,她遥遥望向街道口,沾着面粉的手正飞速往围裙上擦。

    “哎哟,今天何其有幸能让我们吴女士出门迎接我?”

    李父停下自行车扎在门口,边解后座绑的鸡鸭鹅边感动地冲妻子喊话。

    “去一边去。”吴芙蓉左挪右移视线一直被丈夫来回挡住,面色不悦地扒拉开往面前杵的人,继续望女儿。

    李父被妻子大力一扒拉,身子往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调整身形间手上劲儿一松,提着的鸡鸭鹅瞬间脱手。

    “哎,我的鸡和鸭!”

    似乎是为了应和李父的话,那绑在一起的鸡扑棱着翅膀边跳边飞,在行人和自行车之间来回翻腾穿梭。

    本来在看女儿的吴芙蓉觉得腿猛地一痛,低头一瞅,那大鹅正张着嘴酝酿着咬她第二口,吓得她猛一抬脚把鹅踢到了一边。

    “李崇岩!你干得好事!”

    随着震耳欲聋的一声吼,大鹅彻底与吴芙蓉杠上了,扇着翅膀就冲她咬了过来。

    这下场面更混乱了,本就不宽阔的路因为乱飞乱窜的鸡鸭鹅和追捕的夫妻俩显得格外拥挤,一时间鸡毛乱飞,行人叫骂笑声一片。

    李明月就是这个时候回到家的。

    站在街口,满天飞的鸡毛,有同大鹅斗争还时不时分出神骂一句父亲的母亲,有弓着腰在人车之间追鸡赶鸭并同路人不停道歉的父亲。

    滑稽又带着温馨。

    她的父母比想象中过得还要快活,至少没有因为她的事情而食不下咽,辗转难眠。李明月望着忙乱的夫妻二人痴痴笑着,不知不觉视线渐渐有些模糊。

    “妈——爸——”

    吴芙蓉好不容易握住了大鹅的脖子,正气呼呼地掌掴大鹅的头,突然听见有人喊“妈”,循声望去,只见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在那里,穿着玫色大棉袄,脖子上围着大红围巾,映照得鼻尖也红红。

    李明月遥遥和母亲对望,只觉得身遭运行的都不存在了,只有她们母女二人静止在了那里,一年工作的委屈、难过、彷徨瞬间有了宣泄的闸口,她强忍着泪,想冲过去给母亲一个拥抱,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明月啊!”

    她听见母亲叫她了,李明月心头一震,加大了步伐,手臂移动间也张开呈拥抱的姿势,就等着扑进母亲的怀里。

    而让人没想到的是,迎接她的不是温暖的抱抱,却是一只张大嘴飞来的大鹅。

    是的,飞来的,吴女士朝她扔飞过来的。

    “啊啊啊啊!”李明月眼看大鹅就要叨自己脸了,尖叫着捂脸转身,拔腿就跑。

    “李明月你还知道回来,平常也不发信息打电话报平安。”吴芙蓉看李明月躲避大鹅攻击得狼狈样,插手站在那里训斥,丝毫没有帮忙的意图。

    被叨了两口屁股的李明月欲哭无泪,边同大鹅斗智斗勇边叫冤道:“临走的时候你说的不要知道我的动态,还说糟心事不想管的。爸,你评评理!”

    抓着鸡和鸭作壁上观的李父突然被点名,扭头看了一眼妻子,收到了一记眼神杀之后冲李明月摇了摇头,他也不好开口帮女儿,半张的嘴开开合合最终又闭上了。

    就这样,李明月又被大鹅咬了几口,直到她窜进超市,吴女士这才和李父重新抓住大鹅捆了起来。

    “吴女士,看看这是什么?”

    吴芙蓉净手重新坐在那包饺子,李明月抖着手里的东西窜到她面前,定眼一看,是一件皮草大衣,棕色的毛随着抖动的劲儿一耸一耸,看着漂亮极了。

    “呦嘿,皮草嘿!”李父一眼看出了这衣服的质感,边揉捏妻子的肩边暗戳戳帮李明月吹风,“不便宜吧,过年回来了还知道给吴女士买新衣服,长大喽!”

    李明月冲老爸一挑眉,递了个眼神,算是建立起了“哄吴联盟”,各自发力,就准备靠这件皮草贿赂吴芙蓉原谅李明月。

    “哼,皮草有什么好,把那动物皮扒下来穿身上?”吴芙蓉肩一耸甩开李父的手,板着脸继续包饺子,没有领情的意思。

    李明月性格跟吴女士一样一样的,见自己都这般了人还不领情,脸上也快挂不住了,眨眨眼眼泪就想往外钻。

    李父看气氛又要冷下去,赶忙从妻子身后绕出来,一手接过衣服一手揽住女儿的肩,略带委屈地问道:“只给妈妈带礼物,不给爸爸带吗?”

    “有啊,箱子里。”说着李明月就去箱子里扒拉衣服。

    李父扭过身去看妻子,就见人正探头探脑地往他怀里瞅,他不禁一笑,把衣服抱到人面前让她看得清楚点。

    “怎么样?是不是比那个黄家的质量好?”

    吴芙蓉左看右看,的确是比黄家儿子买给他妈的质量好,刚想点头,瞥见李明月抱着衣服起身她又赶忙收回目光。

    “还行。”

    虽是嫌弃,面上却闪过喜色。

    李明月把手里的西装展开冲着父亲的身形比量了一番,看上去不大不小很合适。

    “专门买了一套西装,爸爸平常到学校开大会的时候可以穿。”

    李父一听高兴得不行,把手里的皮草往旁的架子上一放就去接西装,“哎哟呦,还是女儿懂爸爸,看看这西装,质感就是不一样吼。”

    “试试,试试。”心意被肯定,李明月难过劲没那么重了,把西装上衣抖开就要李父试一试。

    高大的男人穿上西装,板正的站在那里,比着平常多了几分斯文和学术,让吴芙蓉晃了神,当年第一眼看上丈夫时,他穿着白色的衬衣,就是这般模样。

    “呦!李老师家姑娘回来了。”超市走进来了一大叔,从柜台上拿了包烟,边掏钱边左右打量李父的西装,“这西装不错啊,花不少钱吧!”

    “可不,我女儿挑的。明月,叫张叔。”李父一抹头发,话里带着点炫耀的意思。逢年过节的,谁不希望穿上新衣,更何况这还是他家闺女给买的。

    “张叔。”李明月背着手冲张叔打招呼。

    “吴姐啊,你闺女没给你买新衣裳坐在那不高兴了这是?”张叔一副贱嗖嗖地冲屋里坐着的吴芙蓉喊了一句,这才把手里扬着的烟钱递给李明月。

    “闺女啊,你这从大城市回来了,也不孝顺孝顺你妈?不像我儿子,回来了还给他叔阿姨啊买的衣服鞋子。”

    李明月微笑着接过钱没有说话,她从小就去金烟市学舞去了,也就逢年过节回家一趟,哪认识什么张叔孙叔的,要不是碍于家里超市的生意,这些客套她理都不想理。

    吴芙蓉一听这话哪还坐得住,自己的女儿再不好那也只能家里人说,哪轮到外人说三道四。她撂下手里的饺子皮站起身,手往围裙上蹭了又蹭,提溜着那皮草走到李明月身旁。

    “老张啊,你儿子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买房结婚了,别天天大少爷种田大手大脚的,到时候连婚都结不了。”

    老张那眼多尖啊,瞅着吴芙蓉手里晃悠的皮草,得意嘴脸一下就僵在那里。

    “我儿子能挣,大手大脚有本事就行。”张叔扬手转身,那往外走得模样怎么看都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滋味。

    “个大男人天天攀比这攀比那的,真是,看什么,你们两个。”吴芙蓉撇嘴,一扭头就看见父女俩人正含笑看着她,特别是李明月,那眼睛亮地跟那水潭里的月亮一样。

    被这么一训李明月可算是品出点吴女士那傲娇劲儿了,上前就准备给吴芙蓉来了个温暖的抱抱。

    吴芙蓉边躲边板着脸拍掉李明月伸来的手,顺带着把衣服丢到李父怀里。

    “我身上全是面粉和油,你一边去逗鹅。”

    李明月的深情再一次被迫打断,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转身就投入了老爹的怀抱里。

    好在吴芙蓉也就气那么一会儿,李明月放下面皮去腻着她说几句甜话,人也就没再端着傲娇劲儿了,一家人在超市吃了顿饺子,收拾收拾关上门这才一起回家。

    家里年货备得很足,该处理得也都处理到位了,虽然杀鹅的时候李明月很想报一下被叨屁股之仇,但一想那血淋淋的样子还是怂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吃鹅肉的时候多夹两块。

    大年初一过完,一家子三口就穿上新衣提上年货回乡村李明月外公外婆家走亲戚。

    吴芙蓉上边兄弟姐妹一共有五个,她排第六,家里长辈忙着养孩子,对她的管教与关爱并不多,这也就是她性格这么彪的原因。

    小时候李明月在掉牙的阶段很贪糖,吴芙蓉怕她坏牙就一直严格控制她的摄糖量,吃饭喝粥都没味儿。再加上那个时候她刚学舞蹈,正是压筋踩胯最痛苦的时候,小孩儿受不了这些,最喜欢的就是回老家的时候告状。

    从小到大,李明月最喜欢的就是外婆,因为只有外婆会在一众孩子里看到她的委屈,也只有外婆会偷偷多抓一把糖塞给她。

    回到老家,院子里坐得已经有不少人,李明月一一打招呼问好,这才进屋里找外公外婆拜年。

    “小妹啊,你这衣服好看啊,哪买的?”四姐吴海燕摸摸衣服的料子,话里带着些艳羡。

    “明月从金烟市买的,孩子不是在那边工作了吗,过年回来给我和她爸都买的新衣服。”吴芙蓉说着还拢了一把头发让脖子那一圈的毛更显眼,“孩子大了,也让我们享享福。”

    五姐吴富丽倒是抓到了吴芙蓉话里的信息,脸上的羡慕消散,得意的开口道:“芙蓉啊,你怎么不让明月继续读大学呢,是不是学习不好,可以让我儿子给她讲讲学习方法,我儿不是考上中旗大学了嘛。”

    “也是,小妹你怎么不让明月继续读大学呢?我家老大最起码也读了个大专,老二也上了一本的。”

    过年回家讲起话来,说得最多的也无非就是孩子和工作,李明月没有继续考大学一直是让吴芙蓉不老高兴的点,毕竟自己这两位姐姐回回都拿孩子的成绩炫耀,还总一副跳舞不能出人头地的模样。

    “我家明月学的是舞蹈,时间都花在跳舞上了,哪有时间去看书嘞。再说了,她这是进了金烟市的舞团,有演出还有工资,而且有编制,蛮好的呀。”

    “那她跳舞能跳多少年,结个婚生个孩子估计都不行了,到时候连个大学文凭都没有能找什么工作嘞?学校都不认得吧?”

    李明月和外婆简单聊了几句出屋来听到的就是五姨说的这一番话,驻足一想,若是在将来真的结婚生子了,自己挺着大肚子还能在舞台上旋转跳跃吗?

    如果不能再跳舞……想都不要想,她要一辈子在舞台上发光发热。

    “才没有结婚和生孩子的想法呢。”想明白了说话的声音也就大了,院子里正说笑得大人们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小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呢。”大舅吴世忠抽了口烟,笑眯眯地看着李明月,只觉得是童言无忌。

    就连吴芙蓉和李嵩岩也只是觉得自家孩子在讲逆反的话。殊不知,这一句像是戏言的话竟是在之后真的贯穿了李明月一生的舞蹈生涯。当然,这都是后话,至少现在,没有人相信和支持李明月的这一想法。

    李明月环视一周,还想再为自己的想法说些什么,但在场的人已经换了新的话题,难以再继续讨论将来是结婚生孩子还是继续跳舞。

    那种敷衍和不被理解像是一股气钻进肺腑,压得她闷闷的,有些难受。直到吃饭的时候,外婆握着她的手低声问她为什么闷闷不乐时她这口气才随着倾诉慢慢散去。

    “喜欢做什么就去做吧,外婆支持你。而且你看看我这老婆子想跳舞都没得跳,你生了个好时候。”范兴子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右腿面上带着遗憾。她生那么多孩子到最后落了个长短腿,别说跳舞,就是跑步都慢慢成了问题。

    是啊,时代不一样了。

    李明月回握住外婆的手,好似这样就能接收到那份鼓舞,还有那份触及灵魂的遗憾与向往。

    “等我做了主演,到时候请外婆到金烟市看我的舞剧!”

    “咳咳嗯……好!外婆去看月月跳舞支持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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