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直到再一次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坐在一旁的母亲一脸惊喜:“小雅,你醒啦。”
我微微点点头,茫然地环顾四周:“我怎么了?”
“肺部感染。”她很简短地解释,终于放下心来。
我皱了皱眉。自小爱生病也是个事实,但我们现在可没钱住医院。在心里叹气,一想到桑执就有种强烈的胜负欲。想要赢过他,然后再站到他面前,骄傲地说:“我依然是王子。”
“妈,”于是我坐了起来,“我要出院。出院了我就去工作。”
母亲笑了:“好好养病,心理问题也要去看啊。”
我觉得好笑:“哪有这么多钱。”
“别担心,钱的事不重要,”她有些惶恐,“而且,你现在的状态,不定哪天把单位砸了。”
我哑然。确实有可能。
护士来看了一眼后让我下床活动活动,于是我走出了病房开始在走廊瞎逛,打开手机发现齐州两天前给我发的消息:哥你没事吧?
这小子,之前也是我的小弟,现在即使我落魄仍不离不弃,成了兄弟。
我回道:没事。
下一秒他就打来了电话。
“我靠,两天不回消息你还活着吗?”一上来就是这一句话。
“要不你过来让我打一顿,”我慢悠悠地回,“看看我活不活着。”
“你现在在哪?”
我自己都不知道,看了一眼旁边的简介:“一个医院。”
“又住上院了?哥你真是体弱多病,”我已经能想象到他现在的表情了,“哪家啊我来看看你。”
“等会给你发定位,”我懒得找医院的名字,“没事了?”
“哎对你看最近的新闻了吗,”他接着给我念标题,“落魄旷家王子强追桑家少爷不得……”
“……”
“你给我来快点。”最后我只说了这一句,等他来了好好骂一下人。
挂了电话我直接把定位发了过去,然后就收到了他的消息:我去,你住桑家的医院啊?
我全身一僵,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抬头,看见那张没表情的脸捧着一束花向这边走来。
我靠。
我暗骂。怎么走哪都可以看见他。阴魂不散。
碍于现在的身份,我甚至还想平静地和他打个招呼,真是疯了。看着他走过来的模样,我竟然有一丝期待,想试着数数有多少朵花。
怎么可能有一千朵啊。我自嘲道。
然后他从我身边掠过,只为我留下一个眼神。
两年前,我专门出了趟国,为了见他。他到我的那一刻,他笑了,就像见到心中一切美好的事物。
“桑执,你要是再给我寄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我就恨你一辈子。”我把一箱子他寄来的信都扔到他面前,自以为潇洒地扭头就走。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那天的,但我哭了。
对啊,原来那次我也哭了,原来我又为他哭了。
齐州说过,即使我有多狠地盯着他,都藏不住一双流泪的眼睛。
我回到病房躺着等齐州,这是间双人病房,隔壁还有个大爷躺在床上,坐边上照顾他的应该是他老伴。
“小伙子,和对象吵架了?”大爷很健谈,可能也是看我被桑执气的脸色太差,乐呵呵地问我。
“是啊,想分了。”我随口应道。
大爷沉吟一会儿,突然起劲:“小伙子,别着急,且听老夫为你吟诗一首。”
“天涯何处无芳草,下个一定会更好。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单恋一根草。”大爷慢慢吟诵出了将其命名为“分手绝句”的诗。
我还在保持沉默,倒是他老伴幽幽来一句:“你平仄都没对上还叫诗?”说完也不理大爷的辩驳就对我说:“小伙子你别听他瞎讲,谈恋爱难免有些小摩擦嘛,我和老爷子这么大了还天天吵架呢,吵不散才是真爱嘛。”
我笑了笑表示听进去了,莫名冒出一句:“阿姨,你和大爷认识多久啦?”
她老伴抢过她的话头:“老早之前喽,我们六岁就认识啦,十八岁我跟她表白她还拒绝了,追了好久才追到手啊。”
“然后不就后悔了嘛,当时真是眼瞎。”阿姨削好苹果递给大爷,嘴上这么说却笑得格外好看,可以窥见年轻时的一丝花容月貌。
我看着大爷笑到折起的皱纹,有一点羡慕。
“小伙子,珍惜眼前人哟。你长那么好,她一定特别喜欢你。”我知道大爷说的是“她”,所以自动转变为了“他”。
手机振动一下,是齐州发的一句:我到了,你在几楼?我告诉了他楼层,然后收拾了下床铺就去病房外接他。
“旷雅!”老远就看见齐州这小子喊着我的名字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这是医院,”我摁住他的嘴,“你给我小声点。”
他哈哈大笑:“那么有素质,不像你啊。”
我拍了他一下,不过假装的意味更大:“非要打你两巴掌才像我是吧?”
“还有力气打我,看来恢复的还不错,”他满意地点点头,“呐,给你送束花。”他递过来手中的花束。
我接了过来,勉强夸赞了他几句:“你小子还挺有品味。”
“那是,”他刚骄傲完,又赶紧将我扒拉到一边,“我去,桑执?”
我闻声回头,正好对上他略显阴沉的眸子。虽然有点心虚,但为了气气他,我故意扯着齐州往病房走,路过他身边还抬眼冲他灿烂一笑:“桑少爷,好巧啊。”
如果他还因为我难受,那我就没那么难受了。
让人生气的是,他似乎毫无波澜地继续走他的路。
“啧,”齐州一到坐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就凑到我面前,“桑执是不是受啥刺激了,以前你要是叫他一下他能笑一天。”
“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八卦的?”我直接拍到他头上。
“来看你的,来看你的,”他揉了揉脑袋,“哥,你真喜欢就去追啊,怕啥。”
我不想理他,夺过他手里的手机,随便打开了个游戏扔了回去:“滚去打游戏。”
“上号!”果然一提到游戏他的兴趣就被转移了。为了不再听到他那些烦人的问题,我被迫成为了陪练。
“不是你蹲这干吗啊?”打到一半我忍不住骂他:“直接上啊。”
“哦哦哦。”慢单拍的他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操控着。
果不其然,和他组一队,连我都带不赢。我盯着自己一落千丈的战绩,想赶紧把他打发走:“你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啊。”
别来陪我掉分。
“嘿嘿,哥,告诉你啊,”齐州笑得我头皮发麻,“其实我是弯的。”
我一脚踢了上去:“又来?”
这家伙又来暗示我?
他一边躲一边还有点委屈地说:“怎么了嘛……”
“那么喜欢桑执,”我懒得理他,我把他让给你,”
齐州也是真敢应:“好啊,你教我怎么追啊?”
“……”
还是低估了他的不要脸面。
完全不想理他,我直接闭眼躺在了病床上,他还硬是凑上来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哥你好了的话晚上喝酒去啊?我找几个美女啥的?来吧来吧我请客……再叫几个兄弟开个趴...…”
我还没答应呢,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病人不能喝酒。”
一抬眼,撞进视线的就是桑执皮笑肉不笑的脸。
在不久之前,这是他给我的第二个惊喜。