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起来，下午第二节课下课了。校园里热闹起来，林夏有点尴尬，海川一中下午第二节下课后好像是个大课间，班里的同学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基本也都是围坐在一起聊天，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也没想过加入那些小团队。

    记得在滨阳中学的时候，瑶瑶总是拉着她去小卖部买辣条，滨阳没有高中，瑶瑶现在应该在县里的高中上课吧。林夏决定在凳子上坐一整个大课间，她有点后悔自己没带本书来了，那样就不会这么无所事事。

    她孤零零看向窗外，教室在三楼，远远的，能看见操场。学校好像很大，可林夏没什么探索欲望。

    慕阳坐在林夏的斜前桌，刚刚刷刷的写着什么东西，此刻她写完了，很满意的抬起头来，收拾了一下桌面，然后扭过头来。

    “林夏，你还没有课本吧，走，我带你去行政楼领课本。”

    第二次跟慕阳并肩走在学校的鹅卵石路上，林夏感觉找回了一些声音。

    “慕阳，是哪个慕呢？穆桂英的穆吗？”林夏开始努力找话题。

    江慕阳噗呲笑出来，她侧头看着林夏。

    我姓江，慕阳等了几秒钟，淡淡地补充道，我妈妈名字里有个阳字。

    林夏也笑起来，“江慕阳，他们很相爱呢。”心里涌出悲伤。

    “哦，她死了”

    “什么？”

    “她死了，我妈妈，她死了。”江慕阳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冷的。

    从行政楼走出来时，林夏和慕阳分别抱着一摞崭新的课本。看上去两个人关系更亲密了一些。就在刚刚，慕阳已经知道了林夏转学的原因。她从滨阳来到海川，因为姥姥希望她在升学前得到更好的教育。

    林夏没说更多，她的妈妈，林康华以及……林康华现在的老婆，很多年来，她几乎避免提到妈妈，她有些害怕同学的追问，谈起妈妈就要说到爸爸，说到爸爸就……，林夏觉得再往下想是件很艰难的事情了，况且，她还没想好怎么称呼林康华。因此，林夏的话总是在姥姥之后戛然而止。在滨阳中学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做的，效果很好，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神情不怎么自然，大多数同学都会知趣地不再问下去，林夏决定故技重施。

    “那你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想？”

    ……

    在林夏语塞的两秒钟里，江慕阳很自然地说了下去。

    “他们留在滨，滨阳吗，那你住在哪里呀，你不会自己住吧！隔壁班的季娜娜，听说，她爸妈不在国内，她已经自己住了呢！”慕阳的语气里带了浓浓的羡慕。

    “我也挺想自己住的！”她扭过头来，略带费力地调整了一下抱书的姿势，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林夏，等待着林夏的回答。

    该从何说起，如何说起呢，林夏不知道，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慌张失措和口不择言，世界的一切正常运转着，初秋暖暖的风从耳后吹过来，像多年前的一个普通的午后，妈妈牵着小时候的林夏从雾气弥漫的林中走出来，远远地走进光明灿烂里。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

    “她们离婚了，我妈妈，去世很多年了”林夏扭过头来，直视着江慕阳精致漂亮的眼睛。

    江慕阳有一瞬间的微愣，似乎震惊于林夏的平静和坦然，她突然反应过来，面上换了淡淡的微笑。

    “对不起，林夏，我不该问的。”

    “没事的，人总要向前看，狮子王说，去世的亲人会变成天天的星星，慕阳，天上没有太阳的时候，星星就会出现。”

    繁星闪烁的时候，林夏并不知道妈妈是不是里面的一员，可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继承母亲的意志，窗边苍白瘦弱带着毛线帽的母亲，牵着被男孩子欺负的林夏要她反击的母亲，耀眼的聚光灯下翩然起舞的母亲，她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像很多年前，林夏看哈利·波特时最爱的一句咒语。

    呼神护卫！

    “她会变成星星吗？可是……”慕阳的声音戛然而止了，“林夏，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